第75章 迷雾如渊
在一片冰雪雕琢的世界里，有风吹过，卷动地面残雪洋溢天半，耀着斜照下的阳光，闪烁着点点银光，放肆在这片荒芜的世界中。【】 通体雪白的大熊在冰窟下掏出一条冻僵了的鱼儿，囫囵的填进嘴里咀嚼，大口中带着浓厚的白气，缭绕鱼身。獠牙开合间，却只有冻僵了的血液混合了天边的阳光，泛着艳红的光芒。 大熊嫌弃的吐出鱼身，在地面狠拍了几下，但坚冰却是太硬，无奈只得趔趄着走开。 它肥厚的屁股在寒风中摇摆，四野一色，天地肃杀，只有冷风穿透毛皮刺进血rou中。大熊无力的嘶吼一声，但身下坚冰依旧，眼前一片茫茫。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白毛大熊不知在这片白色的天地中走了多久，终于抬眼处，一片朝意蓬勃的晨阳下，金光耀着前方的冰天雪地，一片连绵由冰块垒砌雕琢的围墙横在身前。 大熊警惕的环顾四周，但一片寂静中只有不时风啸响起，仿佛野鬼路笑，带着凄凉悲惨，渗人心神。 大熊无惧寒冷，强打了精神缓步走近围墙，长鼻在冰面上一阵乱嗅，冷气深然。白雾自它的血盆大口中哈出，许是透了冰雕的围墙，蓦地一阵涟漪闪过。墙面扭曲，仿佛更大的深渊，带着无穷吸力，在大熊的怒吼中将它肥硕的身子吸纳进去。 “啊…哦…” 一声震动冰层，激起下方无数鱼儿拼命游荡。但层层寒意透过，瞬间将河水凝结，鱼儿活灵活现的禁锢其中，再难有所动作。 围墙后，仍旧是重重冰墙，大熊踉跄跌倒，只觉身下一软，忙低头看去，正是一个仍未被冰雪冻僵的人，****着整个身躯平躺在地面。周身黑气缭绕，遮挡了他的皮肤毛发，乍一看去，仿佛被火烧过一般，形同焦炭。 大熊一阵欢喜，又不时闪过警惕神色，慌身后退几步，冲着那地面的黑色躯体一阵怒吼咆哮。 寒风斜吹而下，卷起层层寒意透骨。那躯体却再无声响，胸膛平摊，许是连呼吸都已在寒风中消散。 大熊面上欢喜再现，雪白的毛皮映在朝阳下的金光中，合着四周一片白茫茫，险些分不清楚。只有沉重的喘息带着白气从它的长嘴中喷出，狰狞着獠牙，便要向那尸体咬去。 獠牙近面，那黑色躯体猛然睁开眼睛，一阵黑芒闪烁而出，透过瞳孔仿佛利刃刺的大熊一阵怒吼后退。 那黑人猛地坐起，环视四周，眼中尽是茫然神色，复看自身，一片黑气缭绕，疼痛随着黑气渗进骨骼经脉，让他不由的嘶吼出声。 大熊被他的嘶吼惊到，慌忙后退，一直撞到身后冰墙方才停住，对着那黑人也是一阵怒吼，獠牙外翻，狰狞可怖。 又有一阵寒风吹过，那黑人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似方才发现身侧的白熊，一双漆黑的眸子中似泛起异光，更掺杂了一丝金芒。 他对着白熊邪恶一笑，顿时一道更加凶猛澎湃的兽意透体而出。 兽意狂暴凶悍，似龙似蛇，又似妖獴。 韩湘被这无穷兽意充斥心田，又觉疼痛带着冰冷袭来，不禁心头一动，对着身边的白熊猛地扑咬而去。 任凭白熊挣扎连连，巨爪在韩湘的身躯上抓出道道伤痕，但却被自韩湘嘴巴牙齿中传递到胸膛伤口处的兽意与王者气势震慑，腿脚渐感无力。终于熊心一颤，肝胆俱裂，大头一扭，便死了过去。 韩湘尽情的撕咬白熊，大口的吸允着它身躯中的温热血液，随着破碎的血rou，一起咽下喉咙。 酸咸腥臭，随着白熊血rou落入肚囊，韩湘周身的黑气猛地一颤，便如潮水般纷纷退去。再露出他坚挺的背脊在阳光下，照耀着黄色的皮肤透着一丝鲜红，在这一片冰天雪地中，看的尤为真切。 不过一刻，白熊周身的精血尽数被韩湘吸食殆尽。他却尤自不觉，又伸出手，在白熊胸膛处的伤口中一阵翻搅，猛地拽出一颗拳头大的熊心，连带着肝下胆囊，散发着温热畅洋在天地中。 有寒风吹来，熊心上的温热血腥被吹到韩湘鼻息。他双眼也复血红，猛地双手用力，将那熊心捏成一团碎rou，囫囵丢进嘴里大口咀嚼，连同着肝脏胆汁一起吞食而下，方才罢休。 韩湘喘着粗气，靠着白熊的尸体借取一丝温暖热息，双腿蜷曲缩成一团。但寒意凌冽，白熊的尸体也在慢慢变冷。温暖渐消，韩湘更觉冷意入骨髓，刺激的他身体中肆虐的兽意消散了大半，眼角也浮现了一丝清明。 更有金光闪过，带着怪异的气息。 韩湘努力思索着前事，但脑海一片浑噩，兽意在胸难受至极，又见自身****，更觉寒冷。 他索性强定了心神，察觉自身全无伤势，便翻身而起，就着天边朝阳，合着猎猎寒风，再次演练先天功法。 九九八十一式由心而出，招招暗含天地至理，但又晦涩难明。更夹带着一股暖流洋溢身周，金光缭绕，霎时寒意全无，神清气爽。 韩湘猛然想起之前种种，巨龙爆裂，赤面重伤，雷电翻滚，三寸墨兵，更有霸道的神识取代自身，好像在张狂的仰天而啸。 再度自察，蓦地发现丹田中的金光种子不知何时已胀大数倍，俨然一个道家金丹一般无二。内里有条条金光散出，暖流恣意，更有一丝怪异的气息充斥经脉。只是其上隐隐几道裂纹仿佛天地沟壑，遗漏了金丹内大部分气息流散而出，无法紧锁充盈自身。 而本怪异的骨骼也已再度蛰伏，只是上面不时隐现的晶莹之光，更有金芒点点预示不凡。 韩湘挺身呆立，忽然冷意又起，驱散了阴霾，让他豁然清醒。 再看身周，只有白熊尸体依旧，剩下一片冰塑墙壁遮挡了视线。外界看不真切，也不知身在何方，更是没了赤面与素行云的身影。 只有冰墙上，迎着日光倒映出他****的躯体。韩湘猛然想起自己曾傲立云端嚣张言语，更是周身尽落素行云眉目，不由心中一阵慌乱，羞怯暗生。 他忙挥手打出一道内力凝聚成刀，将白熊的尸体从中刨开，扒下毛皮，震落上面已凝结成冰晶的血rou碎块，反身便披到了身上，当做一件羞布暂遮身躯。 韩湘倒坐到白熊的尸体上，暖意已消散殆尽，透着丝丝凉意，将他的一颗跳动不止的热心也慢慢沉静下来，思索之前种种。 梦境如真实烙印在韩湘的心中，巨龙带虚影徘徊丹田金丹之上。骨骼晶莹洁白，洒下金光点点透出怪异气息潜移默化着血rou内力，仿佛生出异样的变化。更有蛰伏消失的黑气，和那梦境中，缠绕几世的恐怖。 韩湘暗思：“若那梦中的我，当真是我，那为何这黑气没有将我如前几世一般折磨致死？” 天边风卷白云，朝阳渐起，划过天半，但无力的阳光却没有半丝温度，只有天地间的冰冷缭绕不散。 韩湘再想：“莫非是因为先天功？但那鬼火人为何会cao纵黑气？”转念又想：“那八个血字究竟是什么含义？为什么师父曾说过，而那赠我妖獴妖蚺的神秘人也说过，便是小七的爷爷也说过数遍？” 再想到融入自身的骸骨，散发而出的怪异气息仿佛某种更加强力的内力，又不同于内力，缓慢滋养身躯，更胜内力数倍。 韩湘更是不解，低语连连：“既然圣教始祖曾去过幽冥深渊带出天妖圣禽功，为何没有带出先天功？而师父修炼的是先天功，更与我修炼的一般无二，为何却不同于小七所言的外界之人，能cao纵法宝，能呼风唤雨？” “难道是境界没到？” 一切种种莫名其妙的疑惑敲击徘徊脑海，让韩湘头疼欲裂，他又猛然想起那日在幽冥深渊时，那个霸道而张狂的意识取代自身，曾说：“韩湘即是骆岐…” 顿时一阵迷惑伴着恐惧与担忧升起胸膛，让韩湘不住想要寻找一盏明灯照亮前路。但抬头处，只有白茫茫一片，冰墙环绕四周，白光刺的眼珠生疼，再哪里寻到半个人影？ “赤老，素行云，你们在哪里？” “师父，您又在哪里？您曾让我去寻你，但我该如何去找寻？” 一股悲哀不禁升起胸膛，韩湘再想前尘往事，又想到白景尘那张俊朗不凡的脸庞，和那落落白衣，骏马长嘶，他曾坐在马上，爽朗的开口：“你这书生，发什么呆呢？” …… 接连月半的颠簸，有妖魔身边过，有怪物夺命，更有豪客江湖，巨龙魔头，种种千般却被他一个文弱书生接连见到，更交织其中，空披上一身的迷惑交织胸膛，让他险些透不过气来。 韩湘不住想到：“若是我之前未曾在荒野中流连，是否还会这般？” 但一切迷雾已起，他心知多想也无用，此际所剩下的，便只有努力寻找一切，破开迷雾，致使温暖的阳光再度照耀身心，驱散多日的阴霾。 忽然一道嘶哑尖细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韩湘蓦地扭头看去，只见阳光照耀的白芒中，一个佝偻枯瘦的老翁正随着一个锦服汉子立在一旁。 那老翁斜靠在一块冰壁上，环抱着双手，眼中带着异样的光彩打量着韩湘，嘴里“啧啧”有声，笑道：“我的乖孙儿，你可让爷爷我好找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