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余建斌的故事（上）
人生就是疯狂的奔跑，然后华丽地跌倒。这一脚跌下去，无论怎样的姿势跌倒在哪里，都不算丢人。人生的遗憾，不是曾经跌倒过多少，而是不曾疯狂过，不曾奔跑过。时间，一旦错过，便永不能回转，不要等到迟暮才去悔恨。人生的高度，都是跌倒的经历叠起来的。你的字典里没有“怕苦”和“怕疼”！ 我站在屋子门前，门前有两块木匾，一块上写着“落霞孤鹫水天一色”，另一块上写着“流水户渠天人合一”，天和仁，果然不错，是我们学校的文印室。 我上前敲了敲门，我想他不会给我开门了吧？显然没有人回应，门虚掩着，我便推开了们。 屋子不大，但墙上贴满了相片，没错，是她，余小燕……可这些个相片没有给我一种阴森森的感觉，那种感觉，好像只是我在小巷中看到的那张才有呢，这个余小燕很阳光，至少是邻家小妹的感觉。 “居然是你……唉，我等你很久了。” 什么居然是我？很吃惊吗！我这才看到昏暗的灯光下坐着的那个“怪大叔”，只见他手中的布子轻轻擦了照相机一下。 “这相机是我女儿送我的。” 他没有让我说话，只是自顾自的说。我说大叔，不要无视我，咋样？ “我知道你来干什么，终于可以完成故人的委托了……” 没想到怪大叔话还挺多啊！莫非这怪大叔也是修者？不能够啊……不过这样也挺好，和明白人谈话轻松些，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如果他一言不发，那才尴尬了啊。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虽然很不想提起她，但是这也许是你需要的。” 我理了理头绪，抽出了一个凳子做了下来，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之后故事便开始了…… 国家成立初期，奖励生育，每家多一个孩子多亩地，在这个条件背景下，福贵出生了。 福贵十岁那年，国家下达了“扫盲”活动，十岁的福贵没有读过什么书，父母也觉得读书没有用，但是迫于村委会的压力，福贵还是被送到了附近的一个大院里读小学。 可能是福贵“骨骼惊奇”，成绩异常不错，再加上运气好，被村长点了名，送到了县里读中学，就在恢复高考制度的那一年里，福贵考上了大学。 离开村子的哪天，村里敲锣打鼓为福贵送行，村长干部们都来道贺，村子里从来没有过这么高学位的人，就是能走出大山的人也凤毛麟角，但福贵肯定是其中之一。 临走的时候，福贵的父亲悄悄地塞给他五十元钱，家里把唯一的一头猪卖掉了，而这些事情父亲却从未和他提起，只是让他放宽心，家里还有哥哥jiejie们呢。老村长走到福贵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往他口袋里放了三十元钱，并且递给他一筐鸡蛋，说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收下吧……就这样，福贵带着钱和一子筐鸡蛋含着泪离开了，说日后一定回来带大家走向富裕…… 福贵的大学在省城，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省城，也是他第一次离家这么远，看着消失在视野里的亲人和土地，听着“咣当咣当”火车离去的声音，福贵变得哽咽了。 省城的一切都吸引着这个来自大山里的孩子，但最令他着迷的是可以留住感动瞬间的照相机，从那时起他立志要努力挣钱，买一台属于自己的照相机。 “假如我有一台照相机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把在省城看到的一切带给爹娘看看了。” 福贵怀着激动欣喜的心情开始了他的大学生活。他白天上课，晚上到面馆里打零工，生活过得不紧不慢，福贵也是很满足，经过自己的努力，他买了一台“傻瓜”照相机。 爱情总是来得很茫然，它不允许你去准备，但却又是那么稍纵即逝…… “你可以帮我照张像吗？我是说我可以付给你钱的……这里的风景真是太美了，我真的不想错过。” 省城有有一片湖，人们叫它“镜湖”，镜湖的风景的确很美，再加上距离福贵的学校也不远，所以福贵经常拿着相机来这里照相，每次他都会把相片寄回家乡，希望大家可以看到…… 这是福贵第一次看到她的场景，洁白无瑕的衬衫，一条钢蓝色的长裙遮住了修长的腿，额前的流海错落有致，一根粗大的麻花辫束在脑后……她真是太美了，她拿着一把花色的油纸伞，笑吟吟的，好像与这风景融为一体，清新，淡雅，好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但却又不是那么过分的超凡脱俗。 “好，好的……那个…我…我帮你把相片洗出…洗出来吧…就…就当我送…送你了。” 福贵不知道自己说话怎么这么不利索，微红着脸，极力转移着视线，尽量不与她对视。 他把她逗笑。 “那…谢谢了！” 就这样两人算是相识了，他和她在省城不同的学校里，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感情的发展，所谓爱情，就是在多雨的黄昏，煮一盏薄荷茶，与岁月，与怜惜他的人，共度……就这样他们相爱了。 那时福贵觉得自己是这个世间上最幸福的人，只要有她陪伴，无论做什么都是幸福的，她爱这个女孩，喜欢她笑，喜欢她对自己生气的样子，喜欢她叫他“喂”，喜欢她的点点滴滴。 但这爱情却是苦涩的，一个人的出现击溃了福贵，使他连反抗一下的勇气也没有，给了他满满的绝望，那个人是她的父亲。 “离开我女儿，我帮你安排工作！” 这是她父亲与福贵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不行……我不能没有他，我爱她，她也爱我，请您……” “够了……爱？什么是爱？和你一块乞讨？知道什么是门当户对吗？你能给她幸福吗！离开她，不然你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一刻，福贵竟然不争气得哭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软弱，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给不了她幸福。面对她的父亲，自己显得如此手足无措，自己还真的配爱她吗？ 最后他还是找到了她。 “我们分开吧……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我一个农民家的穷孩子配不上你……” 福贵显然把对他父亲的怨气撒到了她的身上，或许他是个懦弱的男人，可又有谁想过他的苦呢？他可是他们村子的希望啊！ “为什么……” 她哭了起来，她爱他，她并不在意福贵对自己那莫名的怨恨，即使这并不属于她，可她还是默默地接受了，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为什么，她总认为是自己的错，只要他说出来，自己就能改，他就会回心转意，可她真的是想错了…… 福贵转过身去，他真的不忍心看到她哭，心如刀绞，可是自己又可以做些什么呢，福贵有些恨自己，恨自己一无所有，恨自己让她伤心难过，恨自己让她哭，直到最后他只给她留下一个离去的背影。 晚上，天下起了大雨，福贵没有回到学校，而是把自己关在面馆老板给他提供住宿的屋子里，他想静一静，他的眼神有些萎靡，他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或许说更本没有对错可言。 砰砰砰……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福贵一骨碌站了起来，他多么希望是她，可天下这么大的雨，应该不是她吧。 福贵打开了门，一个湿漉漉的身影撞进他的怀里。 “不要离开我，我求你！” 那一刻，福贵再也无法隐藏自己的情绪，紧紧的抱着她，两行热泪流了下来，他终于明白了，爱就是奋不顾身，爱就是一心一意，爱是此刻的相拥…… 那晚，她把自己给了他，有的时候失去比得到更宝贵，爱根本无需言语。 或许那时十几岁的我并不懂什么是爱，默默地听着，而中年人已经泪流满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抱歉，我有些激动了。” 他并未因为我是小孩而失了礼节，我示意没事。半晌，只见他呼了一口气，继续讲道…… 当福贵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告诉福贵自己怀孕了，可福贵呢，有些不安起来，她的父亲曾多次警告他离她远点，要不然……可现在…… “那个…把…把孩子拿掉吧。” 福贵声音小得不能再小，甚至连他自己都听不到。他低下头，不敢看她。 只见泪水从她的明亮的大眼睛里渗出来，但片刻被她擦掉了。 “…好…” 福贵本以为她会拒绝，这样至少可以让他内心好受些，可是她却答应了，爱他就是一味的顺从吗？不，她欺骗了他。 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情还是被她的父亲知道了，她的父亲大发雷霆，扬言要派人弄死福贵，但在她以死相胁下，父亲还是妥协了，天下那个作父母的会愿意看到自己孩子受苦呢？她答应父亲从此以后不再见他，一年后他们的孩子出生了，而这个时候，福贵在干什么呢，一年没有见到她，他以为她早已忘记了自己，他试图去找她，可是却屡屡碰壁，他以为她已经不爱那个为她拍照的男孩了。 就这样，心灰意冷的福贵又遇到了另一个女孩儿…… 中年人停了下来。 “你觉得福贵是不是错了，他不应该放弃……对吗？” 你问谁，问我？你大爷，我哪知道。 “世间哪有那么多对错。” 我摇了摇头，他只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