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严康之死
“父亲!医生,我父亲如何了?”一见手术室灯灭,陆豪急切地走上去问道。 “陆爷性命暂时无恙了,但急火攻心,如今陆爷又上了年岁,所以……”医生一边摘下口罩一边道:“此病并非一日一月能痊愈,必须要静养。别看现在没事,但受到刺激,也许还会旧病复发。” “是,谢谢医生。”陆豪感激地道。 数日后,陆正虎拖着病体,召集天会几位主事人前来天记汇集,共商大计。 前两日,川岛金圣悄悄差人将朱武盛的尸体送交穆文,穆文又转送给了陆正虎,说朱武盛贼心不死,逃窜至租界之中,被他率人一举擒杀。 陆正虎如今病体初愈,实在不愿再多做考虑了。他缓缓开口道:“多谢诸位兄弟,前些颇多忧虑陆某。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陆正虎这辈子杀人放火抢地盘,我这大祸害,老天爷也懒得收。所以才能大难不死。不过,还是多谢诸位。” 下面传来一阵笑声。 陆正虎咳了两声,又道:“如今老四不幸罹难,租界堂堂主空缺。我这两日来思来想去,决定将租界堂交给老五打理。诸位也都知道,老猪是老五杀的,为老四报仇,且又是商会堂主。兼任租界堂主,诸位可有异议?” 此时天会诸人皆是一片忧愁,对此也并无多言。穆文站起身,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父亲,我有一事,觉得蹊跷。”陆豪站起身道。 “何事?”陆正虎声音很是疲惫。 “父亲,四叔之死,我觉得有所蹊跷,很可能是谋杀!” “什么?!”陆正虎怒目圆瞪,不由得捂住胸口又是一阵剧咳,脸色煞白,陆豪吓得一个哆嗦,也不敢说话了。 “大哥,没什么,你先回去休息,我随后问问小豪。”穆文一边给张龙一个眼色,一边和颜悦色地道。 “是啊大哥,你病体初愈,先回去吧,我和老五细问一下。若是杜黎明搞的鬼,我绝不放过他!”滕龙义愤填膺地道。 “不行!”陆正虎暴喝一声:“我兄弟被人害死,我无论如何也要听完!小豪,你说!” “我觉得此事颇有疑点。第一,当时主舰在法军舰队之中,并非舰队之前,老猪的炮弹竟能一炮击中主舰,难道不奇怪?” 陆正虎面色慢慢阴沉了下来。 “第二,当时正是两军交战之时,杜黎明为何有此闲心,还约四叔前往船舷谈天?” “第三,事发之时,杜黎明等人与四叔皆是在船舷边上,为何一炮打来,仅是四叔落水而亡,其他人却无一出事?” “第四,四叔仅是落水,杜黎明等人却并不下水援助,现在竟然连尸体也荡然无存,难道不奇怪?” “够了!”陆正虎狠狠一拍桌案:“杜黎明这王八蛋,竟敢暗害我兄弟!我要踏平法租界!” “大哥,大哥!”穆文疾步走到陆正虎面前:“大哥三思,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刚刚连番大战,经不起再伤筋动骨啊!” 原先穆文有jian细之过往,一直在天会为大家看不起。但随着供出白莲教徒、剿灭朱武盛,他可以感到陆正虎对他正逐渐恢复信任。若是往常,陆正虎早一拳将他打翻在地了,但是现在却不发一言,而是冷冷地注视着他。 “大哥,此事甚有蹊跷,小豪说得有理。”穆文道:“加之前些时日张龙之事,亦是疑点颇多。大哥,小弟请命,愿带人彻查此事,查出天会之跗骨之蛆!” 陆正虎浓眉一绞:“嗯……也好。”他站起身,用尽力气大声道:“老二、小豪、老五听命!” “是,大哥(父亲)!” “自即日起,由老五成立一支人马,督查天会诸人。水陆堂、总堂、英武堂皆受老五节制,彻查jian细,光复天会!” 言罢,陆正虎匆匆起身,在张虎的陪同之下,向天记之外走去。 “哼。”滕龙冷冷地瞥了穆文一眼,随即也朝着天记外走去。 来到天记之外一处僻静的角落,穆文轻咳一声,一个黑色的人影慢慢显露了出来:“穆先生。” 一见到此人,穆文的面色也恭敬了起来:“石田祭司。” 没错,此人正是当日在穆文家中救了穆文一名的那神道教大祭司,石田广义! “走吧,川岛大佐已等候多时了。”石田广义一边说着,大袖一挥,瞬间二人便皆是消失在了原地。 特高课的审讯室之中,木架上正挂着一名血rou模糊的男子。川岛金圣和几名日本军官正冷笑着看着他:“严四爷,你也算是硬骨头了,我们这般辱骂天会和陆正虎,你居然都敢还口,还真是出乎我意料呢。”他说着,从炭炉中夹起一块烧红的炭火,吹了一口,残忍地笑着:“四爷,你只要下令你们兄弟停止对我们大日本帝国军民的抵抗,我们自然可以放了你,你还是当你的天会四爷,我们也可以交个朋友,实现大东亚共荣,不好吗?” “放屁!我就是死,也不会给你们日本人当狗!你死了这条心吧!”木架上那名男人眼中露出不屈的神色,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 “给脸不要脸!”川岛金圣说着便要把火红的炭条朝着他的心口插去。 “手下留情!”一声惊呼传来,川岛金圣将火红的炭条一把扔在了地上,拍拍手冷笑道:“严四爷好福气,你兄弟来为你求情了。” 严康瞪大了双眼看着川岛金圣背后,穆文一脸得意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秃头大汉,身穿日本人常穿的和服,手里提着一柄武士刀,刀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四哥,好久不见。”穆文得意地一笑,朝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五……是你害了我?”严康咬着牙,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呵呵,算不上吧,害你的还是你那结拜兄弟杜黎明。”穆文无所谓地道:“四哥,我是打算连杜黎明一起杀掉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只能你先去下边占个位置了。你占个好位置,我随后就送杜黎明下去。”
“呵呵……老五,既然要我死,不如让我做个明白鬼吧。”严康此时丝毫没有了往日的儒雅,此时他白皙的面庞显得无比狰狞:“你让你后边那个鬼子把我从水里捞出来,又让我在这里受苦,难道仅仅是为了羞辱我?” “哈哈,当然是啦。”穆文又朝着严康的方向走了几步,脸上还是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四哥,你在大哥面前,可没少与我作对,这我都知道呢。哈哈,对了,再给你看一样东西。”穆文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黑白照片,然后举到了严康的眼前。 那是一张坟地的照片,尽管是黑白的色彩,但依旧看得清楚,那块墓碑上镌刻着几个大字:“三哥邹达之墓。”下面一行小字:1926年4月7日,五弟穆文谨立。 见到照片,严康差点疯了一般,他用尽全力挣脱着绳索,嘴里声嘶力竭的咆哮道:“穆文!你这个狗娘养的!他是你三哥啊!你怎么舍得下手!你怎么可以杀了你三哥!” 严康说着,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滴在了已经掉落在地的照片上。这个在日本特高课几日受尽磨难都没掉一滴泪的硬汉,此时的眼泪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汩汩流淌…… “没什么下不去手的。”穆文笑道:“四哥,知道三哥去了哪吗?三哥和大哥闹翻之后,根本没有出上海,而是隐居在了诸霍!也是大哥太大意啦,竟然真的没有派人寻找……在三哥和大哥闹翻离去以后,我便不时前往诸霍与他攀交情,终于找了个机会,在他的茶里下了药,将他彻底毒死!哈哈……” 穆文歇斯底里的大笑着,他病态的狂笑着,仿佛在宣泄自己的得意。 “三哥的武艺,不在大哥之下。单论武功,我不是他的对手。就在他濒死的一刹那,他问我为什么,我说三哥,没有为什么,因为我要取代陆正虎,我要做上海王!既然做上海王,你们就都要死!”说到最后,穆文狂吼了一声,眼神里满是桀骜。 “四哥,你也安心了,该走了。放心吧,大哥将天会租界堂交给了我。”穆文又得意了起来:“大哥还允许我成立一支人马,督查天会诸人,清洗天会害死四爷和张龙的乱党。”他凑近了严康的耳边,悄悄道:“放心吧四哥,用不了多久,我就让整个租界堂,你的心血,全部化为乌有……” 严康的眼神变得空洞,几秒之后,他忽然狰狞了起来,张开大口就要朝着穆文咬去,可惜一柄黑漆漆的手枪顶在了他的腹部,砰,砰,砰,砰! 严康的眼神彻底失去了神采,肚子上的血洞淙淙的流着血。穆文的神色十分残忍,他收起了手枪,看向严康尸体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