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死与新生
“那个颜回雪不是挺好的吗？人类，就该爱上人类，而不是追逐太阳！愚蠢的伊卡洛斯！”月见叹息着收拢起郑方渐渐逸散的灵魂，轻声道：“只能提前送你去轮回了。” “幸好，月神是轮回的守护神，让我可以将你送入妖怪的世界，虽然原本是打算将留在你身上的气抽出来之后再做的，但是现在，我实在下不了口了，希望它能在新世界给你带来好运吧。” 月见将手合在胸前，默默的祷告着。 没一会儿，四周的世界竟然开始扭曲起来，就像是被激起涟漪的平静湖面一般，当涟漪再度平静下来时，四周的世界完全改变了。 天空化为黑夜，巨大的月亮如同太阳般在天空中散发着它清冷的刺目光辉，虽是黑夜，却不见星辰，虽是黑夜，却如白昼。 大地上，是一望无际的太阳花田，每一株都散发着淡淡的月白光辉，齐齐的向着天空中的月亮，若非亲眼所见，实在很难相信，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向着月亮盛开的向日葵。 月见一手托着郑方的灵魂，一手取出了那颗红宝石，神色冷漠的注视着它道：“现在你已经无处可逃了。你已经死了，和郑方先生融为一体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杀了他？” 红宝石微微一颤，似乎在说着什么。 “终究只是怨念，又有什么智慧呢！只是却害了郑方先生。”月见叹息一声，有点无奈，实在很难想象，她竟然会因为一个人类而怨恨一个死人。 “现在，我好像变得有点不像是我了。” 月见收起红宝石，也没心情去看她已经许久没看过的太阳花田，径直的向着太阳花田中央从天空中倒生下来的环云巨树。 “郑方！”骤然，一声空洞的呼唤响起。 紧接着，一望无际的太阳花田中，无数的太阳花骤然扭曲，而后在涟漪般的扭曲中化为漆黑空旷的夜空，一个环绕着巨鱼阴影的身影慢慢的自其中清晰。 没一会儿，身影彻底的“挤”了进来，在这个世界中开辟出一片如同星空的幽暗领域，散发出死寂的森寒气息。 “你是？” “纠缠郑方先生的那个妖怪？”月见凝视着突然出现的人类轻声问道。 “把郑方还给我！”颜回雪却没有回答，而是盯着月见手中的郑方灵魂道。 “我没兴趣知道你为什么会对郑方先生感兴趣，也不打算追究，你可以走了。”虽然从对方能入侵自己的“世界”看来似乎很强，但是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甚至让她将注意力从郑方先生身上移开的资格也没有。 “给我。”颜回雪依旧神色茫然，却又坚定的看着郑方的灵魂道。 “我要送郑方先生去轮回。”月见侧眼看向颜回雪淡淡的道。 颜回雪茫然的神色顿时一变，陡然激动起来，阴沉着怒喝道：“一但轮回，郑方就不是郑方了！” “会吗？” “生命的思维由身体和身体诞生的灵魂共同支撑存在，得以诞生出名为“我”的东西。记忆只是“我”的一部分，倘若轮回会让郑方先生失去自我的话，那么他在死亡的瞬间的就已经不是郑方先生了，因为那一刻，他所失去的，不只有记忆，断开联系的身体和灵魂让郑方先生连“我”都失去了。” 月见轻抚着手中混沌麻木的灵魂道：“但是，“本我”才是认定“我”存在的“我”，来世的“本我”还会是郑方先生这个自我吗？对“本我”来说，是不是郑方先生无关紧要，只要“本我”还存在就行了。对我们来说，郑方先生才是有意义的。可是也许我喜欢上一年的郑方先生，却不一定会喜欢下一年变化后的郑方先生，你太过执着了。” “我答应过郑方先生，要让他变成妖怪，但是在这个世界，郑方先生是无法变成妖怪的。” 月见转过头，平静的看着颜回雪淡淡道：“明白了吗？郑方先生将会新生，而不是轮回！” “我不懂！也不相信你！把郑方给我！” “给你，你又能做些什么？” “不用你管。” 说着，颜回雪手猛的指向月见。 响应着她的呼唤，那条大鱼的阴影骤然清晰起来，完全化为一条赤红的鲤鱼，在虚空中狠狠的一拍尾巴，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这是？”月见有些惊讶，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很奇怪的东西，轻轻的一摆衣袖，那一圈圈的涟漪顿时平息下来，而赤红鲤鱼也在她身前不远处显露出了它的身影。 赤红鲤鱼茫然的看了眼月见，猛然的在空中一摆尾，刹时出现在了颜回雪身边，紧紧的环绕着她，茫然的神色中竟然对着月见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五色龙鳞？”月见惊异的看着赤红鲤鱼：“我听过你们这种妖怪的事情，传闻你们是喜欢将拥有纯净灵魂的生命当做巢xue，以此窥视什么秘密的妖怪。看来你之所以会驱使着这个人类女孩纠缠郑方先生，也是看上了郑方先生的灵魂吗？原本只是想用郑方先生做诱饵，看能吸引到什么妖怪的，没想到竟然将“宿心妖”吸引了过来，看来连你这种栖息在灵魂中的妖怪也跟我一样，被困住了吗？” 然而，赤红巨鲤却没有回答，依旧怔怔的看着她。 没有得到一点信息，月见看了看赤红巨鲤的茫然神色，隐约明白了什么，想了想，道：“你不是喜欢窥视秘密吗？怎么样，要不要抛弃那个人类，到我的身体里来，我的身体里，可是藏着神明的秘密哦！” 说着，月见放开了身上所有的防御，向着赤红巨鲤道：“传闻你们可以赋予宿主超凡的才能，因此在各个世界中都被称为祥瑞，我很好奇，你能带给我什么样的才能。” 然而，赤红巨鲤就如没有听到这话一般，依旧警惕的看着月见。 “郑方..........”这时，颜回雪又呢喃了一声，赤红巨鲤刹那间警惕的神色褪去，重新变为茫然的神色。 “还给我！”颜回雪轻声呢喃一声，赤红巨鲤猛的张开了那张大嘴，狠狠的咬向月见。 它的这一咬，似乎完全无视空间上的距离一般，在它合上嘴的时候，它的大嘴已经无限扩大，瞬时出现在了月见头顶，将月见完全的笼罩在内，月见周边的空间更是不断的泛起涟漪，似乎是它用来某种限制月见行动的力量。 “你既然也看得见灵魂，想必你的攻击也能影响到灵魂，你这么做，郑方先生脆弱的灵魂之火一不小心可是会熄灭的。”月见连看都没看咬向她的赤鲤，对着颜回雪淡淡的道。 “..............”霎时，赤鲤收回了它的大嘴，环绕着颜回雪狠狠的盯着月见。 “果然，你也已经死了！把这个人类当成了你的坟墓，却没想到被这个人类所驱使。”月见恍然的看着巨鲤，有些悲哀的叹息道。 “你不像是月神的信徒！”猛的，颜回雪开口道。 “是谁在说话？”月见盯着巨鲤和颜回雪好奇的道。 “我。”颜回雪和赤鲤异口同声的道。 “我是谁？”月见饶有兴趣的又问道。 “..............” 闻言，赤鲤和颜回雪顿时都沉默了下来，许久，竟然是赤鲤先开了口问道：“你窥破神明的奥秘了吗？不然为何可以使用祂的力量。” “想知道吗？”月见轻笑着问道。 “这是我最后的执念。”说道这个，赤鲤身上的气息猛然沸腾了起来，似乎非常兴奋一般。 “没有。”月见叹息着道。 “那你为什么可以使用祂的力量？”赤鲤质疑道。 月见犹豫了一会，看了眼郑方的灵魂，坦然的一笑：“因为，我是月神命定的妻子啊！” 听到这话，巨鲤的神色骤然茫然，而颜回雪的神色却陡然清醒了起来：“既然如此，把郑方给我！” “身为神明妻子的你，不需要郑方，而我需要。” “这可不行，我答应郑方先生把他变成妖怪的事还没完成呢？把原本准备的仪式改改，就可以送郑方先生去轮回了。”月见淡淡的看着颜回雪：“刚好还缺一点材料，就用你来代替好了，就算死了，毕竟也是大妖怪，也许还能减轻一点干涉轮回的代价也说不定。” “死的只会是你！”随着颜回雪的话音一落，赤鲤顿时对着月见猛的一拍尾巴，将整个空间都震出不断回荡的涟漪，涟漪所过处，不论是盛开的太阳花，还是坚实的地面，亦或者空气通通都如同是被割裂的布匹一般，化作片片飘飞的碎片。 破灭的波纹席卷一切，带着让万物粉碎的无双力量直指月见。然而，眼见着这恐怖的涟漪已经近在眼前，月见却依旧无动于衷，直到近至一米时，月见才似缓实快的将郑方的灵魂挡在了身前道：“要试试看吗，郑方先生会不会死掉！” 涟漪霎时戛然而止，倒卷而回，让一切重新归为平静。 月见浑不在意的轻轻一挥手，赤色巨鲤顿时如遭重击般，狠狠的撞在了颜回雪身上。 “你明知道我不会伤害郑方先生，可是你依旧不敢下手，你以为你赢得了吗。” “这就是我和你的差距，人类。” “生不同裘死同xue！不过是共赴轮回！”说完，颜回雪双眼陡然化为混沌的五彩，一圈圈涟漪不断的在其身上荡漾而出，额头上的菱形熔岩印记骤然发出黑洞般恐怖的吸引力。受此影响，赤色巨鲤就如同是吞了兴奋剂一般，兴奋异常的绕着颜回雪转了两圈，而后猛然撞入颜回雪的额头中。 瞬间，一片片菱形的熔岩鳞片自颜回雪的额头如苔藓生长般开始蔓延。 “请把郑方给我！！不然，就只能开战了！”颜回雪开口道。这时，她的牙齿已经全部变成了锋利的獠牙。 “就凭你？还有那只过气的大妖怪？呵呵！就算五行龙鳞还活着也不会敢对我说这话。” “可爱，可怜，又可悲的人儿！” “那就一起死吧！”颜回雪张开双手，一颗颗熔岩凝成的珠子骤然在周围的虚空中出现，如同星空般开始旋转................. “~~喵~~” 但是这时，猛然的，一声愤怒之极的猫叫自月见手中郑方的灵魂中响起。 颜回雪和月见顿时都脸色一变，这叫声响起的瞬间，她们竟然都感觉到了自身灵魂之火的动荡。 “什么东西？”刹时，她们都将目光望向了郑方的灵魂。 在她们难以理解的视线中，郑方的灵魂中猛然探出了一只黑色的猫爪。 爪子缠绕着死亡枯寂的气息，如同是从冥府探出的死神之手，生人勿近的气息与这世界的生气格格不入，就如同是在生命死绝的沙漠中忽然出现了一株生机勃发的参天巨树一样突兀。 爪子在空中不断舞动，似乎在与什么简单的对抗，但就算如此，月见依旧能感到它正依靠着郑方的灵魂作为路标在不断的挣脱束缚它的东西，欲图冲进这个世界。 望着手中郑方的灵魂，月见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竟然又是一只宿心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