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上品伐心(上)
所有的将领都纷纷的退离了议事厅,只剩下谢易和周定乐留在这里。谢易一脸沉色的坐在椅子上,手无意识的,或者说是有节奏的在不停的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桌子上摆着一副池壶城的平面图,谢易的眼睛盯着平面图,可是眼珠子却是动也不动,明显的一副思绪放空的模样。周定乐则是毫无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的看一眼放空的谢易,满脸的担忧之色,简直溢于言表。此时此刻,两个人才终于对于平叛的艰难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 就这样沉寂了一会儿,周定乐忽然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大声的背道 “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入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故善用兵者,屈入之兵而非战也,拔入之城而非攻也,毁入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夭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 沉思的谢易顿时给吓得一惊,惊讶道 “你干嘛?” 谢易一脸不解的看着,负手在自己身前滔滔不绝的周定乐。周定乐转过身略有些自得地望着谢易,笑着说道“我在背啊!我当初可是花了好些时间才一字不差地背下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当然知道,你背的是,我是问你现在背这个干什么?” 周定乐难以置信地望着谢易,呆了半响,忍不住提高声调说道,“这可是!你到底识不识货啊!而且不是你说要想办法的嘛!” 周定乐一想起这事儿,就感到一阵心酸。原本他还真的以为晏明修给谢易留下了什么锦囊妙计呢,谁知道,等人一走光,谢易就一脸淡然的告诉自己压根没有这回事儿,周定乐当时一口水就喷了出来,没有!?没有你说的跟真的一样。 回想当时,周定乐颤抖的指着谢易,语气颤抖的说道“你……难道你方才说的……” “是啊,全部都是骗入的!晏明修,他什么都没说!” 周定乐早就知道晏明修不可能留下什么锦囊妙计的,但是看谢易说的那么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不禁就信了几分,结果现在谢易告诉他,他只是在骗他。虽然结果没有变,但是心情差了好多好吗!?周定乐此刻忽然就能体会廖邢当初被晏明修算计的感觉了,真是相死的心都有了。 周定乐惊地倒抽一口冷气,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口,咽了咽唾沫说道,“那……那眼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瞥了一眼周定乐,谢易坐回自己席中,沉声说道,“尽快想出一个妙计来……” 时间回到现在,谢易淡淡说道,“?那又怎么样?” “……” “你不会以为我要从兵法里找办法吧,我告诉你,似这般夸夸其谈的用兵之道,我可以给你背出几十篇来!死记硬背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那你说该如何是好,他们马上就要来人找你了,你总要拿出个办法吧。” 谢易沉吟了一下,说道“上品伐心,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谢易虽然没有晏明修那样妖孽的智慧,但是他自小就长在将门世家,虽然家里不允许他习武从军,但是自小耳濡目染,兵法谋断,他都不缺。而且他混迹官场,实在是很了解官场上的人都在想什么。晏明修留下他,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其实也是为了历练他。 “你有办法了?” “嗯,基本的办法已经有了,你就和我一起去吧。” “好。” 在梁湖的带领下,谢易和周定乐一同骑马朝着池壶城西北角赶去。骑马足足赶了小半个时辰的路程,谢易和周定乐这才来到了这城中最后一股势力所在。 远远地,谢易和周定乐就闻到了一股nongnong的血腥味,熏得他们差点就吐了,想着攻城的以后,他们进城的时候都没有闻到这么刺鼻的血腥气。
等到了地方,周定乐和谢易终于知道为什么了。望着附近遍地的尸骸,谢易暗暗心惊,因为他现,在那遍地的尸骸中,叛军与周军的战死比例,几乎达到了一比一。 简直可以说比攻城战还要惨烈得多! 怎么回事? 谢易和周定乐翻身下马,牵着马缰缓缓朝前走着,周定乐眺望着远处的民居、街道,他隐隐看到,在那些民居、街道上,叛军摆置了简易的防守设施,比如说,将一系列的家具从民居里拖了出来,摆在街上构筑起防线,甚至于,有些地方,直接拿双方士卒的尸体构筑防线。这是何其的惨烈,周定乐这个从未上过战场的皇子,竟然在一战得胜之后方才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周定乐定定的望着那遍地的鲜血,感受着那近在咫尺的血腥味,周定乐强行的忍住了到了嘴边的呕吐的感觉,憋的脸色青。谢易见状,不忍的说道 “算了,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周定乐摇了摇头,捏着鼻子,张开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坚定地说道 “不行,我不会走的,这一次的出征,我怎么说也是主帅,你帮我,我怎么能连在场都不在场呢?更何况,我姓周,就要对得起这个姓氏,这些人都是我大周的子民,百姓,我必须在场。” 谢易笑了笑,有些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周定乐自己靠了过来,然后小声的说道 “不过,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你能不能快一点啊。” 谢易顿时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谢易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衣服,缓缓地走向了叛军盘踞的池壶城西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