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陨落（1）
“圣光在上，那是什么东西？” 也许是二人太过于渺小，从纳克萨玛斯与那四座通灵塔中走出来的亡灵们并没有注意到这近在咫尺的两名生者。然而，这种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忽视，却让希洛德与艾尔莎看到了如今这神奇但是可怕的一幕。 在蛛魔的护卫之下，头戴着山羊头骨装饰的亡灵法师缓步走过铺满了骸骨与碎rou的土地。 那些散落在地的腐尸碎片曾经是游荡在安多哈尔中的天灾亡灵，但是就在刚刚的那场天崩地裂般的灾难中，这些亡灵已经被彻底的摧毁。即使它们号称不死，可是这个世界上也不存在将这些碎片腐rou重新捏到一起，变成新的亡灵傀儡的法术，所以，这些原本是天灾怪物的烂rou碎骨，应当只能接受腐烂的事实。 本来应当是如此的。 就在那墨绿色的法术辉光闪亮之后，烂rou得以复生，碎骨得以弥合，这些早已经看不出形态的零散碎片，居然在通灵法术的权能下重获新生，就在两名生者的面前，再一次组合成为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天灾傀儡。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沿着那个亡灵法师的脚步，一个个新生的食尸鬼拔地而起，开始了又一轮扭曲的“人生”。而与曾经的安多哈尔那些毫无智慧，只知道遵循本能的傀儡来说，这些新生的食尸鬼却懂得令行禁止，竟然还会排成排跟随在那个亡灵法师的身后，与最开始的那些蛛魔组成了一个忠诚且强大的护卫队伍。 同时，就如这般行走在尸堆中的亡灵法师还有十数个之多，在这些亡灵法师的脚步下，不过就是在这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里，已经有足足数百个新生的食尸鬼出现在了这片瘟疫之地上，而可以预料到的是，就在接下来的时间当中，这个数字还要扩大几倍，几十倍，甚至于几百倍。 相对比之下，白银之手与南部抵抗军的联合，加一起才不过堪堪万人，而这万人之中，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无法踏上第一线的难民与新兵。在曾经的作战中，面对着只知道遵循本能，离开了亡灵法师或者死亡骑士的指挥就会变得无比蠢笨的天灾傀儡，这样的力量就已经显得捉襟见肘，颇难应付。而现在，当天灾的傀儡也学会了基本的组织性与战斗技巧的时候，不能够复活，也不能够让新兵在一瞬间学会战斗的生者们，又有多大的胜算呢？ 要知道，现在的天灾军团，已经不是如以前那般只需要杀死一次便不会再复生的存在了。在通灵法术的支撑之下，这些傀儡可以一次又一次的重新站起身来，而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尸体，也已经不再是仅仅一只天灾傀儡，而是可以化为无数只。如果说，原来的生者与亡灵是此消彼长之下才会造成绝对的差距的话，那么就在这纳克萨玛斯降临的这一刻，洛丹伦大陆上的生者，已经完全没有可能在力量上与天灾相抗衡了。 希洛德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的味道。 “趁现在，走……” 胳膊上传来了拉扯的力量，希洛德转头望去，却见艾尔莎完全没有被触动的模样，目光所向，也完全是在和寻常一般敏锐灵活，难以追索。 “你……” 这个女孩子竟然一点触动都没有吗，希洛德这般想着，却见艾尔莎已经伸手指着一个方向，这便要走了。当下希洛德刚刚出口的一个音节也憋回了嘴里，转身跟着艾尔莎准备离开这片已经无比危险的区域。 “这么快就看够了么？” 然而，二人还没来得及走出通灵塔所要笼罩的范围，一个瘦削的身影就已经挡在了他们的眼前。就好似忍住了笑意一样，来自于精灵的长耳微微抖动，与那双闪烁着冰蓝色荧光的双眼一齐盯住了眼前的两个猎物，与那毫无掩饰的轻蔑语气不同，让人直觉上便觉得严酷冰冷。 “……你是？” “您好，初次见面，可能我要做一下自我介绍，”生前大概是一名血精灵的亡灵微微鞠躬，就如一名学者一般谦逊与淡然，“在下达尔洛，曾经是奎尔萨拉斯的一名法师，而现在……” 挥舞着手中的符文大剑，将那沾染着通灵法术与邪神血液味道的武器举到身前，曾经的法师，现在的亡灵将领望着眼前的两名生者，忽而笑容全失，沉声凛然道： “……我乃是吾主天谴骑士之一，此次前来，乃是奉命要将两位妥善地留在这里。所以，如果想要离开的话，那么就请尝试一下来打败在下吧。” ================== “雷诺！雷诺！” 安多哈尔成西北的废墟当中，大领主莫格莱尼一剑扫开了盖在身上的碎石，略显张皇地喊着自己长子的名字。 “雷诺！你在哪里！” “大领主……”法尔班克斯拉住了莫格莱尼的胳膊，低声道，“大领主，刚刚的情况，请务必要节哀……” “雷诺……”莫格莱尼闻言愣在了原地，这位一直以来以坚强与勇敢闻名的圣骑士先是用无法置信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的废墟，而后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仍旧散发着熠熠光辉的灰烬使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法尔班克斯。” “在，大领主，”仍然显得有些灰头土脸的高级检查官转头望向自己的挚友，却发现他手中的灰烬使者正在闪烁着极不稳定的光辉，“不，亚历山大，你要干什么？” “法尔班克斯……”莫格莱尼抬头望向那看起来并不是很远的纳克萨玛斯，用低沉的声音道，“你说，刚刚的震动，是由那个东西引发的吧。” “这，应该是这样的，”好友的沉着反而让法尔班克斯有些心惊rou跳，“朋友，你可不能干傻事！” “我怎么会干傻事？”莫格莱尼嘿嘿一笑，而后用讨论的语气道，“法尔班克斯，你还记得，上一次达索汉去进攻斯坦索姆，是因为什么而失败的吗？” “我记得……是因为天灾算计了我们，而后，从天空中降临了许多的天灾……啊！”法尔班克斯转头望向了纳克萨玛斯，“亚历山大，难道你说的是？” “没错，”莫格莱尼点头，“还记得，当国王陛下刚刚死去的时候，我们曾经的讨论么？” “记得，”虽然心中十分不安，但是法尔班克斯还是点头道，“当初我们想要找到并杀死阿尔萨斯，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够擒贼先擒王……亚历山大！你不能做这样的蠢事！” “这不是蠢事！法尔班克斯！”莫格莱尼挣脱了好友的阻拦，向前走了两步，“我只是刚刚才想明白一切的来龙去脉……为什么前一阵子的大地震之后天灾会那样虚弱？为什么王都会出现那些‘自由’的亡灵？而为什么我们又抓不到阿尔萨斯的尾巴？其实这一切都十分简单，只是我们现在才想到了而已！” “法尔班克斯，我的朋友，”莫格莱尼转过身来望着自己的挚友，眼中透出了无尽的狂热，“阿尔萨斯无疑已经离开了洛丹伦，而王都的那些亡灵也和他们不是一路，那么，现在的这片土地上，亡灵的领导者，无疑就是克尔苏加德了！” 说到这里，灰烬使者举剑指向纳克萨玛斯，语音中甚至带出了一丝颤抖。 “现在，这个始作俑者居然敢于出现在我们面前！”莫格莱尼吼道，“难道，现在不是我们驱使着灰烬使者，给那个家伙一个公平的审判的最好机会吗！” “但是在这里……” “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的朋友！”莫格莱尼抢白道，“我们的手中有灰烬使者，在这把宝剑的面前，这些天灾亡灵绝对不会是我们的对手，所以，只需要我们勇敢向前！别忘了，法尔班克斯，在雷诺之外，还有许许多多跟着我们进入城中的勇士们，难道我们就要就此回头，抛下那些陷入城中的人吗！” “……好吧，亚历山大，如果你执意这么做的话，”与好友对视了良久，已经有些秃顶的法尔班克斯叹了口气，“我会与你一起前进的，即使你所选择的道路并不是那么……完美。” “不愧是我的兄弟，”莫格莱尼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向着阴影的主人大步走了过去，“那么就让我们看一看，那些天灾崽子们，到底能有些什么花样！” ====================== “这些血rou巨人还真是有些难办啊，斯卡特……”气喘吁吁地说出了这样的感叹，达里安望向沉默着的斯卡特，笑嘻嘻地道，“看起来这霸王餐，吃起来还真是有些费劲呢。” “还好我们人比较多……”斯卡特先是笑，而后表情冷了下来，“此战之前我还真没想到，居然会有现在的情况啊。” “的确……”达里安抬头看了看那头顶上的纳克萨玛斯，“这可真是让人惊叹的大手笔啊，难不成克尔苏加德就要在这里和我们进行决战了吗？” “这里是克尔苏加德的主场，决战对我们非常不利，”斯卡特眯着眼睛道，“不过，如果我们输了或者撤退的话，那么接下来恐怕也就谈不得什么光复洛丹伦了……” “所以我们不得不战……”达里安续道，“这样的话，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等待达索汉大师的援军吗？” “不成，”斯卡特摇头道，“莫格莱尼领主和希洛德还在里面，和我们不同，他们势单力孤，可是等不了多久的。” “也是啊，以父亲的性子，恐怕此刻正在嗷嗷叫着想要杀进纳克萨玛斯呢……”达里安摸着头笑道，“唉，所以我们还是赶快冲进去帮着父亲一起嗷嗷叫吧。” “……嗯，的确，现在的话，突袭纳克萨玛斯是我们的唯一生机所在，”斯卡特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必须要快点赶上大领主的步伐，否的的话，即使是以灰烬使者的神奇，恐怕我们也逃不了被分割消灭的结局！” “只可惜我们不会让你们这么快就会和的……斯卡特小子。” 瓮声瓮气的声音刚刚响起，就听轰的一声响，一个身影已经举着大锤砸在了斯卡特身后的空地之上。就在跟随着达里安进来的士兵们一阵东倒西歪的时候，那个身影带着一抹寒光忽的闪过，一招之间就已经将数个人头割了下来。而直到这个时候，斯卡特和达里安才来得及赶到它落地的那个位置，空举着武器，却没能阻止这突如其来的杀戮。 “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难道我教导你们的话你们都已经忘记了吗！” 看起来并不高大但是绝对强壮的身影缓缓地转过身来，那已经完全化作白色的胡须迎风招展，却掩盖不了被通灵法术所腐蚀的枯败面孔，以及那闪烁着翠绿色光辉的白骨战锤。 “……好久不见了，库尔塔兹大师。”斯卡特与达里安举起了手中的长剑，用最为谨慎的动作迎向了这个曾经的矮人圣骑士，“真的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见。” “此处禁止通行，小子，”举着盾牌与战锤的库尔塔兹无视了斯卡特的问候，不仅毫无回应的态度，反而仅仅是将那燃烧着通灵火焰的双眼转向了曾经的学生，用那已经不复当年慈祥和蔼的嗓音宣告道，“否则的话，刺骨的寒冷与无尽的绝望，将是你们的唯一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