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可汗王庭与魏之刀剑

    魏王赞许说：“苏侍郎所言甚是，我怎么糊涂到要和败国之将谋划国事呢？”

    这时，又有光禄大夫田丰进言道：“柔然远在千里之外，是八荒之外的无用之地，即便取得了它的土地也不能用来耕种，掠夺了他的人民又不能为臣民使用。而且，他们多以游牧为生，往来疾速，难以制服。魏王没有必要为此而兴师动众。”

    苏护说道：“柔然为八荒之外是汉代时的说法，并不适合当今的天下形势。柔然人户本来就是国家北边叛逃的奴隶，征伐之下，铲除首恶，收容良民，并不能说无用。柔然地处大漠以北，气候甘爽，蚊虫不生，水草肥茂，非常适合在夏季耕种放牧。而且，去年柔然大旱，频繁入塞，侵扰边境，我听说那些六镇的军民连睡觉都不安稳。边关时有烽火来报，魏王认为这样的事情还不够紧迫吗？”

    魏王闻言，对着太极殿下的文武百官说道：“苏侍郎所言令我茅塞顿开，不用再议了，我已经决心兵伐柔然。”

    拓跋颜和扶桑王听了，一起上前施礼道：“儿臣愿领命北伐。”

    魏王见了，笑道：“攸儿，你也要去征战？”

    扶桑王露出一副众志成城的样子说：“儿臣征伐之心久矣，只是没有寻得机会，今日听了苏侍郎所说，又是热血沸腾。请父王准许我带兵北伐，为魏国之一统霸业贡献力量。”

    拓跋颜听了，立刻说道：“父王，柔然建可汗王庭，立军法，置战阵，骑兵风驰鸟赴，倏来忽往。而攸弟又不习战事，不懂兵法，凭何以战？请父王让儿臣去北伐柔然。”

    扶桑王颇不服气的说道：“柔然部落不过是攒聚了一些游民野骑的乌合之众，如何能抵挡魏军的刀剑？而且苏侍郎不是在这里吗，如果我带着他征伐的话，一定可以弥补我谋略上的欠缺。哥哥，难道你打仗就是凭借你一个人单枪匹马了？”

    “苏先生是东宫侍郎，你怎么能用我的侍郎为你争取功绩？”拓跋颜有些生气的说。

    “国家之臣，当为国家之事。这个时候，又何必分什么你我？我们都是为了国家的社稷，又岂是一己之私？”拓跋攸看着自己的哥哥得意的说。

    “你们两个人不要争了。”魏王说道，“既然你们都想征伐，那么就把你们心中的谋略说来我听听。”

    拓跋颜说：“儿臣幽闭期间，对征伐多有所思。柔然部落逐水草而畜牧，多为散骑游勇，魏军只能轻骑追逐，一边掠地，一边安民，如此，两个月应该能够完成征伐。”

    “哥哥又要以匹夫之勇逞强于柔然之地吗？”拓跋攸整了整衣冠，笑道：“柔然者，边陲之国，漠南漠北，纵横千里。柔然之部落冬则徙度漠南，夏则还居漠北。现在这个时节，柔然人分散部众而游牧，正宜乘虚掩进，而敌人不能聚集力量，必然能有所斩获。柔然人所依仗的不过是他们的铁骑，只要多设陷阱、鹿柴和绊马索，诱敌而来，再配以弓箭，必然能破。铁骑兵破，柔然对抗魏国就再无优势可言。到了那时，柔然请降，收或不收就要看我们的脸色了。”

    扶桑王一口气说完，得意的看了看拓跋颜，眼中尽是挑衅之意。

    魏王抚掌赞叹：“看来，攸儿为北伐柔然下了一番功夫啊。好吧，父王决定了，就让你出征一次，将军就又你来挑选吧。”

    “谢父王，儿臣北伐，已经胜算在心。至于将军，除了苏侍郎，我还要点国舅陆机做我的副帅，其他人，还要镇北将军李裘、抚军将军刘克，还有晋州刺史吕凤、胡蛮校尉博扬……”

    拓跋颜见扶桑王一连举出十多位后宫近臣，就知道自己的弟弟一定是预谋已久了。他想不出这位平日里懦弱不堪的人是从哪里获得勇气。失望至极的太子在太极殿中举目四望，当把目光落到苏护身上时，瞬间恍然。

    拓跋颜转头对苏护说：“这些都是你说的吧。”

    苏护点了点头。

    “先生为什么不早些跟我说些？”

    “你也没问啊。”苏护淡淡的笑了笑。

    拓跋颜见了却是更加生气了，他心念苏护是自己的侍郎，如何叛变去了扶桑王。无论如何，散朝之后，他都要找苏护说个清楚。

    “寡人准你点将！”魏王心情大悦，又说：“明日，我会请寇天师来占卜吉凶，若成，择日出征。攸儿，你也去后宫和你的母后讲明道理，解除她心中的疑虑。”

    “儿臣领命！”拓跋攸说道。

    散朝之后，苏府门前往来车马络绎不绝。先是太子拓跋颜带几名侍从前来算账，拓跋颜开门见山，直接怒气说道：“先生即为东宫侍郎，何以为扶桑王出谋划策？”

    苏护淡然一笑：“先前听你所说，扶桑王懦弱，必然不敢北伐，我也就信了。后来扶桑王三番两次来找我征询北伐的意见，我就随口说了几句。没想到，扶桑王虽然一无是处，记性却是不错。”

    “先生糊涂啊，扶桑王北伐，不过是见我西灭夏国得到了许多美女、珍宝、马匹和牛羊，不过是心生羡慕，轻率请缨。他又岂是打仗的材料？！”

    “当今天下，梁国是魏国最大的敌人。而北伐柔然乃是为将来征伐梁国必须要做的准备，柔然和燕国不除，魏国哪里会有足够的力量的消灭梁国呢？我之所以对扶桑王说那些话，也是为了魏国的社稷着想。庞策一案，太子的朝中近臣多被所诛，而今你禁闭才除，最应该做的就是去网罗内廷外朝之重臣，当然不宜出国征战。如果你在此时率军北伐柔然，朝中必起流言蜚语，那时朝中没人为你说话，众口铄金之下，就算你灭了柔然，凯旋之日迎接你的也必然是浑身的麻烦。”

    “那先生何不等我时日？”

    “柔然之人只在此季节散部游牧，如果错过战机若，就只有等到来年了。而我，却有些等不及了。我希望魏国可以早日一统北方，并举北国之力倾覆南梁王朝。”

    “不过一年而已，你可以完全等我和花弧将军一起啊？”

    “花贤弟告假回家，返程当在三五月后。而太子网罗近臣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我不愿等，那些水深火热中的黎民百姓也不愿意等。中华一统乃是大势所趋，依靠战争来制止战争是现在唯一的办法。我的目标就是征伐天下，一统中华。至于辅佐谁，或是谁去称王，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苏护！”太子生气的说道，“你既然是东宫侍郎，就永远是我的侍郎，我不允许你这样。”

    “太子，我早就有言在先，苏护为天下而战。如果太子理顺内廷外朝，和谐父母兄弟，那么，这个天下必然还是你的。”

    “苏护！”拓跋颜摔掉手中茶杯，愤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