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国变与逃之夭夭
霍尚带着苏护并马疾驰，很快就出了城，身后火光四起。 苏护只是看了一眼，就悲伤的转过头去。再见，枹罕城。他熟悉那火光，却不熟悉那个秦王。 马路上一如初入秦国的样子——愁苦的贫民，迷茫的的士兵，咆哮的将军，哭声，喊声，漫山遍野。 “我们是要去哪里？”苏护问霍尚。 “秦王派去魏国的使者回来说，魏国已经许诺把夏国掌控下的平凉郡和安定郡封给秦王。” 苏护冷笑说：“魏国真是jian诈，秦国都已如此，还逼着你们去虎口拔牙。赫连氏的铁弗人就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霍尚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只能如此，留在枹罕，只有死路一条。你早就不应该留下来的。” “既然留下也就留下了，我没有怨言。” 霍尚听了，自嘲般的笑着说：“你确实不一样，至少，比我的那些门生幕僚们好多了，听闻国变，他们早就逃之夭夭了。” “你救过我，我留下来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这个人从来不想欠别人太多。” “我那时救你是举手之劳，可是你留下来等我却不一样。所以，你不再欠我了，以后也不要再提及我救你的事情了。你能留下来等我，我甚是感动。” “除了北凉和夏国的进攻，吐谷浑汗国也出兵占领了很多秦国的土地，秦王已经是四面楚歌了。你想怎么样，难道你还没有打算放弃那位乞伏暮末吗？” “现在放弃没有任何意义。我打算去一趟广宁，我的父亲就驻守在那里，我会说服他调集所有的军队来帮助秦王光复天下。” “枹罕城是被你们自己人烧毁的，又何必谈什么光复。乞伏暮末的天下，丢了，也就永远都回不来了。我想他自己心里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然他不会烧毁那座城。” “现在的秦王，连我都看不透！” 在前往上邽的路上，夏国国主赫连定率军突击，秦王乞伏暮末无奈就地固守南安。 霍尚带着苏护在中护军侯玄的保护下突出重围，马不停蹄的来到广宁，直奔元帅府。 走进屋里，霍尚扑通跪到他的父亲面前哭泣道：“父王，您一向承蒙朝廷重用，身居藩镇大员而统领一方。如今国家陷入危难，您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老将军伸手扶起霍尚，一脸关切的说：“尚儿快快起来，主上既有危难，做臣子的当然义不容辞。你先休息一晚，明日凌晨，我就点将发兵。” “秦王危在旦夕，您还是现在就发兵吧！”霍尚看着自己的父亲泪流不止，周围的人看了无不为之动容。 当霍尚父子带兵来到南安城外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城墙上已经插满了夏国的旌旗。 “啊，吾秦亡矣！”霍尚大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从马上跌落下来。 苏护慌忙跳下马，将人事不省的霍尚抱在怀里，一边用丝巾擦拭着他嘴角的血迹一边拼命的呼喊霍尚的名字。 霍老将军也急忙跳下马来，扶着霍尚不住的喊：“尚儿！尚儿！” 随军的军医很快就被请来了，他看了看霍尚的气色，又摸了摸霍尚的脉搏，用手指按住霍尚的人中xue。 没过一会儿，霍尚咳了几声，又喷出一些血，他微微睁开双眼，看着身旁的父亲问：“父王，秦王怎么样了？” 老将军有些忧郁的看着他，正在思考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告诉他真相。 霍尚又催促着问：“父王，您倒是说啊，秦王到底怎样了？” 老将军又迟疑了片刻，沉重的说：“听逃出来的士兵说，你走之后，侍中酉阳和武卫曲准就逃出城去投降了夏主。秦王见城内饥荒，自知穷途末路，用马车载着棺材出城投降了！” “啊！”苏护听完，又一次晕了过去。 这时，一个士兵进营中禀报说营外有一位老和尚求见。 老将军困惑道：“两军对仗，老和尚来此作甚？” “那个和尚说和司直大人有约。” 老将军更加困惑了。 苏护说：“那一定就是竺法蓝大禅师了，他是高僧佛图澄的弟子。三百日前，他曾经和司直大人有个赌约，今日来恐怕是为践诺而来。” “什么赌约？”老将军问。 “司直大人曾说，以三百日为限，秦若覆灭，他若苟存，那他就拜竺法蓝禅师为师，遁入空门。” “简直是胡闹，我儿为何要跟这和尚立下这种赌约？！”老将军颇不耐烦的对着那个士兵说：“把那个老和尚赶走，就说我不见！” “阿弥陀佛。”随着一声洪钟般的声音落下。竺法蓝已经走了进来，他身披袈裟，手持锡杖，看上去很有几分佛之威严。 苏护还了一个礼，说：“大禅师来了。” 老将军却是招呼也不打，凶巴巴的看着老和尚。 竺法蓝看着老将军微微一笑，说道：“老将军不必动怒，我这次来，专程是为救他的性命。” “我儿性命无虞，何劳你这个和尚挂念？！”将军怒气未消的说。 “依老衲看来，令公子已经不适宜在尘世再多劳费心机，不然则性命不保。不如让他随我入了沙门。我看此儿眼中多有灵光闪烁，修行一番之后或许还能立下一番功德。” “你休想，我儿上有父母，下有儿女，怎能糊里糊涂的去当和尚。你赶紧走吧，不要在这里诳人。”老将军甩着长袖，扭过头去，露出一副送客的模样。 旁边的士兵见状，怒目圆睁，持刀横立在竺法蓝的跟前。 竺法蓝施了一个礼，说：“秦国大势已去，你若还将你的儿子往火坑里推，那我只好提前为你们超度了。”老和尚瞥了一眼卧床不醒的霍尚，叹了一口气，走出了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