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从大槐树下走出来的人在线阅读 - 第一五六章 无毒不丈夫

第一五六章 无毒不丈夫

    淑贞指着自己的大肚子向革委会主任要办法,革委会主任冥思苦想,我既不能当陈世美,又得把淑贞娶到手,既要保住自己的官声,又要把年轻的姑娘天天搂着,这实在有点儿难了。

    难,是对哪些有良心的老实人,对于哪些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畜牲,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要想快刀斩乱,让蔫黄瓜没有回旋的余地,必须给蔫黄瓜按上一个罪名,把蔫黄瓜弄一个倒栽葱。

    福兴庄附近,哪年正修水库,村里住着许多修水库的民工。

    革委会主任家,解放时分了地主的一处宅子,这宅子,是个五正三厢的三合院子,革委会主任家两个大人住着这一处十一间房的大院子,闲房子很多,村里就把民工连部,设在了革委会主任家里。

    连部里有一个连长,一个副连长兼指导员,还有一个会计,一个卫生员。住着三间西屋。连长是个五十岁的人,副连长三十岁出头,会计和卫生员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连部的连长和副连长,为了和房东搞好关系,食堂吃“结余”的时候,就把革委会主任请到连部里一块儿吃了。

    吃“结余”自然要有三五个菜,一碗猪rou炖粉条子,一碗猪rou炒白菜,一碗胡萝卜炖吊子,一碗炖海带丝子,一碗醋溜白菜,连长又从村里合作社里打来一斤老白干儿。酒菜准备停当,三人围在一个桌上,连长副连长致辞,无非是,“我们连来到了你们这里,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我代表我们连全体民工,向福兴庄的全体贫下中农表示感谢!”革委会主任听到连长副连长说完后,当然不能哑口无言,回道:“这是应当的,全世界无产者是一家!我们支持了你们工作,你们不是也支持了我们吗?你们抛家舍业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把水库修好,多打粮食,备战备荒为人民!”双方礼节已过,连长副连长就和革委会主任吃喝了起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然后,扯些闲话,借着酒劲儿,各吹各的牛皮。

    革委会主任言道:“我们村狠抓阶级斗争,每个社员斗私批修,狠抓心灵中私字一闪念,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把资本主义的根给挖净了,革命干劲冲天,粮食产量今年要跨黄河,明年要过长江!响应毛主席深挖洞广基粮不称霸的指示!要用优良的成绩在国庆节向毛主席献厚礼!”革委会主任说完了,连长没有空场,接着说:“我们连的全体民工,在水库指挥部的正确领导下,在县革委会的正确领导下,发扬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战天斗地!要在明年汛期到来之前把水库大坝封顶!”

    双方吃着菜喝着酒,陈述着慷慨激昂的情怀,一会儿,杯盘狼藉。蔫黄瓜来到西屋,对民工连长和副连长对革委会主任的款待,说了许多感谢的话,转而对革委会主任说:“回去吧,人家连长副连长也上了一天班了,也该休息啦。”革委会主任歪歪斜斜回了自己屋,连长副连长倒头也睡了。

    革委会主任虽然是两口人,但也养着一口猪。那时候,谁家都养着猪,怕浪费吃饭后的刷家伙水,磨面剩下的皮子把子,可革委会主任两口子能有多少刷家伙水?多少加工完粮食剩下的皮子把子呢?没有多少。蔫黄瓜又打些青草,晒干,磨碎,掺在刷家伙水里给猪吃。

    女人吗,过日子多会算计,院里来了四个民工,蔫黄瓜瞄着四个民工的刷家伙水,对连长说道:“大哥呀,以后你们的刷家伙水就别往院里倒了,我这儿给你们放了一个泔水桶,你们吃完了饭,把洗碗水就倒进泔水桶里吧!我掺点儿青草面子喂猪。”

    连长说:“你放心吧!我跟他们说了,他们就不会往外倒了。”

    如此,原来是两个人的刷家伙水,掺点儿青草面子喂猪,而现在多了四个人,而哪民工食堂,每天为民工总要弄一两个熟菜,菜里多搁少搁总要搁一点儿油,这油再舔也舔不尽,总要沾碗上一点儿,民工吃完了饭刷碗,刷碗水里总要有一些油珠儿,给猪吃了,猪居然吃草面子的食量增加,猪的皮毛油亮了,长的似乎也快了胖了。蔫黄瓜把这好事告诉了革委会主任,革委会主任心不在焉,哼哼唧唧,似听非听,似答非打,忽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言道:“是吗?既然人家帮助了咱们,咱们可不能错待人家啊!”蔫黄瓜听到了革委会主任的话,如同得到了圣旨,万分高兴,每当吃点儿什么差样的都会给民工连长端过一点儿,如此,双方越走越厚。

    一日一日过着,转眼,中秋节就要到了,革委会主任买了一疙瘩子rou,扔在家里,又打了一瓶子酒放在桌上,嘱咐蔫黄瓜道:“也这么长时间了,连部的人对咱们千好万好!有目共睹,咱们趁着中秋节,请一下,你到自留地里看看有哪门豆角子菜豆角子摘来一些,再到合作社买点儿作料,多弄几个菜,我到连部去请人,到时,咱们在一块儿坐一坐。”

    革委会主任说完话到连部请人,连长起身,言道:“何必哪么多理儿!我们中秋节也改善伙食要会餐哪!您就不要惦记我们啦!”革委会主任话头一转,说:“八月十五你们会餐,八月十六你们不会餐了吧?八月十六到我们这儿来,你们来这里也有半年了,一直没摸过我们个碗边子,趁着过节,咱们喝一口!”连长看看盛情难却,咧着嘴说:“恭敬不如从命,好吧!到时候,我们来就是了。”

    过了八月十五,到了八月十六,蔫黄瓜,竟意歇了半天工,炖rou、炒菜、蒸馒头,过年一样,一桌菜饭,准备得丰盛非凡,蔫黄瓜做完了饭菜到西屋请人,屋里冷冷清清,只有连长一个人,蔫黄瓜言道:“哪几个兄弟呢?”连长说:“人家下了班骑着车都回家过八月十六去了。”

    原来修水库的民工,都是本县的社员,离家三二十里地。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五团圆不上十六团园。连长告诉民工,回家过节去吧,在家吃饱了喝足了,只要不耽误明天早上到水库上班就行啦!因此,除了连长,留在连部一人值班,全连的民工,连副连长都回家过八月十六去了。

    连长被请了过来,问道:“我兄弟呢?”

    蔫黄瓜没好气,回道:“还没下班呢,整天介没脚鹰似的不着家儿,人家社员,上工下工,有点儿,他当干部,上班是上班,下班还是上班!没有准点儿!不过话说回来了,今天,他知道你来,他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那咱们等我兄弟来了一块儿吃吧?”

    “好吧,等等他就等等他!”

    等了一刻,等进来一个人,这人不是革委会主任,是大队的会计,大队会计言道:“大嫂,主任来电话告诉我,让你们不要等他了,他在县里开会,可能今天回不来了。”

    “大八月十六的,也在家过不了一个安生节!还说当干部好呢,我看还不如当社员!”

    “当干部的,就得多cao劳,吃苦在前,享福在后吗!”连长言道。

    “兄弟啊!我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你大哥也不回来了,你也跟这里吃吧!”蔫黄瓜拉着拽着喽半天大队来传信儿的会计,会计死活不吃,推脱说家里人等着他回去过八月十六。

    如此,蔫黄瓜忙活了半天,一大桌饭菜只能是她和连长俩人享用了。炕上放了一个炕八仙桌子,没有别人,连长坐在上首,蔫黄瓜做赔,两个人推杯换盏也就喝了起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免没话找话,扯起了闲篇儿,连长言道:“弟妹好福气,找了这么一个能干的兄弟做男人,也是三生有幸啊!”

    “说什么三生有幸,我是三生背了兴!”

    “谁不知你们家我兄弟年轻有为,福兴庄首屈一指!弟妹如何冒出这些话?”

    “你只知其外而不知其里吆!”

    “这其里还有什么说道?”

    “我十九岁进他们家门,伺候了他们老的,伺候他们小的,老的伺候升天了,小的伺候的成事了,他现在嫌我老了?我到他们家的时候也是一朵没开的鲜花!现在他嫌我糗了蔫了!糗了蔫了也是在你们家弄的!没有三天饱饭有三天饱气,你们别看他在外面,和气着哪!转脸冲我就不是他啦!冷鼻子溜眼儿的!他可不是东西了!”

    连长听得此话,不知说何是好,闷了半天,言道:“真是家家有本儿难念的经!”停了半晌又言道:“弟妹呀,您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有这么一个挺得出去的好男人,家里外里,您省多少心哪!”

    “我看还不如嫁给一个窝囊肺,嫁给一个窝囊肺,不生那闲气!”蔫黄瓜说完这话,立马下地,干脆麻利的到墙上摘下了一个相框子,拿着相框子指给连长看。

    “这是我当姑娘时的相片,是现在这样吗?”

    相框子里有一个梳着两只小辫,圆圆的脸膛,水灵灵的眼睛的半身相。

    “您看看,我在家时多漂亮啊!我妈我爸,拿我也当活祖宗似的供着,我也是说一不二,可到了他们家,成了使唤丫头,卖了半天命,把我折腾老了,可谁说好啊?他背地里却叫我蔫黄瓜,大哥呀!你说这气人不气人呢?”

    连长劝解道:“两口子一锅里抡马勺,没有马勺不碰锅沿子子的!不要斤斤计较!”

    “不要斤斤计较,我是没跟他计较,我要跟他计较,还能过到现在吗?我告诉你,还有更气人的事哪!”

    蔫黄瓜今日喝了点酒,说内心里的话,像绝了堤坝的洪水,汹涌彭拜一发不可收拾,连长惶惑不解,迷茫的看着蔫黄瓜。蔫黄瓜往连长身边凑了凑,附在连长耳边,言道:“他在外边竟搞女人,说是开会去了,不定干什么去了!我呀!是睁半眼儿合半眼,忍气吞声过日子,我过得日子,是日子吗?不是个日子,可人家还羡慕我呢?哼!我有什么可羡慕的哪!把我折腾老了!不待见我啦!瞅我是眼中盯rou中刺了!是他妈人吗!”

    连长言道:“往宽处里想,你说我家好,我说你家好,你没到谁家呢,哪家有哪家捣不清的乱麻!弟妹呀,今朝有酒今朝醉,闲言少叙,喝酒喝酒。”

    如此,一桌子菜,两人捡好的,捼吃了多半桌子,一瓶子酒,连长喝了有多半瓶子,剩下哪些,让蔫黄瓜给填补了。

    两个人是酒足饭饱,酩酊大醉,四脚八叉,横不浪子,歪倒在了炕头上,呼呼睡着了。蔫黄瓜瘦弱,一觉醒来,觉得寒冷,拉下了一条被子,给连长盖上,又拉过了一个被角儿,苫在自己身上,又睡着了,睡了一会儿,一泡尿把她憋醒了,下地尿了一泡尿,顺手把电灯拉灭了,上炕,拽上苫在连长身上的被窝,往连长身边凑了凑苫在自己身上,又睡着了。

    再说革委会主任,哪里是到县里开会,他是挽了个套,设了个陷阱,等着蔫黄瓜钻,他在这半宿里,没实闲儿的算计折腾,走来走去,哨着自己的家里,过了半夜,他偷偷溜进自己家门,悄悄走到窗前,看到蔫黄瓜和民工连长,睡在一个被窝里,大喜,想要捉jian,转而又想,不能,人家大亮灯,如何行jian,等一等再说。一会儿,看到,蔫黄瓜下地尿了一泡尿,转手又拉灭了电灯,顿时,屋里屋外,一片黑暗,更是大喜,他嗵的一脚踹开了屋门,大喝一声:“两个不要脸的狗男女!宁敢在我家行jian!还要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