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向娘子道歉
皎洁的月色中，那一双本该澄澈的凤眸，此时却酝满了欲红，如火般燃烧着焰光。 可能是心有尴尬，沐清漪特地换上了正装，不像前几日那般随便的披着两件单薄衣裳就走回去。 推开门，沐清漪便瞧见了已经换了干净衣裳坐在主位上的北冥莲瑾。 见他向自己投来视线，沐清漪头一低，轻言道。“适才是清漪冲撞了，请殿下恕罪。” 北冥莲瑾站起身，沉定的视线落在她乌黑的发上，沉默一会，才开口回应。 “是莲瑾太着急了，才害娘子受惊……该是莲瑾向娘子道歉才是。” “是殿下宽厚。”沐清漪绕到了另一边的位置坐下，并不看北冥莲瑾的表情。“对了，殿下出去逛，可有碰见什么有趣的玩意？” “莲瑾只是在将军府周围的街道走了走，并没有遇见哪些有趣儿的。”北冥莲瑾有些失望的回答。 沐清漪哦了一句，后来也接不上话，一下子气氛又尴尬了下来。 幸好，画容敲门打破了这独处的宁静。 “殿下，皇妃。”画容轻声道，“皇妃，管家在外头，说是将军请您去一趟书房。” 沐清漪松了口气，便对着北冥莲瑾讪讪笑着，“那清漪去见一见爹爹，殿下若是疲累，先歇下罢。” “嗯，夜深路滑，娘子小心。” “清漪知道。” 沐清漪有些急切的离开了涟漪园，跟着管家走了好一段路，才后知后觉的怀疑了起来。 沐占元让自己去书房，是想做什么？ 沐清漪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管家虽然是走在前头，可是也识相的跟着一起放慢了下来。 沐清漪低头沉思了会儿，便问道。 “管家，可是知道爹爹找清漪为何事？” 管家依旧往前走着，可沐清漪的问话他不能忽视，便转着头，弓着身子低声恭谨回答。“将军只是让老奴来请皇妃过去，其余的并不知情……” 管家见沐清漪的面色有些沉郁，便补充道。“将军下午从宫里回来之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怕是生了什么事端罢。” 沐清漪朝管家抱以感激一笑，“好，我知道了。” 管家领着沐清漪到了书房前，轻轻的敲了敲门，管家微拔高了声音。“老爷，皇妃到了。” “让她进来。”沐占元的声音传了出来，管家推开门，对着沐清漪做了个请的姿势。 沐清漪微微颔首，提着裙摆轻步走了进去，吱呀一声，管家便将门给关上了。 虽说是书房，可房内并没有太多的书，反而兵器和兵法图画更多，几乎挂满了整个房间的墙壁。 “清漪，过来。” 沐清漪站在门口扫视着房内，旁边一侧突然传来沐占元低哑的呼唤，沐清漪深呼吸了一口气，便绕柱子走了过去。 “爹。”沐清漪看着坐在大红木桌子后的男人，桌上只燃了两根蜡烛，窗户紧闭，隐隐绰约的烛光在沐占元的脸上投下一片暗影，笼罩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 沐占元指了指靠窗那边的位置，对着沐清漪微微比着下巴示意。 “你坐下吧。” 沐清漪依言，做到了沐占元指示的那个位置，她看了看沐占元黑影里严肃的面孔，声音也带着几分严谨。 “爹，您找清漪……可是有事要说？” 沐占元点了点头，他视线转了个方向，看着自己桌面摊开的纸张，上面写满了毛笔字，沐清漪对这方面很少研究，更是隔着距离和光线，她也看不清上头到底写了什么。 “你嫁到皇子府三日有余，与三皇子北冥莲瑾相处亲密……可是有发觉他有异样？” 闻言，沐清漪轻不可见的挑了挑眉。 为什么沐占元会突然问起这件事？ 难道沐占元也是怀疑北冥莲瑾装傻么？ 沐清漪想了想，沉吟道，“女儿与殿下相处几日，并未发现殿下有何异处……只是清漪好奇，为何爹，会有如此相问。” 沐清漪的确是怀疑了北冥莲瑾，并且有百分之八十五的把握肯定北冥莲瑾其实是装傻的事情。 但是这又如何，沐占元问她，她就必须要以实相叙么？ 对比起这个亲爹，沐清漪还更宁愿选择维护北冥莲瑾。 沐占元深沉的眼仔细的盯着沐清漪的脸，一寸寸的目光都团聚着光，很认真，又似乎是很怀疑。 沐清漪不惧怕他的审视，直接与他面对面眼对眼的对视着，怡然自得的表情，没有半分的躲避。 终于，半晌之后沐占元败下阵来。 他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无奈。 “清漪，你变了许多。” “清漪从混沌中清醒，自然是与从前的沐清漪不一样……”沐清漪话里有话。“爹，如今的清漪是聪明人了。” 沐占元倏地惊起，错愕的抬眼看着自己的女儿，眼中的不敢置信，即使在黑暗中也是显露的清晰无比。 摇晃的烛光，摇曳的烛影在墙上晃动，气氛似乎有些变化，又似乎又没有，诡谲的令人难以捉摸。 沐占元的面色逐渐变幻了起来，由惊愕，变成挫败，最后演变成了疼痛与无可奈何。 “清漪……是我对不起你，还有你娘。” 听见沐占元如此挫败灰霾的语气，沐清漪却是冷笑了一句。 “爹，您错了，您对不起的，只有娘。” 因为你对不起沐清漪的，已经随着那个死去的傻子，一同消失了。 现在的沐清漪，已经和沐占元，与沐家，完全没有关联了。 沐占元脸色变了变，嘴唇微动，可终究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可沐清漪却是越待越不自在。 沐占元看着自己的目光饱含了太多的怜悯，沐清漪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虚伪至极的东西。 现在才来怜悯这个可怜从小无娘疼爱的女儿，以前都干什么去了？！ 沐清漪觉得这样的感情太过恶心，太虚伪了。 她逐渐的冷起了脸，从座位上站起。“如若爹爹无事，清漪先回去了。” “慢着。”沐占元忙起身喊住她。 沐清漪微微侧身，斜眼看着他，沐占元顿了顿，便继续道。 “你知道今日我为何被急招入宫么？” 沐清漪低头，盈盈的水眸中漾过异色，语气依旧是冷冷淡淡的。 “许是边关告急，需要爹爹这位大将军的处理。”她轻巧的转过了身，面对着沐占元，故作不解和抵触，以退为进。 “爹，清漪不过一介女流，宫里的事情清漪都不想知道。” 沐占元却是满脸的愁容，叹了口气。 他身影颓废的坐回了位置上。 “可清漪，你自己也说了，现在的你是聪明的。”沐占元看着她，目光闪亮，可沐清漪却觉得他在隔着自己看另一个人。 “而沐府上下，谁能敌过你的聪颖？”沐占元这句话，说得有些自嘲的意味。 沐占元有两儿三女，那两个儿子沐清漪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他们不过十岁的时候就跟着沐占元去了边疆磨练，三五年才回来一次。 所以现在，整个沐府里，沐占元能够找到的人，就只有沐清漪了。 沐清漪暗暗的敛下了计算，又听得沐占元继续说道。 “今日皇上急招我和其他几位侍郎进宫，乃是为了云城洪灾一事。” 沐清漪心头微微一动。 云城洪灾……太子治灾有力，立下大功，后日便是宫中设宴庆贺此事。 为什么会突然提及此事？难道是出了什么差错？ 沐占元似乎是看出了沐清漪心中的念动，沉声说道。 “你想的没错，的确是云城洪灾出事了。” 沐占元叹了口气，像是在可惜什么。 “今日早晨兵部和礼部都接到匿名信，告发太子在云城洪灾之时伙同其幕僚一同贪污赈灾款项，欺压当地灾民，滥杀无辜……” 沐清漪瞪圆了眼睛，呼吸有些停滞。 沐清漪回到涟漪园的时候已经将近亥时二刻了。 画容一直侯在外头，看见小奴才点着小灯领着沐清漪往这边来，这才急急忙忙的出去迎了过去。 “皇妃。” 沐清漪点点头，便对小奴才道，“你下去吧。” “是。” 沐清漪脚步未停，踩着不轻不重的步子往涟漪园中走。 “殿下可是安歇了？” 画容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进了园子便亮堂了些，画容吹灭了灯笼，这才压低了声音回答。 “殿下早就歇息了，不过临睡之前一直惦念着皇妃，怕是一直对适才……浴房里的事情耿耿于怀呢。” 画容小心的说着，还时不时的观察沐清漪的面色，似乎是生怕她发怒。 沐清漪听了之后，却是忍不住勾着唇角轻笑，摇了摇头，她没说什么。 来到卧房前，沐清漪转身的时候瞥了一眼立在那对面屋瓦上的黑影，眼光一闪，对画容挥了挥手。 “你去休息吧，我自己会轻声些。” 画容低头，“是，奴婢告退。” 沐清漪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反手关门的时候也是格外的小心。 她的每一个脚步都走得很轻，寝室就点了一双红烛，烛火被略微敞开的窗棂那头吹来的夜风给拂的一摇一摆，就像要随时熄灭那般。 她解了外袍，本来要解中衣的时候下意识的一顿，脑海里情不自禁的响起了早前在浴房里的那一幕，她脑袋有些发胀，便停下了手。 绕过屏风，掀开帷帐，北冥莲瑾抱着个枕头缩在卧床内侧的画面便映入了她的眼中。 她静静的立在床头站了会儿，忽然一阵夜风吹进，穿的单薄的她感觉到了些微的凉意，这才缓过神，上了床，盖上了锦被。 许是动静有些大，闹醒了睡得清浅的北冥莲瑾。 只见他可怜兮兮的揉了揉眼睛，从内侧转过了身，睁开睡得迷糊的眼，无聚焦般的瞅了瞅，等看清楚了躺在自己身边的人儿之后，猛地惊喜了。 他倏地翻身坐起，刚醒的暗哑声音里掩不住的欣喜和兴奋。 “娘子，你回来了啊。” 沐清漪裹着被子转了个身，面对着他睡在外侧。 “嗯，是清漪吵醒殿下了么。” 北冥莲瑾摸了摸脑袋，笑嘻嘻的说道。 “没有，莲瑾一直在等娘子，所以不敢睡的太熟……” 沐清漪眯缝着眼睛笑着，“殿下不需这样……” “没关系，反正我也睡不着。”北冥莲瑾躺了下来，和沐清漪对着眼，“对了，将军找娘子说了什么，都一个多时辰了。” 沐清漪笑容一僵，继而回复。“说了许多，但主要都是在聊娘的事情……” 北冥莲瑾似懂非懂的点头，沐清漪停顿了一下，好似不经意的转了个话题。 “对了，殿下最近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事情？” 北冥莲瑾懵懂的眨眼，“奇怪的事情？娘子说的……是什么？” 沐清漪见他视线盯住自己，她脸色微闪，偏转了头。 “没什么了……夜深了，殿下歇息吧。” 北冥莲瑾的好奇心被提起了来，欲言又止，又见沐清漪转了个身背对自己，便只好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闷闷的闭眼睡了过去。 身旁平稳的呼吸声渐渐的重了，沐清漪放空的眼定在了帷帐外的蜡烛上，水眸中隐约倒映出那烛火摇动的影响。 …… 她闭上眼，尽是书房里沐占元神情严肃的面容，一字一句沉顿，夹带着几分苦恼和忧心。 “清漪，你可知道这几年皇上龙体欠安，已经生了退位的念头？” “北冥莲择虽然这几年稳稳的居于太子之位，可是背后的暗潮涌动，又怎么可能会少？” “现下真是关键的时候，却突然传出太子贪污欺民之事，若真的追查属实，那就不仅仅是北冥莲择的太子之位动摇那么简单了，咱们夏氏王朝，恐怕也要变天呐……” “爹寻你来并不是要你做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三皇子……北冥莲瑾是否真的那般无能，清漪，既然你能恢复神智，爹不得不排除三皇子也能争夺皇位的可能。” “朝内拥护太子和八皇子的党派割据两分，正是相互抗衡之力，可若是凭空插入其他势力，那后果是不可预测的。” “……清漪，这些事你好好想想，如今你贵为皇妃，权衡利弊，爹不用教你也该自己忖度。” …… 沐清漪攥紧了手中的锦被丝绸，眉心不知不觉的拧紧，有一丝哀愁始终散不下眉头。 回门的第二天，北冥莲瑾与沐清漪终于有机会陪着沐占元吃一顿饭，但两人也没有多待许久，稍作休息过后，便回了皇子府。 北冥莲瑾带回了厨子，就忙不迭的吩咐着人做那美味的莲藕羹。 沐清漪回了逸渊楼，换了件清爽素色的衣服，便坐在了外头树下的阴凉处假寐。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突地脑袋一轻，紧接着地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沐清漪睁开眼，便瞧见了地上可怜躺着的玲珑金簪。 她坐起了身子，一旁的画容先她一步拾起了金簪，仔细的瞧了瞧，然后一脸惋惜的看着沐清漪。 “皇妃，金簪上的碧玉摔碎了……” 闻言，沐清漪的眉头皱了一下，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画容递上金簪，沐清漪接过，果真瞧见那被镀金圆环包半含着的剔透玉石碎了一块，划出了瑕疵。 画容有些遗憾，“这可怎生得好，殿下若是知道金簪坏了，该有多伤心呐……” 沐清漪自然是知道画容话里的意思，对于金簪损坏，她也只能惋惜。 “是我疏忽了，不该戴着它的。” 画容满脸的愁容，见沐清漪捧着簪子也是一脸的愧色，倏地眼睛一亮，提议道。 “皇妃皇妃，奴婢知道京城有一处满月轩，好像是专门修补玉器珍宝的缺陷，不如咱们将金簪送去试试？” 黛眉微微上挑，沐清漪一时来了兴趣，“哦？还有这等地方……” “是呢，上次与画容同屋子的燕儿玉镯子摔坏了，也是去那边修补好的，缠了精致的金线，可好看了。” 沐清漪见画容说的满脸向往兴奋的模样，心下有了决定。 “那好，画容，帮我准备一套素朴些的衣服和面纱，我要出去一趟。” 画容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沐清漪，结结巴巴了好久。 “皇妃，您，您刚说什么……出府？画容没听错吧？” 沐清漪持着金簪起身，点了一下画容呆呆的脑袋，“你没听错，我要出府。” 她转了个视线，对着侯在另一边距离有些远的绿袖说道，“绿袖，你也去换衣服，同我出去。” 绿袖难以置信自己听见的东西，抬头看着沐清漪的时候眼睛里的惊讶丝毫不亚于画容。 “小姐，您是叫绿袖陪同么……” “是，我叫你呢。”沐清漪叹了口气，瞧见绿袖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她也有心于心不忍。 另外，她外出身边自然得有人陪着，可是画容，沐清漪始终不敢太过相信。 而且她这次出去，借着契机，她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办，所以带着画容会有许多的不便。 她想了会儿，抬头还看见两人还愣在原地没有动作，她忍不住佯装怒气。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画容与绿袖对视一眼，低低应了一句之后，便各自跑去准备。 沐清漪唇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低头看着手中握着的金簪，缓缓收起了手心。 沐清漪是从后门出去的，离开的时候特地交代了画容千万不要告诉北冥莲瑾她离开的事情，免得北冥莲瑾又缠着她或者大吵大闹。 本来画容有些不愿意，毕竟沐清漪是皇妃，独自出门就带了个侍女出去，她肯定是放心不下怕出事的，劝着沐清漪带上护卫。 可后来沐清漪直接板着脸说，“如果我带着护卫出门了，那定是会惊动殿下的，殿下不就知道我把金簪子摔坏的事儿了么？到时候殿下不就失望了么？” 听着沐清漪这样说来，画容的坚持有些动摇了。 沐清漪见此，便不再理会她，直接拉着绿袖出了皇子府，那后门的两个侍卫也不认得她，直接甩了两锭银子就轻松的放她们出来了。 走在大路上，绿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从左右两旁走过的人，那激动惧怕的眼神，看每个人都带着惶恐和不安。 沐清漪觑了她一眼，不禁低声安慰道。“绿袖，不需这么紧张……” 绿袖面色苍白的瞅着沐清漪，声音比她的还要低上几分。 “可是小姐，您让绿袖带着这么多银票出门，到底是要做什么？您不过是补个金簪么，又不是去买一箱金子回来……” 沐清漪低眉笑了笑，摇着头，神秘的冲着她眨眼，“丫头，让你带着我自然是有用处的好么。” 见绿袖还想再问什么，沐清漪忙止住她的嘴，“好了，跟你家小姐我走就对了，别问了。” “哦。” 两人问了路，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画容所说的满月轩。 沐清漪走进去，直接掏出金簪，开门见山。 “老板，能帮我修好上面的玉石么？” 满月轩的老板闻言，接过那玲珑金簪看了好一会儿，“可以，不过得费些时间。” “大概要等多久？”沐清漪的眉头皱了皱，她还要去办事，不想耽误太久。 “恐怕要一两个时辰……客官若是着急办事，可以先将簪子放在这里。” 沐清漪面露愁色，老板便道。“客官若还是不放心，可以留下小厮，满月轩营业已满三年有余，诚信口碑一直良好，客观大可放心。” 如此说来，沐清漪便没有再迟疑什么。 “那好，就麻烦老板了……两个时辰之后我再来取。” “好。” 老板给打了个票子，沐清漪便带着绿袖离开了。 “小姐，这下我们要去哪儿啊？” 沐清漪笔直往前走，不时的看着左右两边的店家，“成衣店。” “啊？小姐要买衣服么？” “嗯。” 沐漪眼睛一亮，发现了自己想要的店家，便脚步加快走了进去。 她也没有拖沓多久，直接问店家要了一套适合她身材的男子成衣，便拉着绿袖进了更衣间。 她将衣服往绿袖手上一放，在她开始询问自己之前就解释道。 “我有事要去处理，不方便穿女装，你什么都不要问，待会把银票都给我，然后去刚才的满月轩等我就行了。” 绿袖被沐清漪劈头的一番话给吓住了，瞪大了眼睛，抱着衣服，舌头打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