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这老阉货够毒！

    朝廷前来查看平叛成果的大宦官蹇硕上路了。

    雁门关城内再没有反贼可杀了，因为能逃的都逃了，剩下的即使饿死也不出家门一步了。

    骑兵们也没有兴趣再杀反贼了，因为城中有限的富户都杀光了，就算是荞麦皮里挤油的手也不能从剩下的人身上榨出油水了。

    杨丑也彻底过瘾了，城中所有比他官大的、有钱的都被他砍了，现在他在城里就是腰杆最粗的人了，虽然家毁了，可他现在拥有了全城最好的几套房产；妻小没了更没关系，城中出名的几个美人儿现在都在他床榻边排队等着侍寝呢，凭他身子骨的结实，要不了多久照样子女绕膝下。

    张杨也总算送了口气，光在雁门关附近就差不多凑了近5千颗人头了，应该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算他们畏惧大汉天威，全部逃到关外草原投奔鲜卑人去好了。

    这如意算盘大的虽好，可这算出的结果到底作不作数可不是张杨说了算的。

    当初何进、袁隗等人谎报军情，把宦官头子张让等人狠狠摆了一道，时至今日，他们在并州的爪牙们早就替他们查出了真相，只是目前皇帝已经先入为主的认定雁门有大批反贼，而且十分猖獗。张让等人也真不赶当着汉灵帝的面说：“你个废物、蠢猪、笨蛋，让人骗了都不知道。”

    虽然回天乏术，但宦官集团一向是睚眦必报的，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之类的文词从来都不是他们信条，他们吃了亏一定会立即扳回来，即使没有机会整死你，也要整个癞蛤蟆趴你脚面上，吓不死你也膈应死你。

    为了给整件事里蹦的最欢的张懿喂个苍蝇，十常侍集体到汉灵帝面前求情，硬是把到雁门郡查看剿贼成果的差事派给了粗通军事的蹇硕。他正好也是集贼首、筑京观的首倡者，由他去顺路检查京观修建情况也合情合理，汉灵帝毫不犹豫就同意了，让蹇硕尽快启程，快去快回。

    现在，蹇硕大人就一脸威严的坐在张****帐内的太师椅上，身后是其他随行的一群小黄门，虽然职务不高，但也个个都不由自主摆出了高高在上的架式。

    张杨领头跪在蹇硕脚前的地上。他身后跪着自己的好助手杨丑和几个骑兵军官，再后面是雁门郡的众属官，虽然有好多人被当成反贼处决或者扔进了大牢里，剩下的人还是一直跪到了军帐门外的空地里，其阵势真有点象群臣跪拜新登基的圣上。

    先概要地向钦差大臣们汇报了他们近段时间围剿反贼的的情况，其中当然也有一些必要的检讨。接着，他又详细叙说这次自己作为平叛的先锋官，是如何宵衣旰食、殚精竭虑为朝廷办差的，又是如何身先士卒与反贼战斗的，说的比茶馆的评书还精彩。最后，他请求蹇硕等人提出意见；如有不满足，他将尽力弥补缺憾。

    接下来，众属官就敛声屏气，等待蹇硕的质询。

    一般情况下，钦差大臣们多多少少总要提点意见，这样才能够显示自己的存在。这蹇硕本来就是来鸡蛋里挑骨头的，饭盆里添恶心的，一路北行过来，连晋阳城都不进就直接奔着雁门关来了，这一路风采露宿的受了那么大罪，此番当然不会轻松让张杨等人过关了。

    蹇硕十分庄严地坐在那里，搭拉着松驰的眼皮，象私塾里的老夫子一般沉吟着说：“各位大人都是劳苦功高的，我本来不该再挑三拣四的瞅毛病，可杂家毕竟是给万岁爷办差的，圣上说的话也不能问个明白，对吧？”

    “是，是。”人家摆明了要代天子问话，在场众人没有哪一个活腻了敢说不对的。

    “你们一共斩首了多少反贼啊？还有多少没有剿灭啊？”蹇硕故意拉着长音，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这事情当然杨丑最清楚，趋前一步答道：“启禀大人，共斩首反贼4891级，除了少数反贼随鲜卑人逃归草原外，本郡反贼已经被全部剿灭殆尽了。”

    “可皇上说了雁门全郡皆反，有不下10万反贼呢，你们就交上来这不到5千个人头，合着20个反贼被你们放跑了19个，这也叫少数逃跑吗？这也叫平叛立功吗？简直岂有此理。”蹇硕的气势猛的升高，重重的一拳捶在桌案上。

    跪着的所有官员们的心都在咚咚跳着，他们想不到这老家伙竟然从这里抓出了毛病。

    “天使息怒，下官该死，下官该死啊！”张杨头叩在地上，心里骂道：“老不死的东西！你从洛阳一路行来，这雁门郡到底有无反贼你还看不到吗？老子给你凑这几千人头就已经缺了八辈子大德了，你难道还想把老子的脑袋也凑进去吗！”

    旁边的杨丑和剿贼骑兵队的军官们也是磕头如捣蒜，嘴上不住的求饶，但心里别说多高兴了：又要开杀戒了，又可以大抢特抢了。当初皇甫节这个老帮子口口声声要加固边防，防范鲜卑人，放着好好的郡治——阴馆城不住，非要把太守府转移到这雁门关关城里，冰天雪地的不说，抢东西也抢不了多少好的，这回有了朝廷支持，一定把阴馆城里抢的连个铜板都不剩下。

    而雁门关土生土长的众属官们却感觉如坠万米冰窟一般寒冷，整个关城已经被杀成修罗地狱了，比经历一次鲜卑人攻城的损失都大，城中百姓已经开始天天睡地窖了，谁打呼噜恨不得掐死谁，就怕把该死的骑兵队招来，本来以为凑够了修京观的人头就可以消停了，没有想到又来了一搏更狠的。

    10万反贼啊，你以为是10万颗韭菜呢！整个雁门郡才多少人啊，你想要10万颗人头的话，大家干脆除了这军帐大门就扯旗造反算了，看看能不能凑够数。

    蹇硕眯缝着眼一言不发——这等于拒绝了张杨的求饶，事情眼看着陷入了僵局，难不成这老阉货真要逼着大家全体逃难或者集体自杀吗？

    这时候，紧挨着蹇硕侍立的一个矮胖白净的小黄门咳嗽了一声，弯下腰轻声劝道：“大人您也不必生气，这张大人他们为朝廷效力的辛苦也是有目共睹的，这首级不够的事情，我看一定是底下的人一时疏忽，漏报了不少，我看给他们点儿时间，让他们重新统计一下吧！”

    众官眼前一亮，终于出来个明白人，竟然主动为大家开脱罪责。

    蹇硕沉默了一会，抬起眼皮说：“那就这样吧，给他们2天时间再重新统计一下，如果还如此敷衍塞责，绝不宽贷，都起来吧！”

    张杨等人如梦大赦一般，赶忙向面前这一群严厉的审判官们磕头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