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圣上有旨集贼首 筑京观
群臣看着看着一向飞扬跋扈的张让这时候却像只可怜的小猫，心中说不出的痛快，纷纷上前跪地请旨，推波助澜。 张让吓得一抖擞，慌忙伏地泣道：“老奴昏聩、老奴昏聩，以致军机延误，遗祸大汉江山社稷，实在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无论人前如何显赫，无论人前如何嚣张，他都不过是皇室的家奴，一旦失去了圣宠，他的所有权势倾刻间就会化为乌有。 汉灵帝看看跪成一片的群臣，体若筛糠的张让等人，又看看手中紧握着的奏折，心中感到了一阵阵悲凉，这就是自己信任的国家栋梁、近臣肱骨吗朕的江山出了一个反贼当皇帝，可他们还把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政敌，要么忙于置对手于死敌，要么忙着求饶保命，偌大一个朝廷，竟然没有一个考虑应该如何平叛、如何诛灭反贼。 可心中再恼怒也不能把他们都杀了啊，朝臣们还要指望着去治国，张让他们几个人更是亲手照顾自己长大的，无论如何情分都非寻常可比啊！ 再说了江山终究是自己的，大主意终究还得自己拿：“张让之罪朕自有处置，现如今反贼和鲜卑蛮夷猖獗，雁门关危如累卵，这才是大事，众卿都是朝廷栋梁，还是先说说有何良策可以破敌吧？” 袁隗成竹在胸，雁门反贼被吹得天花乱坠，但真实情况只有他最清楚，此刻正是显示自己能力的时候：“圣上勿要烦忧，反贼虽然自立为帝，但实际上所据仅平城一地，兵虽众但终究只是乌合之众，仓猝起事毫无战力，只需命并州刺史张懿调郡兵进剿即可。内乱即平，鲜卑人无机可乘，自会离去。” 汉灵帝被袁隗这副稳重平静所感染，心绪平静了下来：“对，反贼不过都是乌合之众，不足为虑，立即传旨张懿调动并州各郡兵马前往征讨。” “喏！”何进、袁隗等人群声应和，声音中充满了得意之色。 不料，未被贻误军机风波波及到的大宦官蹇硕突然提高嗓门大吼道：“陛下，不仅要征讨，还要设法震慑天下，臣建议诛灭反贼后，还要集反贼头颅建成京观，警示后人，防止群贼效仿，陛下。” 这蹇硕可是宦官中的异类，他虽然也是宦官，却天生人高马大相貌威武，颇受皇帝刘宏的倚重，受命监管羽林军保卫皇宫，连卫尉和七署的兵马都可以调遣，这在两汉以来的宦官中还是绝无仅有的。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十常侍，皇宫里面再得宠的人也需买他们二人的账，唯有蹇硕一人是例外。 他就仿佛是汉灵帝亲手养大的一条看家狗，人生信条就是服从命令，完完全全只服从皇帝一个人的命令，谁要是胆敢违背皇帝的旨意或者侵犯龙威，那他就会不顾一起的扑上去，把这个人活活咬死。 蹇硕在痛恨反贼这种单纯信念的驱使下，站出来提出了京观一事，直接把以为胜券在握的大将军何进给打懵圈了，脱口而出道：“陛下，这筑京观一事实在有骇视听，有损我朝圣德，还请陛下三思啊！”说完，一脸紧张的扭头看了看身后的袁隗等人，使着眼色示意他们赶快说话，这一个京观可就是几千条人命啊。 没有想到袁隗上前一步，直接说道：“集贼首、筑京观之举的确是震慑反贼的妙招，老臣赞成。” “好，好，袁氏一门果然忠烈，与朕之决断不谋而合呵。”汉灵帝微笑点头，环顾群臣曰：“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看情况赞成的就是忠烈，那要不赞成的话当然是叛逆了。人家何进有个当皇后的meimei帮衬着，叛逆一次两次也没人敢招惹，可文武百官却没有这个胆子，在张让等人带头的一片附和以及群臣的一片沉默中，汉灵帝亲自提起书案上搁置的野雉翎大笔，一阵奋笔疾书后，盖上了玉玺后道：“来人，作速派人送给并州刺史张懿，让他尽快剿除叛贼，集贼首，在雁门关下筑起京观，大功告成之时我要派人在京观下封赏他。” …… 散朝之后，何进憋着一张大红脸头一个走出了宫门，谁也不再搭理，直接登车扬长而去，丝毫不理会随后跟出来的袁隗等人。 袁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对身后跟着的杨彪、王允说道：“咱这个半憨不傻的大国舅，看着是个手脚利落的屠户，可做点儿事情就妇人之仁，真是麻烦。” 同行的杨彪忧心忡忡的轻声试探道：“太傅，筑京观这样的大事岂是轻易能够答应的，再说了雁门郡哪来那么多反贼啊？到时候露了馅可怎么得了啊。” “文先，为臣者首先应该想到的是忠君，而不是惜身，你难道没有看到吗？今日朝上，圣上处理政务何等的雷厉风行，何等的铁血刚强，丝毫没有往日的萎靡不振、优柔寡断啊！”袁隗一脸的陶醉，好像正在回忆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杨彪听出点儿子丑寅卯来了，连忙眨着小眼睛表示赞同：“这倒是，圣上这样的举动还从未见过，你看张让那厮害怕的样子，不由让人想起当年丁鸿上疏肃宗皇帝的话‘天不可以不刚，不刚则三光不明；王不可以不强，不强则宰牧纵横’真是至理名言啊。” 袁隗冷笑一声：“若圣上真因为雁门郡反叛一事有所顿悟，如当年沉溺酒色的楚庄王般一鸣惊人，那就是我大汉九州百姓之大福，我等肝脑涂地尚不足惜，集数千黔民首级，筑一小小京观又何足挂齿呢？” “可雁门郡哪里有那么多反贼呢？张懿那些奏报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啊！”杨彪忍不住打断了他，急切之间竟然把实话也说了出来。 “禁声，小心隔墙有耳。” 杨彪赶紧压低了声音说道：“圣上亲笔手书，还要在京观下封赏平叛功臣，这可如何是好呢？” 袁隗心中对杨彪不免有些鄙夷，当初出主意让谎报军情的是你，现在一看要包不住火了，竟然慌乱成这个样子，丝毫没有一点儿世家大族的风范，干脆不再搭理他，扭头对另一侧默默随行的王允说道：“依你高见呢？” “张懿张大人一定会有办法的。”王允就回答了这一句，就再也不吭气了。 杨彪一愣，赶紧点头：“是啊是啊，反贼情形都是张懿在并州手书上报的，他一定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袁隗虽然一副老态龙钟，但心思核定细腻，一听就知道杨彪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张懿身上推，但也只是轻轻的叹息一声：“是啊，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