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维吉尔城
圣历106年，维吉尔平原 “我看到前面有一座要塞。” 雪原上，搜索小队的幸存者们正艰难地行走在暴风雪中。而瑶光则走在他们最前面，借助系统内置的导航系统，他可以确定自己一直是在朝着南走。而现在，他已经能透过风雪看到，远处有一座山一样的巨大墙壁立在那里。 “那里就是维吉尔城——咳咳！” 洛洛担心瑶光听不清她的话，张口就喊道，结果被大风呛到，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幸好瑶光就站在她边上，及时地抓住了她。 “谢谢，咳咳！” 瑶光回头看向身后跟着的四个人，他们虽然都面露疲惫之色，但都还能在暴风雪中挺住。这大概要归功于他们身上的衣服，如果瑶光没看错的话，那恐怕是N’CES实验室里那些士兵的服装。 “这里，应当是另一片虚拟空间吧？” 瑶光在心中想到。N’CES实验室的核爆炸几乎抹平了虚拟城市，而瑶光也被压在废墟下面动弹不得。不过没过多久，一阵飓风便席卷了虚拟城市，将散落在地上的一切全都吹起，裹挟着向远方前行。而瑶光自己也只能无助地跟着飓风飘在空中，直到被狠狠地摔下去。等他再度站起来的时候，便已经出现在了一片雪原上面了。 “维吉尔城，那是爸爸亲手筑成的地方吧。他就是从那里穿越了长生军-26的防线，最后回到现实世界去的。也就是说，这里应该离那座虚拟城市并不远。” 瑶光心中有些困惑，他从北边往这里走了不知道多久，恐怕足足有两个月的时间。而期间他发现自己的感觉完全都被剥离了，饥饿，渴，疲惫，困倦，乃至无聊……所有人应有的感觉瑶光全都感觉不到，好像自己已经和这具机械身躯融为一体了一样。他对时间的感觉也越来越迟钝，如果不把时间调出来的话，他甚至都发现不了自己已经走了一整天。 “AI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吧。” 瑶光心中自嘲地说道，在第一次见到有人迹存在的时候，瑶光发现自己的内心几乎没有起多少波澜。虽然他感受到了喜悦，但是这种“感觉”对于他而言更像是一个纯粹的词汇而不是一种情感。而他对自己的变化也感受不到任何恐惧，因为连恐惧都已经从他心中消失了，仅存的也只有淡薄的记忆而已。 过了一阵，暴风雪变小了些，大家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接近了那座雄伟的要塞，纷纷欢呼雀跃起来，加速向前赶去。瑶光跟着他们来到了要塞前，才发现这里居然连门都没有。正当瑶光有些诧异的时候，他忽然看到要塞顶端闪烁着一道亮光，紧接着数道灯光就打了过来。 “对不起，请后退一下，我需要和守卫们回话。” 洛洛小声对瑶光说道，瑶光退后了几步，发现洛洛就站在灯光下，双臂不断地挥舞着，似乎是在重复着几个动作。 【正在分析动作】 【推测为旗语】 “旗语？” 瑶光看了一阵洛洛的动作，发现的确有些像，只不过她手里并没有拿着旗子罢了。而她的动作似乎也被上面的守卫看到了，很快瑶光就看到六个篮子垂了下来。 “我们坐着篮子就能上去了。” 洛洛对瑶光解释道，而其余四人已经麻利地坐进了篮子里。而瑶光看了那篮子一眼，摆手说道：“我就算了。” “呃……” 洛洛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那个篮子不够大，而且她也很怀疑上面的守卫能不能把瑶光拉上去。瑶光抬头看向要塞顶端，对她说道：“我爬上去。” “啊？” 没等洛洛反应过来，瑶光就已经跳跃到了要塞的墙壁上，快速攀爬了上去。洛洛目瞪口呆地看着瑶光在墙壁上如履平地，急忙站在灯光下打手势，示意上面的守卫不要轻举妄动，并且赶快把其他人拉上来。 “这座城市真的是爸爸一个人筑成的吗？” 瑶光在攀爬途中隐约觉得不太对劲，根据在档案馆看到的影像，陈明义筑的只是一座城堡，而眼前这座要塞已经快变成万里长城了。恐怕在陈明义离开后，是别人重新建筑了维吉尔城。 瑶光一边想着，一边麻利地向上爬去。Azathoth设计的这台机器人堪称仿生技术的巅峰之作，完美地嵌合了人类的动作。不过瑶光认为自己现在恐怕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机器人而已，因为他几个月以来几乎全在走路，头顶上又没有太阳让他发电，这台机器人居然还没有停止活动，这个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瑶光并不知道，他这台机器人是依靠核电池供电的，这是Azathoth改良了NASA数据库内保存的技术，制作出来的超时代产物，理论上能够供应一台宇宙飞船飞到火星去，当然造价也恐怖得吓人，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东西，只不过在虚拟空间里就无所谓了。 --- “呼，总算到了。” 瑶光翻身跳上了城墙，他攀爬的速度比篮子上升得还要快，为此他特意等候了一会儿，让洛洛能先上去和这里的守卫解释清楚。而在他跳上城墙之后，附近守卫们都如临大敌一样拿起武器对准了他。 “警棍，消防斧，鹤嘴锄……这群人还真是捡了不少破烂。” 瑶光看到眼前这群衣着装备都有些不伦不类的要塞守卫之后不禁哑然。而守卫们都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的人形机器，负责守备的士官尽管先前已经从洛洛那里听说了瑶光的事情，现在却也不免被吓了一跳。 “他叫瑶光，是他把我们从野人手里救出来的。” 洛洛急忙解释道，守备官定了定神，客气地对瑶光说道：“那个，瑶光是吗？非常感谢你的帮忙，嗯，不介意的话请在这里等一会儿，我需要汇报给军士长。” “啊，好的。” 瑶光没有理由反对，他目送着守备官离开了那里，便待在城墙边上。而四周的守卫们依然手持武器围在一旁，不过他们都在窃窃私语，好像是在说什么“雪原之王”的事情。 “洛洛，你认识一个叫索勒的人吗？” 瑶光突然问道。洛洛吃了一惊，随后摇头说道：“不知道。” “是吗？好吧。” 瑶光望向维吉尔城内部，他发现城市内的空间相当大，远远望去尽是黑压压的建筑物，而在最远处的地方，却有一丝耀眼的光亮。 “那里为什么有光？” 瑶光指着远方说道，洛洛抬头看去，随后答道：“那里是灯火之城，是圣火所在的地方。” “圣火？” 瑶光一下子就想起了ALO里那些来自艾恩葛朗特的军团，迟疑地问道：“圣火是什么？” “是永不熄灭的火焰，在灯火之城的顶端，仿佛太阳一样照耀着灯火之城。维吉尔城只有那里才有光明，就是靠着圣火的光和热，我们才能生存下来。” “……你们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团自己的火焰？” “咦，您怎么知道的？” 洛洛惊讶地说道，瑶光仔细打量了她一下，困惑地说道：“你没带着自己的火焰吗？” “没有。凡是离开维吉尔城前往雪原搜索资源的士兵都必须要把火焰留在维吉尔城，以防有人叛逃。” “也就是人质？” “是的。而且如果我们在外面遇难的话，维吉尔城会第一时间得知。” “那就没有人能带着自己的火焰离开维吉尔城吗？” “没有——不，等一下，只有一种情况下是可以的。” 洛洛还想再说的时候，那名守备官已经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对瑶光说道：“那个，这位……先生？” “没错，我是‘先生’。” “啊，瑶光先生，军士长邀请您前往灯火之城，我们的执政官想亲自见您一面。” “你说谁想见我？” “执政官（Archon），您可以称呼他克劳德大人。” “Archon……好吧。” 瑶光望着远方的灯火之城，沉声说道：“带我过去吧。” --- 尽管从城墙上看，灯火之城只占了整座维吉尔城很小的一部分，不过当瑶光从城墙上下来之后，才发现这四周根本就没有人烟，甚至一点灯火都没有。 “这里没有人住吗？” 瑶光跟着守备官和一队士兵往城内走去，忍不住问道；守备官听到后，答道： “没有，维吉尔城的居民都住在灯火之城和卫城里。” “那你们呢？” “我们是守城的士兵，按照执法团制订的律法，所有维吉尔城的居民每年都必须服三个月的兵役。如果不是您来拜访的话，我还不能回灯火之城去呢。” “你刚才说的卫城是什么？” “就是在灯火之城边上，因为灯火之城整天都是亮的，所以大家晚上都会去卫城睡觉。” “哦，原来如此。你刚才说执法团，那是什么？” “就是法官们，他们制订法律，全城的居民都要遵守。” “那执政官呢，他的工作是什么？” “执政官就是负责管理维吉尔城和居民们，不过他不能干涉司法。” “执政官是谁选出来的？” “是护民官们——咦，您怎么知道执政官是选出来的？” “很奇怪吗？” “嘛，基本上所有第一次来到维吉尔城的人都觉得执政官是世袭的。还有人把执政官当成了……那个词怎么念来着，‘国王’？” “听上去，你不知道国王是什么？” “我是在维吉尔城出生的，从小到大我只知道官员们都是选举产生的，从没听说过还有‘国王’这种东西。” 守备官笑着说道：“执政官的儿子就应该成为下一任执政官，这不是很可笑吗？” “有人会来维吉尔城吗？” “嗯哼，我记得我的爷爷和奶奶就是从外面过来的，就算现在的话，经常也会有外界的人来到维吉尔城。” “他们怎么过来的？” “从南边的风暴中。” 守备官解释说到：“维吉尔城北边面向雪原，南边则是面向一片永不停止的风暴，有的时候风暴会退后，那时候就能看到一些人倒在地上。他们醒来之后都会到维吉尔城来，而那之后风暴就再度逼近过来。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从北边过来的。” “……话说回来，她为什么也要跟着我们？” 瑶光指了指身后的洛洛，守备官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其实这个是不合规矩的。洛洛小姐是上任执政官洛克福特大人的小女儿，老执政官很担心她，所以军士长就给她安排一些能返回灯火之城的任务，以便能让洛洛小姐和她父亲多见见面。” “噢，原来哪里都有特权阶级啊。” “您说什么？” “没什么。” 瑶光随后便沉默下来，开始打量着四周的景象。这地方的建筑风格和欧洲地区的城镇有点像，只不过因为周围漆黑一片的原因所以只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里的建筑是谁建的？” “不知道。据说当第一批维吉尔城的居民来都这里的时候，这些建筑就已经存在了。” “是吗？” 瑶光走了一阵，忽然指着前面的街道说道：“那些人在干什么？” “啊？” “就在那里，好像是在等我们。” “哪里啊？这附近没有人住啊。” 守备官莫名其妙地说道，而瑶光停下脚步，打开热成像仪扫视了一眼周围，随后说道：“可是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什么——” 呼的一声哨响，一团团摇曳的火焰猛地从黑暗中窜起，撕碎了这片黑夜。 “敌袭！赶快——嘎！” 守备官的话只喊出一半就戛然而止，他自己踉跄了一下，随后就瘫倒在了地上，瑶光看得很清楚，一只利箭已经穿透了他的脖子，箭矢上面还闪着微弱的红光。 “队长！” 两名名士兵立刻凑了过来，随后就听到轰的一声，杀死守备官的爆炸箭矢直接将他们也炸飞出去。而近在咫尺的瑶光只是晃了晃身体，却没怎么受影响。 “这也太夸张了吧？” 瑶光下意识地避开了地上惨不忍睹的尸首，忽然感觉手被抓住了。 “瑶光！快跑！” 洛洛焦急地说道，而此时众多提着灯的人已经跳到了街道上，挥舞着各种武器——钢管，带钉子的木棍，还有钢筋铁丝缠成的自治武器，纷纷包围了上来。 “他们是什么人？” 瑶光好奇地问道，洛洛却已经吓呆了。她从没想过维吉尔城里面居然还会有敌人，第一反应就是野人入侵了。 “喂，你，把那个女孩儿交出来。” 一名中年人忌惮地看着瑶光，沉声说道：“我们不会伤害她的，我们只是想和灯火之城的人谈判。” “……你们是什么人？” 其实瑶光稍微想想就猜出这帮人恐怕就是以前电视新闻里常见的反政府军，他只是觉得很诧异，在一片虚拟空间里居然还能遇到这么现实的事情。 “我们是影子武士！外来人，请允许我说一句，灯火之城不是你想象得那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