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偶遇
真实的世界，有的时候真的会无聊得让人烦躁。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现代社会真的很容易给人这种感觉。特别是日本这个国家，再度过世界大战那段最疯狂的时光之后，普通人们难得地可以平静下来，享受着符合他们身份的普通生活。只可惜人们总是会盲目地追求那些自己未曾体验过的生活，正如同和平年代的年轻人会向往战争，而战争年代的青年却会渴望和平。无关时代和社会的影响，只是人类本性使然罢了。 好在科学技术早已为躁动的年轻人提供了绝佳的替代品。电影，电视，游戏，网络……大众传媒从一定程度上可以满足人们追求暴力，窥视，以及***这类不太怎么说得出口，甚至理性上还会被人们自己扼杀的欲望。当然这种满足的副作用则是，一旦最初的新鲜感过去，那种怅然若失的虚无会再度袭上心头，就好像是毒品一样让人无法自拔，最终往往就会引向最极端的方向——毕竟，人类还是可以清楚地分辨真实和虚幻的。 如果，真实和虚幻，不再有界限呢？ 就好像现在流行的VR技术，像是ALO那样的VRMMO游戏，已经有足够的魅力让真实世界的人们沉迷于其中无法自拔了。如果VRMMO游戏再真实一些，人们会不会就迷失于其中呢？ 曾经，银幕上迎面而来的火车可以让观众们惊慌失措，谁又能否认，未来不会出现足够让人无法辨明的VRMMO世界呢？ 而到了那个时候，你会选择去哪里？ 是这个充满了瑕疵的真实世界，还是那个梦幻的Promised`Land？ 恐怕，只有时间才能回答一切了吧。 === “这篇文章讲得真好呢。” 咖啡店里，一个文静的男生讨好似将手机展示给对面的戴眼镜的女生。而女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直在嘟囔着什么“可恶的家伙”。 “朝田同学？” “可恶的——唉，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朝田诗乃显得有些慌张，她急忙扶了扶眼睛，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就是这个。” 相识的同学新川恭二将手机上显示的一篇文章展示给诗乃，说道：“是某个国外的资深玩家针对GGO世界大赛的评论，已经被翻译成了日文。” “上面说什么了？” 诗乃接过仔细阅读起来，而恭二则热情地解释道：“这次世界大赛不是有整整一百人参赛吗，而且主办方ZASKAR特别声明此次大赛将会放弃以往的‘死亡=出局’模式，采取计分制，重点考验选手的个人技巧以及小队合作的能力。除此之外将会使用新场地，并且会提供特殊的获胜方式。” “啊，我知道这个。” 诗乃一想到这个就有些懊恼，这次ZASKAR玩得未免有些太大了，直到前天才公布了世界大赛的规则，而且改动大得吓人。而此次规则的出台也令网上一片哗然，不少已经获得资格的选手都跳出来抗议。然而ZASKAR只用了一招就让他们全都闭嘴了——他们将本次大赛的优胜奖金增加到了100万美金，而且选拔赛通过的选手每人都有一万美金的最低奖金，前提是选手必须按时参赛且不能中途退赛。于是抗议声很快就在ZASKAR的金钱攻势下被抹平了，媒体也开始疯狂宣传ZASKAR此次的疯狂举动，纷纷评论ZASKAR拥有将VRMMO游戏做大做强的雄心，甚至有人喊出了“VRMMO游戏竞技即将取代传统体育运动”这样的话来。 当然诗乃关注的只是比赛本身。ZASKAR发给她的邮件中明确指出本次大赛是鼓励玩家之间组队合作的，这让向来独来独往的诗乃一下子麻了爪。藤光在收到邮件后迅速找****来，热情地邀请她和自己还有桐人组队。诗乃也只好借坡下驴答应了下来，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不爽。 “故意利用选手之间语言上的差异，挑拨选手之间死斗，从而牵扯上地域问题……也就是说，日本玩家代表日本，美国玩家代表美国这样吗？” “大概吧，不过网上也有人说，外国人可能会合作绞杀日本选手，因为这次日本选手的人数最多嘛。” “可怕……” 朝田诗乃的话让新川恭二一愣，随后后者就笑着说道：“想不到朝田同学会说出这种话来啊。” “唉？” “因为我觉得朝田同学一定能击败他们的。” “啊哈哈，谢谢。” 诗乃看着恭二阳光的笑容，心中不禁一暖，也笑了起来；而恭二看着诗乃红扑扑的脸庞，抿了抿嘴唇，小声说道：“诗乃，其实我——”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忽然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而诗乃刚刚还在奇怪为什么恭二会叫她诗乃，随后就注意到他似乎在盯着自己身后。 “怎么了？” 诗乃转头看去，身后却只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走进了店里。其中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而另外那个短发女孩儿则应该和自己年纪差不多。 “好漂亮的女孩儿。” 诗乃看到对方美丽的脸庞，暗自叹道。不过随后，她就猜测起两个人的关系来了。 “长得并不像啊……不会是什么不纯洁的男女关系吧？” 诗乃不自觉地有了想要避开的心思；而服务员似乎也觉得这两人的关系不太寻常，只是礼貌地问道：“您好，两个人吗？” “啊，是的。我来一杯咖啡就好。瑶光，你呢？” “我……就喝茶好了。” “好的，这位小姐——” “我是男的。” “……唉？” “我是男生。” “唉唉唉唉？” 服务员夸张地叫了起来，咖啡店里其他正盯着瑶光看的顾客也全都傻了眼，而诗乃差点没把嘴里的饮料喷出来。 “男……男的？真的假的？” 诗乃一下子就想到在游戏里面外貌妖娆的桐人，忽然冒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该不会，他，他就是桐人吧？” 而在前台，瑶光身边的儿玉广恒看了看店里众人的各色目光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忽然有点后悔答应和瑶光出来见面的，弄得自己都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话说，我不会被人当成变态了吧？” 儿玉广恒瞥了镇定自若的瑶光，倒是感慨这孩子一年多以来心智已经锻炼得很坚强了。 “男，男生吗……啊哈哈，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常常被人当成女生。” “呃，好吧……嗯，您想要喝茶是吗？” “是的，乌龙茶就好。” “好的，明白了。请坐吧。” “行，我们就去——咦？瑶光你等一下，遇到了一位熟人。” 儿玉广恒看到了诗乃和恭二两人，他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是新川家的恭二君吧，你好，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 “啊，儿玉先生，您好。” 恭二站起身来，礼貌地说道；他见广恒看向诗乃，急忙介绍道：“这是我的同学，朝田诗乃。” “你好，朝田同学。嗯，我想还是不打扰你们了，恭二君，请代我向令尊问好。” “谢谢，儿玉先生。对了，那位是……” “我叫瑶光。” 瑶光此时站到了广恒身边，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恭二，说道：“没记错的话，你是新川院长的儿子吧？” “是的，啊，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哦，嗯，先前承蒙新川院长照顾，请也代我向他传达一下谢意。” 瑶光笑了笑，随后就和广恒坐到了另外的座位上。 “……新川同学，认识他们两人吗？” “呃，差不多吧。” 新川恭二缓缓说道：“那个大人是一位很厉害的心理学教授，有拜访过父亲的医院；至于那个少年则是在我家的医院里住过院。” 他顿了顿，悄声说道：“他好像是原来SAO里面的生还者。” “唉？” 诗乃倒吸了一口冷气，有关那个死亡游戏的事情，她当然从新闻网络上了解了不少。恭二看着两人交谈的样子，说道：“看起来他们是认识的吧……或许儿玉先生是在给瑶光君做心理辅导吧。” “……” 诗乃没有回答，她脑子尽是先前和桐人交战时从他那里听到的只言片语；隐隐约约，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比自己还漂亮百倍的男生就是桐人。 “SAO的生还者……那样就都说得通了啊。” 不知为何，诗乃心中萌生除了一种酸酸的感觉：“竟然在现实世界里也这么漂亮……真是可恶。” --- “瑶光你认识恭二吗？” “呃，我以前经常在新川医院看病，偶尔会遇到他。” “哦……新川医院确实是不错的地方。” 广恒点了点头，随后正色道：“那么，我们开始吧。” “好的。” “能描述一下你的梦境吗？另外虽然有些废话，不过我还是要多说一遍：我以人格保证，绝对不会泄露有关这次谈话的任何内容。” “哦。” 瑶光点了点头，随后把他做梦梦到的，在SAO中杀人的场景讲了出来。广恒认真地听着他的话，并且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并且认真地做着笔记。 “哦，我们的饮料来了。” “那就暂停一下。” 此时服务员把饮料送了过来，随后广恒耐心听完了瑶光的讲述。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笔记，问道：“那个，瑶光你是真的梦到了这么详细的内容，还是里面掺杂了你的记忆。” “嗯……” 瑶光想了想，答道：“梦里的景象很清晰，就像是VRMMO游戏里面的场景一样。” “这还真是个有趣的比喻……最近你除了这个梦之外，还有梦过别的什么吗？” “也有一些别的事情，比方说和大家一起打BOSS什么。” 瑶光这里并没有说实话，其实他以前也梦见过当初在SAO第99层发生的事情，不过这个世界大概只剩他一个人保存有这段记忆，所以他决定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 “嗯，也就是说，一般你会梦到一些令你印象深刻的事情，对不对？” “大概是的。” “你对茅场晶彦怎么看？” “杀人犯，神经病人，疯狂科学家。” “好的。” 广恒点了点头，继续问道：“瑶光，你方不方便说一下，有关你父母和童年的事情。” “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他们在我6岁的时候死于火灾。童年的话，我记得自己是在孤儿院度过的，13岁的时候我搬出了孤儿院，住在现在的地方，之后一直到现在。” “你去过学校吗？” “没有，在孤儿院的时候是有几位教师的，后来我学会了使用计算机和上网，之后的一切基本都是我自学的。” “真是厉害。有关你的父母，你还有什么记忆吗？” “没有了。我完全想不起来爸爸mama是什么样子，实际上我连名字都记不住。” “你有渴望过父母在身边吗？” “有，但是没有也无所谓，我已经习惯了。” “啊哈……回到梦的话题上，除了SAO里的事情，你还梦到别的什么情景吗？比方说现实世界里的生活？” “嗯……” 瑶光皱着眉头，仔细想了半天，才说道：“我有时候会梦到，自己在一片寒冷的森林里，身边一个人牵着我的手，领着我往前走。” “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 “能描述一下那个森林吗？而且你为什么说是寒冷的森林？” “因为有很多雪。” “你对这个梦的内容有什么印象吗？” “没有。” “还有其它的梦吗？” “嗯，我还会梦到两个人在说话，但是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两个大人？” “是的，不过我认为是两个男性。” “还有吗？” “嗯……想不起来了。” “好吧，应该就这么多了。” 广恒收起了自己的笔记本，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你觉得那个梦困扰到你了吗？就是SAO那个？” “还好吧，我也不是天天都做梦。” “嗯，我的看法是……嗯，实话实说，瑶光你的思维好像有点独特。” “独特？” “简单来讲，普通人对于杀人难免会有负罪感，就算是VRMMO游戏，但是听你的描述，那场景也和现实差不多了。” “嗯。” “但是你好像对这个不是很在乎。如果仅凭今天这些谈话，我恐怕不得不担心你是不是有很重的暴力倾向。然而之前你已经完成了我给你的那套测试，根据结果……嗯，我的推断是这样的。” 广恒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自我意识非常强，你非常抗拒来自外界的控制，你讨厌别人窥探你的隐私。不过与此同时，你懂得人情世故，所以你知道什么场合下该做出什么样的姿态。你对待任何事物都持有一种客观的态度，只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才允许自己被情绪所影响。所以我可以说你是一个很随自己性子来的人，也可以说你是一个懂得照顾他人情绪的人……要我做总结的话，我只能说你十分理性，能够根据不同情况作出不同的应对，尽可能地照顾到方方面面。” “所以，我做那个梦的原因是什么？” “我认为那个梦的出现只是因为你想玩VRMMO游戏罢了，没什么别的原因。” 广恒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一年多都没有碰过VRMMO游戏了？” “是的。” “不过你还是很喜欢VRMMO游戏。然而因为某些原因，你不愿意再碰它了。” “是的。” “能告诉我原因吗？” “嗯……您知道TheSeed吗？” “好像是茅场晶彦设计的开发平台吧？允许设计者构建属于自己的VR空间，并且可以支持完全潜行技术体验。” “我觉得那个东西很危险。” “危险？对了，你不喜欢茅场晶彦这个人，所以你觉得TheSeed很危险？” “一个把近万人关在VRMMO游戏里并且看着他们厮杀取乐的人，他设计出来的东西您觉得安全吗？” “呃，但是完全潜行技术的确是利大于弊啊。” “TheSeed可以把无数VRMMO空间连接在一起……听上去我就觉得很诡异。而且先前ALO事件里，须乡伸之非法禁锢SAO生还者，并且利用他们做大脑实验。也就是说，通过完全潜行来影响一个人的心智是完全可行的喽。” “……接着说。” “VR技术最早只是给你戴上一副3D眼镜让你觉得身临其境罢了。然而完全潜行却是直接把你的意识从身体里抽出来，灌入到虚拟世界里……如果说回不去怎么办？” “不会吧？我记得现在的完全潜行设备都是配备有保险措施的。” “我觉得这些设备根本就靠不住。归根结底像是AmuSphere这类设备都是在cao作人类的脑活动，一旦出了什么差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你能说说，不堪设想的后果，会是什么？” “比方说让人彻底陷入完全潜行而无法cao纵身体。以前有部电影不就讲的是人类可能一直处于深层睡眠状态中而无法醒来吗？” “那个叫……《盗梦空间》是吗？我上初中的时候看过这部电影，里面的观点很有趣。不过完全潜行和做梦完全不是一回事吧？” “你怎么能确定自己一定是清醒着的呢？有没有可能你的一切记忆，其实都是被编辑过，甚至是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呢？” “……你能有这种想法，真是了不起。” “还有，你怎么能确定，从完全潜行中脱离的人，还是原来那个人呢？” “啊？” “也许他的意识已经被更换成了另一个人。虽然有点天方夜谭，但是我觉得就算不能替换一个人，稍微改改记忆也是可行的吧？比方说一个人曾经是个天主教徒，篡改一下意识说不定就变成******了。” “嗯……瑶光，你有没有兴趣来学心理学？”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觉得你在这方面很有潜力。话说你就不准备上大学吗？” “我才16岁啊。” “嘛，哪天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欢迎你来东大，我愿意亲自当你的导师。” “哦，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