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云越速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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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越集团下属的企业虽多,但真正出名的只有两家——改变了周边农村生产方式的云越农机和创造了“云越速度”的云越建筑,尤其是后者,主导了平寺镇的基础设施建设,改变了周边农村的生活方式。 90年6月,平寺镇镇区常住人口不到一千,两条破街,工商业凋敝。最大的工业企业是农机厂,有职工50余人。最大的商业企业是镇供销社,有职工21人。最大的酒店是政府宾馆,三层楼,不到二十个房间,职工19人。80年代的时候这里没有那么穷,随着县城和周边的发展,平寺镇的人才和资金逐步流失,到最后几乎无以为继,连镇政府都过得很艰难。 无商不活,无工不富,很简单的道理,指望靠山地里刨食富起来是天方夜谭。这里的基础设施不适合发展工业,又非交通要道,平寺人慢慢麻木了,不再奢望什么,纷纷选择外出打工。 90年7月,一个在平寺镇小有名气的人——简东阳,回来了,接着买断农机厂成立了云越机械,街上慢慢有了生气。8月底,简东阳又成立了一家叫“云越建筑”的公司。当时几乎所有的人都难以理解——在平寺开建筑公司,姓简的莫非脑袋短路了?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一个老喜欢叼根不点的烟的文化人——韦鸣辉,蹬蹬地从大都市跑过来了,一屁股坐到一张破旧的竹椅上开始指手画脚。这厮有一股书生气,当时大家都觉得他是理论派,做不了半年就会跑回老家。 很快,大家发现姓韦的不是书生,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一点都不豪迈,但作风强硬,跟姓简的是一路货色。两者唯一的区别是,姓韦的力气很大,挥舞铁锤轻松自如,而姓简的比较瘦弱,做不来重活。 云越机械拆分成三家公司后,员工数量暴涨,到成立一周年时,已发展到近700人。不要说在平寺,就算在越明县也不是家小企业。姓简的喜欢借钱,向私人借,向银行借,向员工借,向别的公司借,没有什么人和机构的钱他不敢借,资金周转遇到困难时,甚至向黑社会办的地下钱庄借过钱。街上传言,这家伙前前后后借了五百多万。不过他很有能力,大家都愿意借给他,连地下钱庄要求的利率都不高。 姓韦的不喜欢借钱,似乎有些家底,从沪上带了几十万过来。云越建筑成立时,只有不到十名员工。到处游荡的包工头马本曹带着一支施工队加入后,这家公司的员工数量迅速增加到近五十,接着到一百。姓韦的管理上是一把好手,将上百号人整得服服帖帖,不但接云越机械的业务,还接外面的业务。他的消息很灵通,谁家想建楼房,他不到两天知道了,带领一帮人呼啦啦地跑过去——很客气地争取业务。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不要说凶神恶煞之辈,想建楼房的人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虽然姓韦的有些霸道,有强抢业务之嫌,但施工质量和速度真不是盖的,而且做的房子比别的施工队漂亮,收费还不贵。慢慢地,有人主动找上门去。姓韦的有业务就接,只要能赚钱,甚至接过建猪圈的订单。云越建筑的规模与日俱增,慢慢超过了云越机械。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姓韦的”变成了“韦总”,很自然的过渡。 随着双方接触的增加,平寺人慢慢发现韦总虽是个流氓,但不是普通的流氓,而是一个文化流氓,据说是简东阳的校友,名牌大学正规本科毕业,因此叫“韦总”的时候慢慢自然了。 韦总很能干,云越建筑成立不到两个月就实现了收支平衡,接着一直有源源不断的进账。91年10月,云越建筑成立了规划设计所,老粗云集的地方开始有了一些文气,大家都说做的房子比以前有味道了,越来越有味道。每次造房子,都是一队眼镜先出动,东测测西量量,南捣捣北看看,最后出一叠图纸。大家都看不懂,于是眼镜们干脆出了什么效果图。以后谁家想要建房子,先去规划设计所挑造型,挑好了眼镜们再出动,然后是施工队。 与城市先进水平同步的感觉非常美妙,云越建筑的订单量哗啦啦地往上涨。人不够用,韦总就招。不知道是哪一天,云越建筑借镇中cao场开全体员工大会的时候,大家赫然发现这家公司居然有近3000员工,不仅是越明县最大的建筑公司,还是越恒市和句江市最大的建筑公司,从设计到装修一条龙。这家公司只要涉及到建筑的业务都接,修路、造桥、造房子、建厂房等等,而且都做得相当不错,价格公道。 92年4月,平寺镇修云盖水库的时候,大家又惊讶了——云越建筑居然有能力造水库。水库建成后,没有山体崩塌,没有漏水。换句话说,云盖水库是个优质工程。于是大家都说,不读书不行啊。很快韦总成为与简总齐名的人,大人小孩都知道。大家见面时,都恭恭敬敬地称其为“韦总”。 简越跟韦鸣辉的关系颇好,亲眼目睹了云越建筑从一个不入流的小团体发展到一家具有相当强实力的正规大公司的过程。韦鸣辉很能干,如果不是政策限制,云越建筑远不止现在的规模。即便如此,韦鸣辉还是做出了众多令人咋舌的成绩。 去年9月,云越建筑创造了一个月完整搬迁一个拥有1400人口的自然村的新农村建设速度记录,一时间名声大噪,被媒体誉为“云越速度”,并将其与“深圳速度”相提并论——一个城市,一个农村。 去年10月,云越建筑再接再厉,一个月搬走两座山,打通了镇北路,接着按照规划图开始建造沿街的各类设施,春节前全部完工。至此,昔日只有两条破街的平寺镇一跃成为越明县第一大镇,镇区面积超过了县城,常住人口近七万,而且在持续增加中。镇东路、镇西路、镇南路、镇北路、镇中路、育才路、云越路、农机路、禾山路、市场路、电器路等都非常繁华,沿途分布着大量的小区,水电气通讯等基础设施全部就位,比沪上非中心区有过之而无不及。 简越了解简东阳,知道云中鹤不是善茬。云越建筑成立时,他以为简东阳只是不想肥水流入外人田。云越集团成立后,实行事业部制,他立刻明白了,原来云越建筑是简东阳以防万一的后手。 与常见的事业部不同,云越集团的事业部不仅是运营单位,还是内部结算和交叉持股的界限。比如通用零部件事业部内部可以交叉持股,其他事业部不能加入。表面上看,云越建筑是建筑建材事业部下属的单位,但实际管理上云越建筑是建筑建材事业部的中心,这个事业部的成员都围绕着云越建筑运转。 建筑,特殊的第二产业,对电力供应依赖低。平寺镇缺电,云越建筑不怎么用电,自成立后便一直走人力和柴油动力为主的路线,雇员众多。平寺镇建设过程中,云越建筑的规模迅速膨胀起来,建房子、修路、架桥、建水库等等,不知不觉中平寺镇的财富逐步集中到云越建筑手上。当云越集团存在时,云越建筑是集团的一份子,当云越集团倒下时,云越建筑是平寺镇最大的债权人,也是云越集团最大的债权人。 如果简东阳进了监狱,以韦鸣辉为首的云越建筑将改头换面,携带三千精锐和数亿现金进沪,借沪上大规模建设之机重新爬起来。这个行业油水充足,黑幕重重。韦鸣辉是个身强力壮的文化流氓,又是沪上人,有人有钱有关系,只要回老家,寻常人等根本奈何不了。耍手段的人迟早会下台,一旦下台,就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这些不是设想,而是简东阳心力交瘁之时写的计划。韦鸣辉是他多年的朋友兼校友,也是托孤之人。不是受迫害妄想症发作,这么大的摊子,还运转良好,摘桃子的人肯定会想尽办法让他消失,以免留下隐患。 去年五月,云越建筑静悄悄地在沪上设立了一家叫群辉建筑的公司,并在十月初接到了第一个房地产项目。表面上群辉建筑和云越建筑没有关联,任何文件都找不到,但管理层和工人都从云越建筑抽调,打的名义是离职。很明显,简东阳已察觉到了危险。只是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有些人甚至到了赤裸裸的程度,贪婪的嘴脸一览无余——39%的股份才肯出两亿,如果运作正常,云越集团93年的利润就不止这个数。 也有不贪婪的,比如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伊莫投资,不过心神俱疲的简东阳冒不起风险。他不是不相信简越,而是简越自己心里也直打鼓,人是会变的,一旦雷浩平找到了强援,或者某些人雷浩平对付不了,援助就会变成毒药,加速云越集团的死亡,同时将他利用先知先觉得到的战利品一扫而空。 在双方的协议中,伊莫投资的钱仅用于恢复云越电器,这样可以有效避免不知名势力利用伊莫投资伸进云越集团的核心产业——机械。对云越集团来说,电器是副业,即使被弄走了也不会伤筋动骨。
协议很严格,养家糊口的任务因此不可避免地落到云越建筑的头上。截止93年2月2日,不包括云越建筑,云越集团共有员工5700余人,扣掉电器厂的700人,有5000人要养。又因为这些员工的家属大部分都搬迁到平寺,需要生活费的人大约在两万左右。扣掉在服务业和其他农业企业工作的家属,还有一万两千,每个月至少需要150万的开销。开开停停对设备,尤其是精密设备的损伤大,设备维护每个月不低于100万。由于电力供应严重不足,云越集团旗下的工厂中,除三家略有盈利,两家平本外,其他每天都处于净亏损状态。 为减少亏损,简东阳将与电器厂无关的工厂全部关停,员工大部分调到电器厂,小部分抽调到配套的兄弟工厂。伊莫投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简大老板长出了一口气,开始盯着韦鸣辉。 口放豪言的韦总现在压力很大,云越建筑自己也有数千号人要养。建筑以体力活为主,既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很困难。不幸的是,韦鸣辉和简越关系不错;更不幸的是,立宇酒店是平寺镇最大的餐饮企业,因此简越有难了——我们轮班做事,每两天有一批人回来,你必须给我保证油水。如果他们做事没精神,我就把你的酒店砸了! “怎么办?”范立宇问。 简越颓然道:“还能怎么办,凉拌!你莫非以为韦鸣辉在开玩笑?告诉你,云越建筑就是平寺镇最大的黑社会,而且是军队型的黑社会。韦鸣辉好面子,如果这次弄砸了,脸就丢光了。启动五级预案,全力保证云越建筑的伙食!” 范立宇连连点头,急匆匆地离去。简越呆坐在椅子上,恨得牙咬咬。这是他第一次正面领教韦鸣辉的风格,感觉就像遇到了电影里的一帮天不怕地不怕的土匪兵,很不舒服。韦鸣辉是58年生人,16岁当兵,深受特殊时期的影响。平时还好,一到危急时刻,某方面的本性就暴露了。对他来说,云越集团的存亡是最重要的,如果云越集团倒下,朋友简东阳十有八九会进监狱。这个时候任何不遵守集体主义精神的人都会上他的黑名单,以后不会当亲近人来看了。 “NND,惹恼这种人不值得!”简越忽然想通了,跳下桌子,拿起电话狂拨一通,然后下楼去云越建筑总部——位于镇南路一号的通体花岗岩建筑。 …… 云越建筑市场部刊印了大批的宣传册,质保比国家标准高出一倍,比如屋面防水工程、卫生间、房间和外墙面的防渗漏,均为10年,质保期内免费维修。民间的小楼大多是在原宅基地的基础上建设,只要质量有保证,客户当然希望越快越好,没人喜欢住在帐篷、窝棚或其他人家里。 韦鸣辉的确很能干,驭下能力比简东阳更强,很快扭转了不利的局面。四月已是春天,气温较高,混凝土凝固快,云越建筑又在其中添加了凝固剂,因此创下了一周建成一幢三层小楼,一个月建成200套小楼的农村住宅建设速度记录。客户都很满意,不仅爽快地付清了余款,连装修也委托云越建筑处理。 媒体推波助澜,将“云越速度”夸上了天。虽然有人嗤之以鼻,认为云越集团在刻意炒作,但改变不了什么。200套的毛利就是200万,足以养活云越集团非电器类工厂的员工。 韦鸣辉能干,简东阳于是轻松了,心思开始活络起来,经常有事没事找简越的麻烦。可怜的小简总前面刚应付完文化流氓,后面又要应付性格古怪的洋葱头。 “我的命真苦啊!”简越送走简东阳,忍不住大发牢sao。 现在腿脚灵便的家伙撇撇嘴,“我的命才叫苦,好不容易摆平云越建筑,又要给云越电器送餐。你伯父到底想干什么,莫非想在电器上再造一个云越速度?” 简越咬牙道:“他现在是想钱想疯了!我怀疑,他的控制欲望又发作了,想把我的钱都划到他手上管着。雷浩平的水平也太次了,居然被诈走了五千万,不但卖掉了我的内裤,连他自己的内裤也被骗走了。——雷浩平啊,你真是海龟啊,乌龟的‘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