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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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人、不同的阶层、不同的群体兴趣爱好都不尽相同,隔行如隔山。 简鹏生在世的时候是平寺镇小有名气的风水先生,不过家学的传承在儿子辈断绝。简东明是个草包,又懒散,没学到什么东西。简东阳喜欢现代科学,对传统学问不感兴趣。袁枫婷是会计师,成天与数据打交道。俞敏洋是泥瓦匠,祁可玉是普通农妇,都不熟悉珠宝古董,也没有兴趣去了解。 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成天忙忙碌碌的简越偏好可想而知,平时根本不关心收藏界,甚少阅读相关的书籍和花边新闻。虽然知道平寺镇的地理位置适合藏匿财宝,不少宝贝在这里躲过了十年浩劫,但时间、地点、人物等一抹黑,直到和简月结婚。 简郁骏是个文化型的官僚,琴棋书画诗酒花茶都有涉足,其中字是上上之选。女儿简月从小受其熏陶,不但写得一手好字,而且喜欢传统文化,熟悉珠宝古董。虽然读的是金融,但文化修养没有落下,恪守“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的投资理念。简越不止一次嘲笑老婆落伍,但简月不为所动,闲暇之余到处打听,并让他实地勘察,看是否可以捡漏。老婆在投资上硕果累累,真正撑起了半边天,简越没有办法,只好从命。可惜他们生得太晚,江南富庶,收藏之风甚盛,宝贝基本上都被弄走了,只留下故事供人娱乐。 因烧烤店起步之时需要亲力亲为,外加重修祖宅占地,简越常来湾中村,听老人们讲过不少故事,不过不是关于古董的,而是金银,主要有两批:一批是98年洪灾后修路发现的,整整四大箱品相好的银元,主要是三年袁大头和开国孙小头,还有三根金条和多枚黎光头。工头拿金条,工人拿银元。发现者的攻守同盟做得非常好,如果不是一个外地工人回乡赌博输了出了点事,还没人知道。另一批是05年五组的人建新房开挖宅基地时发现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小箱子,不过价值远高,因为里面有一尊明代小铜佛和十多根金条。可笑的是,发现者分赃不均,起了内讧,彼此打得头破血流。事情闹大后,小箱子被收归国有。至于最后去哪里了,估计连安全部门都不知道。这些金银和古董都没有主人,弄过来不能算偷。 等等,五组?罗寡妇在五组,简东阳经常回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简东阳的性格简越很清楚——心思细腻,柔中带刚。在他的名单中,这厮排在“人生四大恶人”的第三位,很难缠。如果没猜错的话,简鹏生知道大儿子出色,未来肯定可以过得好;小儿子愚钝,又比较懒散,很难过得好,因此将资料都留给了小儿子。简东阳知道父亲有秘密,于是经常回来,看能否找到一些线索。这种行为一直持续到03年才结束,原因不复杂,那个时候沪上已非常繁华,简东阳和袁枫婷都是高管,工作繁忙,简家在各类投资中收获颇丰,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简越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这么回事。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说出来?简东明心机不深,很难绕过虎视眈眈的兄长独吞。这两笔财宝以现在的物价来计算,至少可以卖到200万——90年的200万,不是小数目,现在沪上职工的平均年收入不足3000。简东阳比普通人高些,但高不到哪里去,绝对不可能对这笔巨款无动于衷,论揣摩人心的本事,简东明连给兄长擦鞋的资格都没有。嗯,既然无法独吞,那就把简东阳拉进来,免得这对奇葩兄弟累得慌。现在是上午,离中午休息还早。简东明这几天肯定要做表率,不会轻易溜回家休息。 简越脑袋里转了一圈,决定回去看看,扬声和田里说了一下,拿起钥匙,小跑回了瓦房。先给门口的栀子花浇水,施肥,然后进屋从里面锁上大门,开始琢磨。 湾中村虽偏,但还是有小偷,不管简东明有没有跟祁可玉说起财宝的事,简鹏生给的资料都不会放在卧室的箱子里。他不想让哥哥知道,因此也不会放在屋内,比如暗格之类的。该不会在后院的羊洞里吧?对,应该在羊洞里! 简越当机立断,拿了蜡烛、火柴和竹竿,打开后院门。不得不说简鹏生真会挑地方,瓦房后面是一座断壁,中间有一块一亩多的地,菜园在西边,牲畜在东边,互不影响,气味也不重。羊洞是在原有的岩洞基础上改造的,内部通风干燥。简东阳弄了一堆的农技书回来给弟弟看,简东明热乎了三年,发现养羊太累,于是偃旗息鼓。羊没有了,羊洞还在,祁可玉用它放柴火和红薯之类的,主要是冬天用用。夏天洞内湿度偏高,也没有那么多柴禾可放。 简越轻轻拉开洞门,把头伸进去吸了几下鼻子,发现气味可以接受,便点起蜡烛,进入洞内细看。羊洞是弧形的,布局很简单,左右两条进出通道,中间是前羊圈现柴火存储中心,主要是木材,数量不多,一览无余。前些天没注意,这座羊洞似乎有些年头,除小部分是新开凿的,其他都很老旧。洞内有一个梯子,不知道是用来堆柴火的,还是有别的用途。 没有最安全的地方,藏东西想让别人找不到,最好是放在显眼但让人想不到的地方。这座羊洞一览无余,最显眼的除了放木材的隔板,就是碎石堆。嗯,边上还有一个破烂木桶,铁丝都生锈了,桶里放着结块的水泥,应该是简东明改造岩洞时剩下的,已经没用了。 简越使出吃奶的力气将破木桶挪到一边,很失望——下面什么都没有,就是普通的砂岩。他不死心,将蜡烛放到一边,用竹竿挨个戳砂岩周边,忽然喜形于色——周边有人工压实的土,不趴在地上根本看不出来。兴冲冲地回屋拿来小锄头,将边上的土挖开,然后撬起砂岩,挪到一边。下面是砂质土,颜色跟上面的砂岩类似,比较紧实,似乎是天然的。管它是不是天然的,用小锄头刨开,没什么东西;不管,继续刨,宾果,挖到石头了,挪开石头——下面有一个石质的小匣子。 简越轻轻拿起小匣子,吹掉尘土,打开一瞅,瞳孔瞬间放大——居然是四个用玻璃瓶装好的民国时期的足赤小黄鱼,不考虑收藏价值,以现在的黄金价格,至少可以卖12000块。他怔了怔,调转目光,发现里面还有一个油布包好的小本子;拿起翻开,原来是简鹏生写的笔记,快速浏览了一遍,若有所思。不过现在不是琢磨的时候,将现场精心复原,出洞,丢掉蜡烛,然后躺在椅子上发呆。 屋后的岩洞是98年大洪水时垮塌的,12年简东阳过世后,他和堂姐简宁英依遗嘱将其骨灰运回湾中村安葬,顺手清理了岩洞,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简东明是猝死,村里的老人们都这么说,应该不会有错,毕竟急性破伤风的发病过程不是秘密。既然是猝死,那笔记和小黄鱼去哪了? 祁可玉拿的可能性不大,三组在湾中村的中心地带,外界到这里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出。偷偷摸摸地进屋找东西,如果被发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风险太高,祁可玉虽不怎么聪明,但不会做这种蠢事。 简东阳拿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过世前,交代了很多事情,事无巨细,但从未提过小黄鱼和笔记。沪上简家12年时的总资产近5000万,完全没有必要隐瞒不足10万块的黄金的来龙去脉。此外,笔记里的东西价值虽高,但都是潜在的,没有必要为其损伤亲情。 罗寡妇是95年离开湾中村的,之后很少回来,拿的可能性极微,如果拿了,压根就没有必要在这个鬼地方多撑四年。至于他怎么知道的,说来也巧,——其实也不巧,因为五组靠近湾中湖,而罗寡妇老家在四组,外出后户口一直没有迁,田地由弟弟一家耕种。再说湾中村屁大的地方,大部分人沾亲带故的,彼此几乎都认识。 最大的可能性是,简东明想将小黄鱼变现,咨询了什么人,极有可能是越明县城里的,因为他成家之前在县城混过多年,认识的人肯定不少。麻烦在于,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人说家里有小黄鱼的。如果已经说过了,那剩下的时间就得小心些,要不养条狗? “呸呸!”简越轻轻地给了自己一耳光,“他们是我亲生爹娘,我居然一直称呼名字,骨子里的抵触情绪十分严重,得改!”随即自嘲地笑笑,知道短期内不可能有根本性的改变,需要时间。至于养狗,只是想想。简月喜欢狗,在家里养,弄得满地狗毛,狗还随地大小便。他很烦恼,两人为养狗一事大吵过几次,可以说是和睦家庭生活里为数不多的尖锐矛盾。幸好后来有孩子,简月考虑到狗对孩子不好,忍痛将狗送人了。 “宝宝,饿了没有?”附近传来简东明的声音,接着人小跑过来,抱起简越在他脸上使劲地亲了一下,忽然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头问:“你去哪里了,怎么身上一股土味?” 你的鼻子真够灵的,像狗一样灵,简越心里诋毁着,脸上却堆着笑,奶声奶气地说:“我给栀子花施肥了,开水一浇,冷水一泡,能长得很快。” 简东明一愣,接着爆笑。祁可玉却大惊失色,扔下农具,箭步冲到栀子花边上细看,发现无大碍,转头愠道:“你是瞎胡闹,下次不要再做了,否则打屁股!” 简越委屈地应了一声,心底却暗暗发笑。不过这种搞笑的事他以前真的做过,在沪上简东阳家,直接导致袁枫婷一盆养了多年的栀子花枯萎,因此挨了一顿巴掌。 忙了一上午,累得够呛,祁可玉没有力气继续训斥,开始做饭。简越主动请缨烧火,农村的柴火灶他非常喜欢,尤其是松枝和松针烧出来的粥很香,非城市里的电饭煲和煤气灶可比。湾中村弄柴火方便,几乎无成本,即使二十年之后柴火灶仍顽强地存在着。 儿子的动作很熟练,夏天热,简东明于是没有凑热闹,去菜园里弄了一些菜,坐在厨房边择菜边跟老婆闲聊。 “外面用农机很普遍,没我们这么累,村里的人都死脑筋,我说买农机,他们居然说浪费钱。”
“村里穷,用不起。再说镇上那个破厂出的机器质量太差了,去年二组买了一台,才用了几天就坏了。我就搞不懂,为什么一定要我们买他们的东西。” “有什么搞不懂的,集体的。不过大家都装穷不买,农机厂快倒闭了,正在找下家呢,底价是30万。太高了,一般人哪出得起30万,出得起30万的人也不会在我们这里开厂。只可惜一帮工人,要下岗了,得出去打工了。到外面打工遭人白眼,哪有在家里呆着舒服。” “我们这里不适合搞工业,开厂纯属找罪受,县城的工业区够用了。” …… 简越竖起耳朵听着,心里很惊讶,平寺镇历史上居然有农机厂,真是没想到。不过如果是90年左右倒闭的乡镇企业,那他没听说过老人们也不提很正常,毕竟都倒闭几十年了。既然有工厂,那电力肯定不是问题。工人素质虽差些,但只要培训一下,应该不是问题。 正想着,简东明突然有些忸怩,小声说:“我想接下来,你怎么看?” 祁可玉吓了一跳,“你哪来的钞票?不要跟我说贷款,我知道现在贷款容易,可是贷款要还啊。你最好趁早打消这个主意,否则结婚证我也不想领了,因为你要拉我跳火坑。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连机械是什么东西都搞不清楚。” 简东明正色道:“我哥是学机械的,曾经说过,如果我创业,跟机械相关的,只要层次不高,技术都不是问题。还有,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我在县城打工时,在机械厂呆了两年多,对机械不陌生。至于钱,至于钱……” 祁可玉嗤笑一声,“钱才是最大的问题,对不?” 简东明犹豫半晌,硬着头皮说:“钱的问题最小,我有个秘密,我爸给了我一尊明朝的铜佛像。我曾经转弯抹角地问过价格,香港的买家说只要是真品,可以出50万。你不要问我哪来的,我也不知道,我爸没说。” 简越心神巨震,他终于知道简东明横死的真实原因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简鹏生居然在过世前就完成了偷梁换柱的工作,将盖平寺的明代鎏金铜佛像和其他的珍贵器物如花瓶之类的弄了出来。如果笔记中写的属实,这些东西在香港市场上至少可以卖500万。500万,不要说90年的500万,就算20年后的500万都可以杀人。倒卖珍贵文物是大罪,文物贩子不吭声,简东明也不敢说,于是大事变成了男女风流韵事。不用想,简东明死后,这些文物肯定通通落到文物贩子手上,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被偷梁换柱,盖平寺也没法查,十年****捣毁的古董太多了,当事人估计都不在了。 “你真是头猪啊!”祁可玉忽然大哭,哀声道:“你跟你哥是亲兄弟,为什么要成天跟他较劲,连这样的大事都瞒着他,不问一下他的意思。东明,你是在找死啊!” 简东明的脸忽红忽白,重重地叹了口气,“那现在该怎么办?” 祁可玉咬咬嘴唇,轻声问:“你是怎么跟那帮人说的?希望你没笨到家。” 简东明傻笑道:“我认识几个在道上混的兄弟,其中一个是小偷,不是偷小钱的那种,而是专门偷珍贵器物的。他知道我爸,问我是否知道哪里有明清的铜佛像,香港买家愿意出高价。如果能提供信息,可以给好处费,最高能到成交价的十个点。我爸在世的时候一再叮嘱,天下聪明人多,不要轻易露出来。我装作很有兴趣,——也不是装的,每个人都会有兴趣,细问了特征。他给了一张图画,我拿回来比对了一下,发现我爸留的那尊是明朝的,就这么多。我本来打算年底的时候再问问,呵呵,我发现我的命真好。” 祁可玉长出了一口气,断然道:“卖佛像的事你想都不用想,这是犯罪,一个不好就要进监狱。小越还小,你不能让他抬不起头来。佛像安全吧?” “安全!唉,我是利令智昏,不会再想了,可是我很想盘下农机厂,怎么办?还有,这事要不要跟我哥说?” 祁可玉摇摇头,“暂时不要说,至于怎么盘下来,如果你还把我当老婆,直说,我知道你——还有秘密!” 简东明连连点头,调转目光,“宝宝,去后面摘三根黄瓜回来,你可以吃一根。” 装作百无聊赖的简越欢呼一声,起身小跑出了门,边跑边摇头。没见识终归是没见识,这对夫妻本质上是一路货色,总想着独吞,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独吞的能力,以后少不了麻烦。五岁啊五岁,不对,现在六岁了,成天装小孩,累死了!不好,简东阳快回来了,得小心应付,那厮可不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