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淡然
忠勇侯府在京都虽然比不得四大国公那样的超品世家,也比不上方家、童家那样的权臣之家，却也算是比较显赫的人家，毕竟有一个翰林出身的大员，更有一位受宠的贵妃，于是，太夫人寿宴这日，许多世家大族都纷纷来道贺，这接待的差事也是极有脸面和拓展人脉的。 当然，这些与许蔓怎么也是沾不上边的，尤其是太夫人当着众人面已经将林清颖定为忠勇侯府二小姐的情况下，自然有人就提出许蔓此刻在府里走动的不便，容易让客人们弄错了两位小姐，于是太夫人猛然想起许蔓回林府途中受伤的事，就赏了许蔓回宜园休息。 许蔓自然不在意这些，也并无任何心思应付那些人，就带着人准备回宜园。 还未走出福寿苑，林清颖又打发瑞珠过来拦下她们，请她将瑞云和瑞风留下，说需要帮忙招呼客人。 笑话，正牌的小姐都没有一席之地，这丫鬟何时变得如此重要了？不过是要在众人面前装出那原来林府二小姐的做派罢了。 清歌正要反驳，被她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许蔓心里长长叹了口气，面上依然微微一笑，冲着瑞风和瑞云点了点头，径直绕开瑞珠就走出福寿苑了。 瑞风却是匆匆地对着瑞珠行礼，说：“珍娘不在府里，清歌对府里情形不了解，我还是跟着服侍小姐妥当些。” 说完，瑞风就小跑着追着许蔓走了。 瑞珠倒是没有说什么，瑞云却不屑地说：“瞧这小家子的做派，差我们忠勇候府二小姐太多了……” 瑞珠却打断了她：“赶紧去给小姐请安，别磨叽了。”心里却十分看不起这种卖主的嘴脸，也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她留在小姐身边，等寿宴完了，就打发回宜园。 许蔓回到宜园，一觉睡到自然醒，已是中午时分，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眼角就瞟了贵妃榻旁边的小杌子上放着那本宝蓝色的《奇女子》，一下子坐起来，几步坐过去，抚书沉思。 听见动静的清歌走了进来，又转身出去端了一杯蜂蜜水进来，一边递给许蔓，一边说：“小姐，先喝点水润喉咙。瑞风带着映红去大厨房取午饭了。” 见许蔓还是没有反应，端坐在贵妃榻上抚书沉思，又轻言细语地说：“这是早上刘mama让芸香送来的，还说这本书既然小姐喜欢，就先送回来，小姐要是看完了，她再去搜罗几本……” 听到这里，许蔓脑海里一亮，复新翻开书页，果然夹着一张小纸条，写着几个简短的字，“正午，荫园树林”。 这是陈执事的通过刘mama送来的。 要不要带个人去呢？毕竟是在古代，讲究的是男女受授不清，万一……可是，身边就瑞风、清歌和映红三个小丫头，其他人都去前院帮忙了。 带谁去呢？瑞风，始终不是和自己一条心，映红又不够灵活……内心深处那个坚定的念头让自己不敢让清歌陷入太深…… 吃了晚饭，许蔓还是决定带着清歌一起去，毕竟自己不能发声，和陈执事沟通起来还是不带方便，有清歌在旁边帮着，就容易许多。 清歌给瑞风打招呼：“我陪小姐到外面散散步。” 说完，就带着清歌走出去了。 瑞风她们一般要等许蔓吃完了饭才开始吃饭，听许蔓这么一说，瑞风立刻放下碗要跟她一起去，清歌立即拦下她，笑道：“小姐只是在内院随便走走，你们吃你们的。” 她们出了宜园，慢慢走进了荫园旁边的树林，到了角门处，果然是虚掩着的。 许蔓冷冷地笑了笑。 看样子，林家的这些角门开起来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出了角门，小径上正有一个人长身而立，正是陈执事。 他听到响声回头看见许蔓，立刻上前恭敬地行了礼：“不知道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清歌见许蔓微微点了点头，遂开门见山地问：“你常在外面走动，说说你听到的关于当今皇室的事。” 陈执事脸色却很平常，语气十分慎重地回：“市井传言，大都不符……”还不时拿眼睛朝许蔓望去。 许蔓心里更加有底了，伸手打断他的话，示意清歌继续问：“我家小姐又不是去立书写传，要它那么符合干什么？你直管说来就是。” 陈执事犹豫了一会，也不看许蔓了，直接问清歌：“不知道小姐要问哪些事？” 清歌问：“当今皇上有几位皇子？都有多大年纪？娶了王妃没有？……” 陈执事沉默半晌，才轻声地一一回答。 谈话持续了大约十来分钟，陈执事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看样子，这许小姐也不像外面传的那般不堪，不枉费陈家费钱费力地帮她，不过这宫里却真不是一般人能进的，但愿她不孚众望，能够顺利入宫就好了，也许真如老爷所说，当真能帮大太太一把也说不定。 这样一想，谈话气氛更加轻松。 正说的兴头上，树林里传来一阵折枝断叶的声音。 清歌和陈执事面面相觑，两个人非常有默契地收了声，互相点点头，各自散去。 清歌扶着许蔓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一阵低低的求饶声，声音怆惶而悲切，好象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她不由好奇地四处张望，发现就在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中伸出了一双白嫩的小脚来，它正朝着天空乱登。 许蔓犹豫了一下，快步朝角门走去。 谁知道是些什么事呢？有时候装不知道，大家见了面还留着三分情，面对面的坐实了话柄，只能逼着大家撕破了脸做决定…… 回到屋里，许蔓很快把这件事甩到了脑后，她坐在书桌前细细地在脑海里整理着陈执事的那些话。 大新王朝的第三位君主齐涛今年四十六岁，是当朝太后谢氏和先帝的儿子，和所有庶子一般，也是通过一番挣扎谋算，才能最后顺利登基。 按大新王朝的规矩，后宫配有皇后一名，妃子四名，嫔六名，婕妤九名、宝林一十八名、美人三十六名、选待若干名，可大新的历任君主中没有一个将此名额填满的，当今皇上也不例外。 他有一名皇后许氏，由皇上登基之后自行下旨封的，据说是凤邑许家的嫡女，在皇上当初还是皇子西征的时候曾经救过他一命，二人就在宫外暗结连理，甚至在官府备有婚书，还育有一女儿。 不过在皇上回京都后，就再没有了许氏母女的消息，直到皇上登基，才得知许氏早于永德二十五年在流民暴动中去世，留下女儿不知所踪，于是皇上感念许氏的救命之恩，疼惜女儿的凄苦，下旨封许氏为后，许氏女儿为如意嫡公主，封地就是凤邑……至今这如意公主却依然并无踪迹。 就在许氏被封后的当日，皇太后下懿旨封了燕国公的嫡次女为皇贵妃，太后娘娘又做主选了陈氏和林氏两位大臣的女儿为妃，林氏就是林灼，陈氏是太后娘娘的亲姨侄女；一名嫔方氏，是皇太后娘娘的堂侄女，说起来就是那方灏君的姑姑；一名美人吴氏，是皇上在当太子时的女官，凤邑吴家的姑娘，还有几名选待。在大新的历任君主中，不算是多，也不算是少的。 他有三个儿子，五个女儿，还没有定太子。其中大儿子是吴美人所生，二儿子和三女儿是康嫔方氏所生，三儿子、和二女儿都是静妃王氏所生，贵妃许氏没有生育，最小的女儿是皇贵妃李氏所生，四女儿是皇贵妃身边的宫女所生，于是寄名养在皇贵妃身边。 三位皇子中只有大皇子娶了王妃，还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二皇子和三皇子并未娶妃，二公主惜瑶去年和卫国公的儿子订了亲，婚礼就定在明年的春天…… 选妃？给谁选，皇上或者二皇子、三皇子？ 许蔓思忖着。 那嫁给了皇帝的林灼又算什么？怪不得说世上最龌龊的地方就是皇宫了……她不由地撇了撇嘴。 她肯定是不允许自己到那种吃人的地方去的，再说自己也确实适应不了那样的地方的。 清歌站在书房门外，眼看着就要到了晚宴的时间，竟然也没有人来请小姐过去，不免有些着急。 她探头进来看了一眼书房，许蔓还是保持着之前端坐书桌前面的姿势，就又松了一口气，真怕小姐会有些想不开呢。 直到掌灯时分，福寿苑派人送来一桌精致的饭菜，清歌才真正相信小姐是不会去福寿苑给太夫人贺寿了，不免有些情绪低落，引得其他的被送回宜园的丫鬟婆子纷纷哀声叹气的。 许蔓却是不理众人，自顾自地拿起筷子吃起来。还招呼众人一起坐下吃了，宜园她最大，自然没有人会有意见。 但也没有和主子一起上桌的道理，就设了两桌，反正福寿苑送来的饭菜都十分丰富，足够分了四五桌的。 大家说说笑笑的，倒有了些寿宴的热闹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