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宝贝(1)
午夜,在村委会搭建的临时帐篷下,一盏三十瓦的灯泡从上垂下来,崔警官正倚坐在从废墟中找到的皮椅,处于半醒半睡的状态。他的面前有张办公桌,这张办公桌是村委会借的,包括一些办公用具。 凌晨的时候,距离临时帐篷五十米远的派出所遭到了地震,奇就奇在除派出所所在的场所外,其他地方一切正常,连地震局都没有检测到地震的出现。 幸运的是地震发生后,派出所内所有人都逃了出来,没有人员的伤亡,在村委会的帮助下,在附近搭了临时帐篷,通了电路,又帮忙联系了工程队,尽希望把掩埋其中的财物、资料等挽救出来。 崔警官和一小半的同事今晚留下来待命,等待工程队明天的到来。 要说崔警官任职的派出所并不大,负责的只是附近几个村落的村民,此处民风淳朴,鲜有案件,最多的就是吵架斗嘴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是这样,崔警官在这里也工作了三十多年,在他即将退休的前夕,又发生了和三十多年前如出一辙的地震。 对,影响范围只在派出所所在位置的地震不是第一次。 这是巧合吗? 这里不得不介绍一下本地的人文历史。 派出所所在的位置原是一所学校,话说文革结束后不久,附近接壤的几个村都看中了此处的土地,争相要把这块土地给划到自己村的范围,可惜县里也没有个规划,最后还是由教育局出了个主意,划出这块地方作为教育基地。简单来说,就是盖所学校,建个宿舍楼,铺个cao场,让那几个涉及到的村落的孩子都来这里上学,也算是普及大众的福利。 对于本地的村民来说,上学是可望不可求的事,眼皮子底下竟然要立公办学校,那当真是求之不得,尤其是在那段特殊时期之后。 话虽如此,这所学校在三年后顺利盖完,可惜到了八十年代初,还未运作两三年的学校的一切在一场史无前例的地震中毁得七七八八,幸好那时正处于暑假,无一人伤亡。 当时也有人奇怪为什么只有学校受到了地震的波及,但没人深究过原因。 改革开放后,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在一片欢欣鼓舞的大浪潮中迅速发展,当地的村落也随之重新建设起来,尤其是很多年轻人愿意走出小村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又把新思想带回来,一时间,当地的犯罪率就开始攀升,那个夜不闭户、拾金不昧的氛围也荡然无存。 学校没了,那学还得上啊,但一时半会儿整不出个学校来,总不能露天读书吧,所以一部分村民把孩子送去了县城上学,而另一部分村民的思想还未开化,这些村民的孩子都子承父业做了农民。 县里当机立断,决定撤销学校,改为在学校的原址设立派出所,以维持治安。 在派出所设立后,不少人纷纷对大盖帽(警察)投来恐惧的目光,说起来,村里的大部分人在文革时期做过不少丧天害理的事,这会儿是害怕被秋后算账的心理作祟所致。 离开的离开,留下的留下,一两个月的时间内,相当于给当地清理了肠胃,极少再发生偷盗、打架,甚至更恶劣的案件。 建个派出所可比学校容易得多,加之还有一些没有完全倒塌的楼房重新利用,也就半年的时间,派出所便成形了…… 朦朦胧胧中,崔警官听见匆匆的脚步声,眯眼一看,不远处走过来一个熟悉的人影,脚有点跛。 “崔警官啊崔警官……”这人未到说话声就先到了。 崔警官认识,是所里同事刘警官刘宝的父亲刘志军,同时也是此次工程队的负责人,他们都是本地的村民。 三十年前派出所也是由他所在的工程队负责建造的,没想到一晃三十年,他负责的工程队再一次回来竟然是收拾残局,可谓是大大的巧合。 崔警官就是当年结识刘志军的,不过现在他一个人来是怎么回事,一问之下,才知道他独自前来的目的竟然是举报他的儿子刘宝。 崔警官想起就在两天前,刘宝好端端请了年假,理由是……旅游。
崔警官疑惑地问他:“小刘是警察,我和他相处了二十年,非常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品,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刘志军叹了口长气,说道:“哎,不瞒你说,我这个儿子从小做事都要做到最好,只要他下定的目标天王老子也改变不了,只是他年轻时候犯的错,我想是时候说出来为死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了。” “难道他杀人了,杀的是谁,什么时候的事?” “你还记得二十年前在派出所的地道中找到的一具尸体吗?” 崔警官的记忆瞬间被拉回二十年前。 当时正值冬春交季,雪已融化,但寒霜依旧附着枝蔓。山里的温度比县城低上五至六度,风也刮得狠,冷风刮过宿舍楼未闭的窗户,吵醒了睡眼朦胧的崔警官。 崔警官不是本地人,一直以来住在派出所的宿舍,宿舍基本上都是从原来遗留的旧址上重新修建的,只有两层,但仅仅是过了十年的时间,扯裂的墙体和脱落的墙皮预示着这早已符合危楼的标准。他早就受够了永远关不严实的窗户和长久睡不踏实的感觉,可又能怎么办呢? 手表显示的时间是六点十八分,崔警官看这会儿还不着急上班,打算继续蒙头大睡,可紧接着,老旧的木门被人重重地敲响,听声音就在耳朵边,就知道那人有多着急了。 推开门,崔警官乐得都不行了,只见刘宝满身湿漉漉的泥灰,像是刚从泥潭里捞出来。一问之后,崔警官才明白其中的原因,也就笑不出来了。 据刘宝说,昨晚他在值夜班,到了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就听到宿舍楼的方向传来异样的动静,不过只有短暂的几声,但声音在这个静寂的暗夜下分外明显。出于职业的敏锐,他就向宿舍楼走去。可能是没有顾虑这么多或是匆忙,他竟然忘带了手电筒,只能靠着残月碎星的夜光慢慢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