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离山学道术
不知不觉间，金乌已经飞到了大山的西边，站在山顶看去，茫茫的大山、毁却的家园，在这夕阳余晖的映射下，显得更加的凄美哀伤。 猴群回到了洞里，一个个筋疲力尽，也不管是石壁上还是藤条里，找个地方便躺下了，似是累的再也不想站起来。老猿看着这群猴儿，心里一样孤苦，若是在平时，这群崽子回洞后一定会一个个“吱喳吱喳”的叫个没完，就算月升日落，银光初上了，他们也还是会吵闹个不停，许多小的还会粘着老猿讲完故事才肯去睡，可是今天，恐慌、忧虑、疲惫，各种心情夹在一起，竟然让这世间最吵闹的族群，安静的怕是掉根针都能把他们惊吓的跳出来。 老猿摇摇头，走到了洞底，躺下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想着猴群以后的路，默默地，一颗晶莹的泪光顺着眼角悄悄的滑落。 在洞的另一边，同样有一只猴儿也无法睡去，同样躺着默不出声，同样想着猴群未来的路。只是，他却不曾落泪，而是在想着今天听到的一切。 “想这花果山七十二洞妖王，皆是修行之辈，只不知他们能否传我们些修为？”这是马猴当时无心的一句话，却被进洞来送野果的猴儿听到了。 “是啊！若是真能找到一洞好心的妖王，传我们些修仙练道之术，那我洞中猴群岂不是都能自保了？”小猴想到这不禁眼中有些兴奋，但是随即便又暗淡了下来：“就像老猿爷爷说的那样，这些妖王自身修行不易，皆是几百上千年修行方得此修为，若非近亲，他们怎么可能会传这些法门？”小猴想着，心里打碎了五味陈杂，甚至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老猿此时想的，也正是马猴白日的无心之言，“难道真的要去求他不成......” “嗯嗯...”“嘶嘶嘶！”一阵轻微的喧哗声惊动了老猿，他警觉的坐起来，却听到这声音是洞里传出来的，老猿静静的听着，终于听出来了，是自家的一只猴儿在抓耳挠腮，老猿悄悄走过来，想着这孩子八成是被今天的事吓到了，现在还睡不踏实。 直到走的近了老猿才发现，原来是给自己送果子的小猴，此刻小猴也听到了身边的脚步声，他侧过头，看着老猿过来了，张开嘴正要叫一声“老猿爷爷。”却看见老猿把手放在嘴边“嘘”的发出了禁声的手势，好像是告诉他不要叫，小猴看看身边熟睡的众猴，知道老猿是怕自己吵到他们，便慢慢的爬了起来，蹑手蹑脚没发出一点声音。 老猿看到他起来，转过身向着洞口走去，小猴也一步一步的跟着走了过来，老猿在洞口处停下，不敢发出太大声响，反而轻声细语的有些滑稽：“你这么晚了不睡，却独自的辗转反侧，可是有什么心事？是今天的事被吓到了吧？” “哪个吓到了？”小猴一脸倔强的道：“老猿爷爷，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也并非一朝吓怕的脓包孬种。” “那你因何不睡？” “老猿爷爷不是也未曾睡下？” “我...呵呵，你这孩儿好生顽劣。”老猿笑骂着指了指小猴：“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听听？” “唉...其实是我给老爷送野果时，无意中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便心生妄想，想着怎么去寻个妖王学些法术之类的，好护着自家洞府，不再像今日这般受人残害。可是又听老爷说，那妖王的法门都是不会随意传予他人的，唉...所以......”小猴说完，无奈的低下了头，连一条好动的尾巴都耷拉了下来。 老猿看到这里心里也终于下了这个决定，转头对小猴道：“你这孩子处处想着别人，真是心思纯净。唉...罢了，也是该你有这段仙缘，你这般思虑倒是彻底打消了我的顾虑。哈哈！孩子，未来好生珍重，切记这身好性情万万不能改了。” 小猴被老猿突然的一席话给说蒙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为全族上下的命运难过，老猿怎么胡言乱语？说的这都是什么不相干的话？是不是太困睡着了说梦话呢？ 谁知老猿轻轻拍了一下小猴的肩膀，说到：“随我来！”说完便跳出了山洞，小猴虽然不知道老猿想干什么，但却怕老猿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出去，万一外面混世魔王的小妖兵们再回来，撞见了可怎么办？所以他不敢迟疑，马上跟了出去。 老猿跳出山洞，带着小猴爬到了一个山顶上，小猴追上来拉着老猿向两边紧张的看了一阵，随后向老猿急急说道：“老猿爷爷到这儿来干什么？万一那泼魔回来了可如何是好？” “哈哈，孩子，你既要修仙练道何故怕这妖魔怪物？若是连来这里一趟的勇气都没有，那今后的坎坷之路又该如何去走？” 小猴听完，恍然大悟，是啊，多听闻修仙之路漫漫坎坷，自己既然决心要走上去，何必连这点儿胆子都没有？想到这里，小猴冷静了下来，看着身边似乎永远都慈祥温婉的老猿，小猴忽然笑了：“多谢老猿爷爷点醒，爷爷深夜带我来这儿，怕不是来欣赏月光的吧？” “嗯！你这孩子果然机灵！”老猿笑笑，觉得自己像是选对了人：“孩子，你当真要修仙学道？” “嗯！”小猴重重的点了点头，深情庄重的看着老猿。 “那你可知这修仙之路乃偷天换日的行径，当真是艰难坎坷甚至九死一生，你可受的了吗？”老猿此刻的表情看在小猴眼里，不再是整日熟悉的慈祥，而是异常的凝重，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 小猴转过身，对着老猿深深的跪了下来：“老猿爷爷，今日之事我看在眼里，心里更是忧虑万千，想我猴属一脉今日这等被人欺凌，身为洞中之猴，真当誓死相拼，怎奈手无缚鸡之力，莫说这修仙一路坎坷，便是刀山火海我也定要练得修为，护我一山之林。孩儿年幼，不晓世事，求爷爷指条明路，断不负一洞猴儿期盼！”说完，小猴向着老猿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老猿长叹一声说道：“起来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让你去。”小猴听完，兴奋的站了起来，凑到了老猿身边。 “孩子！”老猿伸出苍老的手，指向了前方：“以此往南二百里，有个千灵闪风洞，也属我花果山地界，那洞中有个苍髯大王，是这花果山七十二洞妖王中的一位，乃是一只白毛猎豹修的太乙化形！”老猿说完，眼里似乎有着一丝对往事的哀叹，无奈中又有着眷顾：“他...是我的故人......你今日可投他而去，我给你挂坠一条此为信物，你找到他，就说是我让你去跟他学些法门修仙练道的，他便会收你。” 小猴听完一惊：“爷爷怎么还有这等故人？若如此，今日那混世魔王来犯，爷爷怎么不曾提他？” 老猿转过身去只淡淡说一句：“今日事急，即便提他也不及来救！” “那大王寻仙访道，爷爷怎么不让大王去找他？” “你怎么这般话多？他是修行的妖王不假，可他修的毕竟也只是妖中法门，大王要寻的乃是长生不老之术，岂是他这般妖王可有的？” 小猴不再追问下去，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里慈祥的爷爷这么生气，心里明白可能是爷爷与那豹妖有一段往事，不愿提起罢了，若非今日事急，爷爷也断不会让自己去找他。 果然，老猿见他不在言语，便长叹了一声说道：“唉...我与那豹妖有旧。三百年前我曾无意间救得他性命，他后来寻着我与我八拜为交，我们也曾整日相处，寝食不分。只是后来他却背着我伤我猴族性命，他自己说是无奈被迫，我却绝对不能再与他来往，就此便和他分开了，后来他曾多次找我，但我已随大王进住水帘洞，一百多年前，听说他修行有成得证太乙，坐的一山妖王，离我水帘洞只有二百里远近，但他这些年却再未伤我洞中猴儿分毫，今日若非关乎我洞中全族生死，我也是万万不会让你去的。给你那条挂坠是我与他的信物，你需每日带着不可离身，一则他见到信物便知我嘱托，必会细心教你，二则他本是豹妖，难免会有伤生之心，见到这信物，关键时刻可保你平安！此番告诉你，也是打消你的顾虑，让你好生修行，切莫辜负了这一洞猴儿的厚望！”老猿说完背过身去，不再看他，好像沉浸在了当年的那段情谊中。 “爷爷放心！纵使这条路万劫不复，我也定不负重托！” “嗯。”老猿听完很是欣慰：“孩子，去吧！” “爷爷是让我现在就走？”小猴一脸惊讶，想着本来还打算过几日，等洞府都收拾好了他再去的。 “你现在去吧！”老猿说道：“早去一日便早成一日。这洞中尚有几百猴子猴孙，便是有什么活计也不差了你一个。” 小猴听完，又一次跪在了老猿面前：“那爷爷保重，孩儿去了，修成之日定来护我全族平安！”说罢，流着眼泪狠狠的磕了几个重头。 老猿把他搀了起来：“孩子，一路保重，你这一去需切记只可昼伏夜出，这一路说不定还有什么妖物拦路，白天你只可潜伏在密林处修养体力，到了晚间才可疾行。去吧！” 小猴站起来，一把抹去脸上的泪，道声：“爷爷，孩儿记下了，您多保重！”说完，便大踏步的向南而去，留下老猿独自站在山峰，枯瘦的背影在这华美的月光下显的更加凄凉，老猿举目，望向那一眼看不到边的绵绵山峦，思绪中回忆着往昔的一时一刻：“老兄弟，一百多年了。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