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叫栾夏
由于刚进来的时候被一团乱糟糟的颜料堆吸去了大半的注意力，再加上后来的小惊险，苏晗也没有怎么留意房内的其他布局。现在与小少爷栾夏的对局初步宣告胜利之后，她才有心思欣赏这里的一切。 栾夏的房间很大，苏晗刚刚泡茶的地方看起来是个小茶水间，墙两边是相通的。她推门进来的这一块儿是相当于画室，而正中则是一套看起来就十分奢华的家庭影院，就跟影院里面的屏幕差不多大小。在屏幕的不远处就是体感游戏机、PS3、笔记本等电子设备散落一地，桌上桌下凌乱地放着各种进口零食，拆开过的，还没有拆开的，米白色的布艺沙发也被弄得东倒西歪。 小少爷栾夏的书房在茶水间的另一边。一进到这里，苏晗就觉得这里真的是个神圣的地方。墙面上嵌着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精装版的名著藏书之外，墙上还挂着各种书法字幅，凳子上也放着，地上也铺着，真没看出来，他还喜欢这么修身养性的东西。 苏晗环视了一圈，注意到方形书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本教科书，还有几本已经有些泛黄的线装书，看得出来，经常被翻阅。 “你今年几岁了啊？”苏晗拿起被摊开放的教科书，心中已经对他的学习进度大抵有了一定的了解。 “十二岁。”栾夏有点后知后觉的诧异，他对于自己下意识的配合有些意外，他竟然不排斥这个陌生人的亲近。以前那些给他当家教的人，有各省市的模范教师，有著名教育机构的客座讲师，还有刚刚毕业的博士硕士，他们大多都是聊不到三句就被赶出别墅的，也有极少数的想要倚老卖老，亦或者是以武力相威胁，最后的结果就是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后扫地出门。 苏晗将手中的书倒扣放在桌上。十二岁的年纪上初三，是要比普通人有些许优势，但是也担不上‘天资聪颖’四个字，如果加上个孤僻怪异的性格，向来也就是无可厚非了。 不过若是因此而自傲，那么后果也就只能是自戕了。 “小少爷，你先告诉我你喜欢的，不喜欢的，擅长的，不擅长的，我好想想应该怎么教你。”做过那么多的兼职，苏晗还是第一次当家教呢，像老师上课那般她又不擅长，又不想不负责任地混时间，所以就尽力做好了。 栾夏明显就是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鄙视地斜睨了她一眼，“什么？连最基本的专业素质都不具备也敢来做我的家教？真不知道Patrick在哪里找的你。” 天天在他的耳边嚷着一定要找一个制得住他的海外留学归来的全能博士，结果送来一个笨手笨脚的大二学生，Patrick的眼睛被眼屎堵住了吗？ 苏晗无奈地摊手，“我也不想的。”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Patrick把刀架你脖子上绑架你来的吗？说瞎话还是要考虑考虑自己智商极限。以前教我的不是教授就是讲师，最次的也是个硕士。你觉得你够资格吗？”栾夏低头把玩着阿斯顿·马丁V12Zagato的汽车模型，对苏晗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对于栾夏合情合理的猜测，她能回答说‘是’吗？不过看着这个小正太趾高气扬的模样，苏晗就觉得自己还非要说出来搓搓他的锐气不可！ 拉过一张椅子，不客气地坐下，“我今天考完试出来就遇到了你家的车，那个什么Patrick的莫名其妙地问了我几个问题就把我绑架了。”苏晗还特地将‘绑架’两个字咬得重重的，“所以，对于你，我一无所知。” “……真的被我猜中了。”栾夏小朋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诧异地低声呢喃。Patrick那个怪物虽然总是吊儿郎当，但是眼光却是挑剔毒辣，既然他能够挑中这个苏晗做他的家教，那这个苏晗就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吧。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苏晗压根儿就不把栾夏的内心活动放在心上，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栾夏察觉苏晗正看着自己，竟然禁不住开始紧张，拿着车模的双手迟迟不动。 苏晗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忍不住想要出声催促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拘谨，慢慢地，在苏晗耐心，巧妙地引导下，栾夏抬起了头，也越讲越顺畅，最后就如同大河决堤，一发不可收。不知不觉，时间也就过去了一个小时。 栾夏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他也有暗暗抗拒，对于自己方才的坦诚相待略有震惊。平时的他绝对不会没完没了地说这么多话，还是对一个刚刚认识不超过两个小时的家教。一时间，仿佛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被当众揭发，心里竟涌起羞愧之感。 苏晗看着这敏感而叛逆的孩子，轻轻叹息。原来有钱人的烦恼也很多啊，一点也不比她这个穷鬼少。不过这个小鬼头眼光挑剔不说，嘴也着实毒得很，所以在家境相同的同龄孩子群里也鲜有能说得上话的，也就是出生在一个好家庭吧，不然肯定天天被欺负。 通过与栾夏方才的交流，她发现这个小正太逻辑清晰，思维也很跳跃，和她这个成年人交谈起来毫不费力。苏晗这才觉得自己有些看低他了，所谓的家教完全就是给他增强自信心的啊！ “扣扣！”另一边传出沉闷的敲门声，清亮的嗓音传来，“小少爷，下午茶已经准备好，您是要在花房里享用还是在房间里呢？” “在花房里。” “好的。” 苏晗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下午四点整。看来栾夏小朋友人不大，倒是懂得享受。既然正主儿都要享受了，她就不必要再跟着了吧。 “站在那里干嘛？一起去喝下午茶吧，我可不想别人说我苛待员工。”栾夏站起身来，路过苏晗的时候扔下了这么一句话。 苏晗不便说什么。她平静地回答：“谢谢，不过我觉得我应该回去了。” 栾夏这个时候已经快走到门口了，又连忙走回去，靠近她，脸上一副权威受到了挑战的模样，“我说了你可以走吗？” 苏晗一听，乐了，“原来你这么舍不得我啊！” “……”栾夏脸色有点难看。牙关很不耐烦地紧咬一下，也不说话。 “不是吧？你真的舍不得我啊？”苏晗瞪大了眼睛，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他。 “谁舍不得你啊！”栾夏愤愤地说道，“你要走就走好了，我让人送你走！”因为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所以许多话反而可以说得决绝。他惊慌，不舍得她离开，唯有通过中伤来维护自己的尊严，才是理所应当。这是可悲却又不争的事实。 苏晗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回头，“小少爷，花房在哪里啊？” 栾夏，“……” 走在浓荫的小路上，栾夏头一次像个快乐的少年那样，步履轻快地走路，南方隆冬寒冷却潮湿的空气，浅浅的阳光在指尖跳跃，犹如臆想之中的细腻皮肤。 栾夏带着苏晗转了个弯，不一会儿，在一个透明玻璃建成的花房前停下。这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玻璃花房，到底有多大苏晗也说不清楚，语言的苍白实在是无法形容她此时的心理。 玻璃花房的门从里面被大力，一阵暖风扑面惹来，靠近门边那一株株团簇的文心兰就微微地晃动起来。花房外面不时有北风掠过，而花房内里却一片祥和宁静，无边无际的花卉像一匹匹华美的锦缎，好看极了。 而在一大片的花海中央有铺着一条土耳其地毯，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脚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穿过密密匝匝的串铃花丛，苏晗和栾夏便来到了花房中心处的蔷薇花架下。充满田园风的白色小桌子上摆着三层的以玫瑰为装点的金色系点心盘，从咸到甜，从架子的最底层开始品起，逐次往上。第一层放手指三明治、鸡蛋、奶酪、烟熏鲑鱼，第二层放传统英式点心Scone，第三层则放芝士蛋糕及水果塔。光是看看，苏晗的食欲就已经被勾得十成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