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别扭小正太
走在铺着波斯地毯的长廊上，繁复的灯饰却发出冷冽的白光，两边高高的墙壁在柔软的地毯上投下了暗沉的阴影。苏晗小心翼翼地走着，直到发觉真的不会发出一点儿声音，这才挺直了腰杆儿，放心地走着。 穿过宽敞却略显冷清的长廊，两面的墙壁上装饰着一些油画，画中人的眼睛像是能够攫住人的心脏，内室的设计自然是不用说，可是那名贵的装饰却是怎么也遮不住别墅里的压迫和冷清。 突然，苏晗的脚步顿住，呆呆地看着这幅高更的油画《你何时结婚？》，据说是以三亿美元的天价成交，创下了艺术品最昂贵价格成交记录啊，她在新闻上见过，当时还暗自唏嘘，自嘲是艺术白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虽然对名画的鉴赏方面涉及不多，但是单从价格方面论断艺术的能力，她还是具备的。 回过神来的苏晗继续往前走，也陆陆续续见到了几幅世界名画，譬如说波洛克的《1948年第5号》、库宁的《女人三》、克里姆特的《阿黛尔·布洛赫·鲍尔的肖像》等，但是都没有第一幅卖得贵，苏晗表现得也就平静多了。但是这么贵的名画随随便便挂在外面就不怕别人起贼心吗？ 一路走来，苏晗过了好几扇一样的大门，因为每扇门之间的间隔有些大，所以一直没有停下，这个传说中的小少爷难道住在别墅的最中心处？ 又过了一会儿，绕了一圈，苏晗这才慢慢悠悠地走到了没有任何房间标识的第六扇门前。 “咚咚！”门是关着的，所以出于最基本的礼貌，苏晗还是轻轻地敲了敲门。 大概在门外有等了两到三分钟的样子，门依旧没开，就连一点声响都听不到，静极了。 苏晗抿了抿嘴唇，握住冰凉的复古青铜门把手，‘咔嚓’一声，门开了。既然没有锁门，就不算她擅闯吧？ 她轻轻地把门推开一个小缝儿，屋里没有没有开灯，光线很暗，有些像欧洲的吸血鬼系列片里女主杀人之前的场景渲染。借着微弱的光线，她好像看到了自己手边就有一排开关。 苏晗放心地走了进去，关上了门，利落地按下了手边的一排开关，突如其来的光明让她有点不适应，眼前有一瞬间的晕眩。 苏晗的面前到处都扔着废弃的颜料，黑色、红色、绿色、蓝色，堆积成一副难以言喻的躁烈，墙上也是有意无意地爬满了看不出颜色的污迹。一旦不小心跌倒或者是擦到墙上，就一定会被这乱糟糟的颜料弄得肮脏狼狈。 艰难地找寻着落脚的地方，苏晗环视了一周，发现能藏人的地方也就是那厚重的窗帘附近了。事实证明，她猜对了。她发现这里有一个十分雅致的小隔间，大概十平米的样子，和外面的‘肆意发挥’相比，这里的典雅古朴确实让她舒服不少。 而眼前这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儿想必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小少爷了。他跪坐在地上，金黄色的乱卷发，锡纸烫的弧度，眼睛是黑色的，看起来是中外混血。穿衣打扮非常绅士，量身剪裁的白色衬衫，还打了领带，外面套一个马甲，黑色的西裤。看着眼前这个打扮如此成熟的小正太，苏晗倒是觉得他只是想要保护自己而已，掩饰内心的不安，这是她从心理学选修课上学到的。 看着眼前的小正太，她却莫名觉得眼熟。 小正太正在跟眼前的紫茶壶奋斗，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胳膊贴在桌面上，明明是冬天，而他的衬衫已经隐隐有被浸湿的迹象了。 苏晗就这么在门框上靠着，也不说话，她并不认为冒昧打扰专心的人是件可以被原谅的事情。 不一会儿，紫砂壶开始飘出袅袅的白烟，壶中也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水开了。 小正太竟然直接上手抓，完全没有想到要用旁边的专业抓取用具，意料之中的惊叫声接连爆发。 第一次，是小正太的嫩手被紫砂壶烫到，第二次是苏晗眼疾手快地徒手接住了即将要落在小正太身上的紫砂壶，guntang的开水没有落在他身上，而尽数被苏晗白净的双手包揽了。 年纪尚小的小正太面对这场眼中的事故迟迟反应不过来，而倒霉的苏晗看着手上渐渐鼓起的水泡，苦笑着开口，“小少爷，我很疼，有没有药箱？” 小正太这才如梦初醒般，立马起身，越过苏晗，在外面那一团乱糟糟的颜料堆里翻出了颇具个性的医药箱，提着医药箱，又跑回来，直接放在桌子上，“医药箱在这里。”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最终，苏晗率先认输，摇了摇她惨不忍睹的双手，无奈地说道：“小少爷，我的两个手都伤了，怎么给自己上药啊？” 其实她可以给自己上药的，但这也许是跟小孩子在一起的原因吧，她内心的童真也被勾了起来，所以忍不住逗一逗他，她觉得，这个小正太很可爱。 闻言，小正太愣了一瞬，明显是因为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听话地上前，打开药箱，看着药箱里各种瓶瓶罐罐，没了下文。 苏晗也瞧出了他的局促，于是出声告诉他自己需要什么药，告诉他接下来要做什么，然后就是看着小正太笨拙却仔细地、小心翼翼地替她上药，包扎。 “包好了。”小正太状似老成地拍了拍苏晗的肩膀，低声说道。 上药之后，手上的感觉凉凉的，疼痛也就让栾夏包扎伤口的过程。苏晗笑了，用幸存的两根手指帮小正太拭去他脸上的铅灰，那一瞬间，明显地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僵硬。 下一秒，小正太往后一跳，板起脸，“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碰我，真是没规矩！”说着，还使劲儿擦了擦被苏晗碰过的地方，白嫩的小脸蛋儿立马就泛起了一圈红痕。 这是一种害怕被亲近的表现。 苏晗没所谓地站起身来，被包扎得像骨折病人的双手好笑地垂在胸前，任由他毫无目的的打量。 “你就是我的新家教吗？”小正太傲慢地看着她，不过也许是因为身高问题，仰视的角度使他的气势大打折扣。 苏晗笑着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我叫苏晗，是一名大二的学生，也是你的新家教。我上课的时候希望你能尊重我，任何的电子产品都不要出现，休息的时候你可以随意，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学习进度和你的名字吗？” 小正太也不知道为什么，愣了一会儿，这才冷哼一声，“就凭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这一点，你就可以离开了。” 苏晗也不恼，默默地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浇洗紫砂壶。 小正太冷眼看着苏晗的动作，并没有阻止她，他倒想看看这个女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接着，冷眼旁观的小正太惊呆了，他的视线开始追随着苏晗扎眼的双手。 苏晗的两只手略显滑稽地托着青瓷，几枚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水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沉入杯底，再渐渐浮出，暖香自杯中升腾，清雅醇和。她看着手中的茶，皱眉道：“手不方便，应该会有点苦。” “……”小正太有些难以接受眼前的一切，露出了符合他年纪的天真，“你会泡茶？” “嗯。” “你好，我叫栾夏，很高兴认识你！”对方收起了方才的大人模样，笑得十分明媚，“我的书房在里面，请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