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老党员有隐疾
“这是辣椒，Chilli，这是西红柿，Tomato，这一大盒子是草莓，Strawberry。” 夏冬青说，一边指着阳台这些花盆。“这个是大葱，Chinese-Onion。这个是——仲君。天天就知道吃，不用理它。” 夏冬青终归没敢带余可来，怕出人命。这会儿，该买菜的人都去买菜了，C单元厨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学园林景观设计的Adam终于留意到了绿意盎然的阳台，十分好奇地问夏冬青这里种的都是什么。发觉居然不是花而是蔬菜后，Adam一脸诧异。 而且还有只鸟，名字稀奇古怪。“仲君？”Adam问。 “Parrot。” 夏冬青说了鹦鹉的英文，又说仲君是鹦鹉的名字。“这是我们厨师给它起的名字。厨师是老大，叫伯君，鹦鹉是老二，叫仲君。” Adam花了点功夫搞清楚了伯仲叔季的意思，立刻活学活用。“我mama有三个孩子，我是第三个。”他说，“所以我叫Shudam。” “对，叔达姆。”夏冬青说，有点好笑。Adam特意看了看仲君，黄色的虎皮鹦鹉这会儿缩在花盆里，懒懒地睡着觉。Adam又看看其它蔬菜，绿意盎然。 就是这一点，这个苏格兰大男孩实在不理解。“你们为什么不种花？” “因为想自己种菜吃。”夏冬青答，“一会儿你就能吃到我们自己种的辣椒了。” “但是你们可以买到辣椒，从超市。”Adam说。 “我们比较喜欢自己种。”夏冬青答。她一时不知如何向Adam解释，苏格兰大男孩却恍然大悟。“你们里面有一个人是农民，这个农民会种菜。”他说，“对不对？” “还真不是。” 夏冬青一下笑了，她想着路北北说过的中国人天生会种菜。当时自己不以为然，现在听起来好像也有道理。而且自此他们炒菜时，能用自己种的调料就会用自己种的，味道似乎真的更香。 “是一个女生在打理，但她不是农民。”她说，“可能她家里有种花种菜的习惯吧。” “在中国，你们都是在家里种菜，不是在农场？” “也不是，有农场，有农田。但是很多没农场的人就喜欢在家种。这是爱好。” “原来如此。”Adam点点头，若有所思。“所以，你们的花园里也种蔬菜吗？” 问得好，但我家没花园。夏冬青看看天花板回答说也许，Adam还想再问，身后厨房门开了，沈畅抱着电纸书和一小袋瓜子走了进来。 “冬青，这位是？” 居然是学神。夏冬青刚要介绍，Adam却先伸出手来。“我叫Adam，我见过你。”他说，“你曾经在学校参加音乐会，对吗？” “对。”沈畅点头，眼神里带着惊奇。“对，学校社团的音乐会，你怎么知道？” Adam一笑，带着点狡黠，和他憨厚可人的长相并不相配，于是就显得更可爱。“我也参加那个音乐会了，苏格兰音乐的那一场。”他说，“那天只有一个中国人，就是你。” “对，我记得那天只有我一个。”沈畅说，又不好意思地笑笑。“但我不记得你。” “没关系，你们觉得欧洲人长得一样。”Adam答，“我们也觉得亚洲人长得一样。但是我会画画，我很擅长区别人的长相，所以我能记得你。” 沈畅一下笑出了声，夏冬青好奇地看看Adam。“你也会乐器吗？”她问。 “我不会。”Adam说，“不过，将来我也许会学苏格兰风笛。夏冬青，你喜欢听音乐吗？我们可以一起去学校的音乐会。” 夏冬青摇摇头。她自觉没这个天分，而且沈畅会去参加的音乐会八成是古典乐，她不喜欢。寒暄完毕，沈畅开了柜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米，打了个鸡蛋进去，然后打开阳台门。她一边拌小米，一边问鹦鹉仲君好，夏冬青和Adam就在一旁看着。 自从养了仲君，沈畅出现在厨房的频率就明显提高了，皆因其他人都不会养鹦鹉，而沈畅家里恰好有一对儿虎皮。孙伯君向沈畅说能不能从此照顾这只鸟，沈畅十分为难地说自己恐怕没有空。孙伯君解释了半天只要喂食喂水就好，沈畅还是摆摆手。 “很浪费时间的。”她说，“我担心自己顾不过来，很容易就饿到它。” “仲君很好养，我看它什么都吃。”孙伯君说。 “所以你可以自己养的。”沈畅说，“我每天要看的书实在是太多了。” 学神不该用来吐槽，该用来膜拜。孙伯君便闭了嘴，打算自力更生学习如何照顾好弟弟。抱着一本临时打印出来的《养鸟的基本修养》读了一夜后，第二天，婆婆信心满满来到厨房想要好好喂仲君一顿，刚进阳台，他却发现地上角落里多了一小碗小米和小半根黄瓜。黄瓜上还有不少小小的豁口，是鸟嘴咬出来的。 “这是谁放的？”婆婆问。 “沈畅。”路北北答，顺便向花盆里倒肥料。阳台多了一只仲君，她原本挺担心，怕鹦鹉吃不饱会去啃菜叶。但她没想到沈畅给它喂得溜圆，仲君今天连走路都腆着肚子，对菜叶一点兴趣都没。更甚，吃得多，仲君就能造出不少天然肥料，对菜也是大好事。 “啊？学神来喂仲君了？” 孙伯君几乎不敢置信。 “不止喂了，还捧着仲君聊了半天的天。”路北北说，“她很喜欢仲君，我觉得你可以放心交给她养。” “可她昨天还说没时间。” “她今天也是这么说的。”路北北说，“一边念叨着没时间，一边切黄瓜，打鸡蛋拌小米，一边跟鹦鹉聊天。婆婆，你真的可以放心了。” “鸡蛋拌小米？仲君是公的啊，又不用生蛋！” “你好像很懂嘛。”路北北站起身，“是不是早就想着伺候女朋友坐月子呐？” “去去去。” 孙伯君摆摆手，可嘴角带着笑。这真不是和女朋友有关系，是自己一晚上的《养鸟的自我修养》没白读。不过路北北这么说，他心里就特别开心——婆婆喜欢别人说到自己和女朋友。 而仲君也就自此交给了沈畅。虽然每天都念叨着没时间，可沈畅也真的是每天来喂鸟，每天来厨房和仲君说上几句话。其余几个人类虽然仍旧和学神交流不畅，但每每看着她手捧仲君站在阳台那难得的阳光中，几人就会有种莫名的错觉，觉得拜仲君所赐，神和人类之间的距离缩短了那么一点点。 “好了。” 沈畅站起身，仲君现在一头扎在小米碗里，大快朵颐。Adam似乎还想问点什么，不过楼道里这时传来一阵喧闹声。三人抬头望去，落地窗外，电梯里窜出三个人以及一辆小菜车。 “啊哈。”夏冬青说，“大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