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意义
沈雨落叫住她,“罢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毫无意义。” 那个人,为了赶走自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她这一身的伤,看来是白受了。 晴天定在那里,想起了少爷刚才杀人似的眼神,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肯定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就连墨叔都无话可说,她一个做下人的,说出的话能有什么力度。 “沈小姐,那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死不了。” 沈雨落给了晴天一个安心的微笑,将战袍装进包里,然后将银鞭也放了进去,缓缓转过身,再次看了一眼室内的一切,最后,眼睛定格在那张柔软的沙发上。 当初第一次见他,他就是坐在这里,像一个俊凡超俗的莲中君子,就那样静静地,饶有趣味地望着自己…… 再想这些还有什么用,沈雨落摇了摇头,绝然离去。 墨风静静地立在窗口,望着沈雨落单薄的身影缓缓地出了大厅,步履虽缓慢,却难掩倔强倨傲,她穿过水杉园林的羊肠小道,在经过玫瑰花园时,停住了脚步。 他看得真切,她的眼中有着平时难得一见的柔情,那双美丽的眸子缓缓地闭上,片刻之后,待它再睁开时,已化成了一抹绝然,她对着它们,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出了别墅的大门,渐渐地,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他看得懂唇语,她说的是,再见了。 墨风微微挑起了唇角,这个白痴女人,终于消失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他的私人空间了。 可是,尽管这样告诫自己,可幽黑的眼神中却氤氲出了一股轻薄的雾气。 她刚才的眼神,就像一道窥不到底的幽深泉眼,汩汩的涌出了绝望的恨意,他双手紧紧地握着窗棂,因为用力过度,指节泛白。 他黯然了眼神,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有这么一刻,竟然想留住她,可是很快,却又在心底告诫着自己,就这样,滚出我的世界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可恨的是,那道桀骜的背影,居然让他产生了莫名的罪恶感。 他越想越烦燥,胸口仿佛压抑着一团怒火,不吐之不快,他猛然转身,长臂一挥,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哗啦啦散落一地。 不,他这颗心从来都是墨的,从来不曾为谁动摇过,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他当初就不应该救她,那个傻了吧唧的女人,自从她来了,就打乱了他的生活,扰乱了他的私人空间,闯入他的禁地不说,竟还做出这样的事,她,早该滚蛋了,没有让她赔偿损失,算是对她天大的恩赐了! 沈雨落提着包,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山下走去。 曾经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没想到现在离开了,却是这样的情景,这样的心境。 右手用力地按压住胸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如巨浪翻滚的疼痛,她这是怎么了,这里为什么会这么憋闷。 真的墨极了。 就在刚才她还舍命救了他,没想到转眼间,他却这样对自己,到头来,那个房间对他来说,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那么,对于救命之恩的她来说,更是不值一提的吧? 身上的伤虽痛,却远没有心里的痛更加让她窒息,痛得难以呼吸,抬头望望天空,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快天亮了。 父皇,母后,你们在哪儿,落儿好想你们,落儿好想回家。 可是,家在哪儿? 就算无处可去,她也已经决定了,这里,她再也不会回来,那个人,再也不会相见,这里的一切,就当是一场梦好了,如今梦醒了,就算再痛,也要走上自己该走的路。 而她要走的路,只有找到那条不知道在哪儿的路。 吱--! 一辆黑色跑车停在沈雨落的身边。 沈雨落正低头想着问题,头也不头地往山下走,根本没注意到有辆车停在她身后。 张震望着沈雨落单薄萧索的背影,心头一阵抽痛,那样英气飒爽,有着明朗笑颜的女人,却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流露出这样落莫孤单的一面。 他打开车门,从后面追上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沈雨落一惊,出于本能反应,扬起手就向来人挥去一拳。 她不知道,她内力大减,此时的拳头根本没有力量可言。 待她看清了来人时,不禁奇怪,他怎么来了。 张震不待她说什么,握住她的拳头,将她轻轻带入怀里,紧紧地抱住,久久不曾开口说话,沈雨落没有反抗,伏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男人馨香,突然好想哭。 她早已忘了流泪是什么感觉了,可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却很想流泪,为另一个男人流泪,她也真的流了,并且一流就一发不可收拾。 沈雨落在张震的怀里哽咽着,打湿了他的衣襟,他将她抱的更紧了些,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着,像在安慰一个迷途的孩子。 他用低沉又好听的声音说,“走吧小雨点,我们回家。” 她终于抬起头来,脸上布满了泪痕,声音中夹带着鼻音,“回家?” “嗯,我们的家。”张震捧起她的脸,用姆指为她拭去了残留的眼泪,“我们的家,你会喜欢的。” 沈雨落不知道该去不该去,张震是他的朋友,她去了他朋友家里,等于还是跟他离得很近,可是,如果她不去,她真的不知道该去哪儿。 张震之所以什么也不问,一定是全都知道了,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通知他来的,可是,他既然那么绝情的让她滚,又为什么假装好心让张震来收留她。 “小傻瓜,别纠结了,我不会让他有机会见到你的。” 有了他的保证,沈雨落还能再说什么,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张震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开心的像个孩子。 沈雨落直到这时才仔细地端看起他的脸来,原来,张震长得也这么好看,笑容也这样温暖,眼神也这样真挚。 与墨风不同的是,张震身上有一种温暖,让她没来由的安心,心里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暖流涌出来,不再那么墨了。 “我是不是很帅?做你男朋友够格吗?”张震摸了摸被她盯着的脸,有些得瑟地挑了挑眉。 沈雨落明白男朋友是什么意思,捅了一下他的肚子,“前面一句我承认,后面一句,想得美!” 张震笑着,接过她的包放在后车座,拥着她的肩膀,开门上了车,直接出发去他的家。 车子一路驶出了市区,往墨氏别墅相反的方向而去,沈雨落安静地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出神,太阳还没升起来,街道两边的店铺商场都还没有开门营业,行人更是稀少,一切都显得静谧安详。 可是,对于她来说,这个城市好陌生。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穿长衫,不束发髻,不说他们那种语言,一切都跟她不一样,其实不是他们跟她不一样,而是,在他们的世界中,她是另类。 这里,没有她的皇宫,没有她的军营,没有她的千军万马,没有任她纵横驰骋的战场,更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所以,不止是陌生,也很,孤独。 张震知道她心情不好,只是静静地开着车,没有多说话。 车子似乎走了很久,一路经过高楼林立的写字楼区,再到普通居民区,驶向了不算繁华的郊区,沈雨落看着道路两边低矮的房子,心想,原来这里并不是都像墨风家那样富有,与墨风相比,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应该就是属于普通百姓了吧。 驶离了郊区,最后来到了偏僻的林间大道。 道路两边是笔直的白杨树,繁茂的枝叶遮天蔽日,在道路两边形成了一条绿色的巨型拱门,车子行驶在下面,像是进入了一条甬长的绿色隧道。 初升的暖阳透过枝叶的缝隙挤进来,在车窗上落下一点点淡黄色的光点,小小光点贪婪的吸附在玻璃上,随即犹如流星拖着细长的尾巴跑向了后面,一瞬即过,接着便被新的光点所代替。 沈雨落禁不住伸出手去,让点点阳光撒落到她的手上,轻轻地握在手心里,可是,感触到的,只有透着寒意的风,手心里凉凉的,什么都没有握住。 张震转过头,望着她,眼神中流露出心疼。 他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拳在掌心里,沈雨落转头望他,再看向被他紧握着的手。 这只手好大,也好暖,右手握不住的温度,他向她的左手传递了温暖。 沈雨落回视他,微微一笑,“张震,谢谢你。” 张震挑唇微笑,“开心点,伤感不适合你。” 伤感不适合她。 是啊,她这是怎么了,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戚戚然了,太不像她的风格了,沈雨落摇头一笑,抽出手,在他的手背上轻拍了一下,“别借机调戏于我,小心赏你一顿好揍。”
“哇,这也被你看出来了?我家小雨点就是聪明。” “谁是你家的!” “马上就是了。”张震开心地说了起来,“只要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家的人了。” 沈雨落凤眸微怒,“你不止在肌肤上调戏于我,在语言上也如此放肆,看来你是活腻了。” 张震赶紧缩回了手,举到头顶,“不敢了,不敢了,为夫知道错了!” “你还来?!” 张震嘿嘿笑了,转而严肃了表情,轻声地唤她,“小雨点?” “作甚?” “跟我在一起吧,我会好好疼你的。” 沈雨落没明白他的意思,脱口而出,“我们这不是在一起嘛。” 张震微怔,随即挑唇笑开,抬手在她头顶上揉搓了一下,“哇,我家小雨点好可爱。” “拿开你的脏手,男女授受不亲!” 张震仰头哈哈大笑,笑得张扬,恣意。 这个笑容,就像是一道明媚的阳光,折射出万缕金光,在他的脸上绽开迷人的光彩,沈雨落竟有这么一刻,竟望得痴了。 这个男人,如果做女人的话,一定会成为祸国殃民的妖孽。 车子终于驶向了海边,停在了一座海中小岛上,张震手指着小岛上绿树环荫的一座别墅,说:“小雨点,那就是我们的家了。” 沈雨落下了车,望着眼前的美景,有些呆怔,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连接小岛与陆地的,是一条蜿蜒的柏油路,柏油路的两侧,林立着笔直而高大的椰子树,颗颗果实滚圆如月,诱人采摘。 小岛四面环海,海风阵阵,一群群海鸟在小岛上空乘风翱翔,鸣唱着属于它们的歌曲,湛蓝的天空下,一座圣洁如雪的别墅楼房屹立在青山绿柳中间,一白一绿,色彩搭配得恰到好处,美得如梦如幻,堪比瑶池。 对,用瑶池仙境来形容它,一点也不过份。 张震一只手臂轻轻揽着她的肩膀,得瑟的挑了挑眉,“对我们的家还满意么?” “真美。”沈雨落用力的点了点头,“不过,它是你家,而不是‘我们的家’!” “有什么区别,我的就是你的!” 沈雨落凤眼一瞪,“你又来?!” 眼看着她扬起了一只手,张震赶紧缩了脖子,提着她的包包跑开了,“来吧小雨点,迎接你的新生活!” 沈雨落笑着摇了摇头,抬脚跟上。 张震为她打开了房门,将她请了进去。 沈雨落惊愕地望着房中的摆设,处处都是高科技现代化,每一样东西她都不认得,但是,却很温馨。 如墨叔所说,这里的确是疗养胜地,不止空气好,景色好,就连家中装饰也都让人心情愉悦。 沈雨落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的新生活,将从这里开始第一步。 张震为她介绍了她的房间,是一楼的主卧,这房间原本是他的,现在是她的。 房间跟她西周的寝殿差不多大,却以蓝色调为主,墙面是蓝色的,窗帘是蓝色的,正好与外面的大海交相呼应。 进门的一段地面上,铺的不是地毯什么的,而是一面硕大的玻璃,玻璃罩的下面铺了一层海沙,撒满了五颜六色的贝壳与风干了的五星鱼,定睛一看,像极了海边的沙滩。 沈雨落不太敢用力踩踏,这么薄的东西,怎么能铺在地面上,万一踩碎了多可惜,不过幸好只铺了这一点地方,否则她真眼晕得不敢走路。 正对着落地窗的,是一张宽大的淡蓝色心形大床,一幕蓝色纱帐自它上空倾泻而下,散开在心形的四周,紧紧的将它围裹在中央,一股海风从窗口吹进来,蓝色纱帐如波轻摆,仿佛置身碧波浩渺的大海一般。 沈雨落注意到,在床体的正上方的棚壁上,有一幅巨大的手绘图画,她轻轻地走了进去,抬头一看,顿时羞得脸面通红。 那图画不是什么格调高雅的花花草草名山大川,却是一个长着鱼尾巴的金发美女,赤\/\/裸\/\/着上身在湛蓝的海水中,与一群形形色色的鱼儿嬉戏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