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深夜
这都怪他。 已经进入深夜,而墨氏别墅内却灯火通明,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佣人们全都聚到了客厅里,紧张地望着楼梯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沈小姐会晕倒,而他们少爷的身上和脸上也挂着伤。 晴天眼睛红红的,站在队伍前面不知所措,这时李嫂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风尘仆仆赶来的张医生,李嫂让晴天和小青跟着一起上去,有什么不方便的时候也好有个帮手。 张医生的人影一消失在二楼楼梯,下面的佣人就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你们说,沈小姐怎么了,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跟我们少爷打架了?不可能啊……” “不可能,我们少爷怎么可能跟女人动手,更不可能把她打成这样啊……” “那她是不是有什么仇人啊?……” …… 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不休,这次,英子却一反常态,缩在他们身后,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张医生进门后,首先看到了墨风颧骨上的淤青和嘴角的血丝,惊道:“墨总,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伤成这样?” 墨风站起身来,淡声命道:“没关系,你先给她看吧。” 张医生再次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事之后,这才开始为沈雨落检查,随着张医生越来越凝重的脸色,众人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张医生让晴天她们把沈雨落的外套脱了,他要为她进一步检查腰部的伤。 晴天闻言,立即上前,与小青一起,小心翼翼地把沈雨落的外衣脱了下来,随着外衣一点点脱落,石膏板也一块块的,从里面掉落出来。 众人一见,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晴天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可碍于少爷和墨叔在场,只能抽泣着不敢出声。 这得要多大的力,才能让那么厚的石膏板碎成这样啊。 沈小姐真是命苦,身上那么多伤口,经历了几次死里逃生也就罢了,如今却又要受这样的苦,倒底是谁这么狠心,居然下如此重的手。 墨风别过脸去,默默地转身,出了房间。 张医生要开始为沈雨落治疗,其他人不方便留在房间里,只让晴天留下,其他人一律退出了房间。 张震三步两步闯进了墨风的房间,推门见他正背对着自己,立在窗口,一口一口猛吸着烟,颀长的身躯淹没在烟雾里,凭显出几分萧索与颓败。 突然的,张震想责骂他的话竟梗在喉咙口,一句也骂不出了。 她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他心里应该也不会好受吧。 说来真是奇怪,他和墨风身边的女人无数,千姿百态,群芳争艳,却没有一个人能像沈雨落这样,真正的牵动他们的心。 也许,这就是缘份吧。 张震望着墨风的背影,慢慢地走了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怀疑是谁?” 墨风沉吟了许久,将手中的烟头摁在烟灰缸里转了几圈,沉声道:“还能有谁这么大胆?” “杜老贼?”张震对这个结论其实并无意外,他意外的是,他居然真的敢对墨风下杀手,难道他就不顾及自己女儿的幸福? 墨风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杀的不是我,是沈雨落。” “小雨点?”张震更意外了,“他们认识吗?为什么要杀她?” “目前还不清楚。” 墨风重新点燃了一支烟,放在嘴边,狠狠地抽了一口,随着一声沉重的呼吸,吐出了一串青色烟雾。 他要想一个万全之计,既不影响他的计划,又不会连累到沈雨落。 张医生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才从沈雨落房间里出来,出来时面色凝重,墨叔紧张地心都快跳出来了,“怎么样?” “沈小姐的腰伤因为有石膏板护着,倒是没恶化,可奇怪的是,她心脏和肺部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功能紊乱,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墨叔,她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医生真的很好奇,是什么事故能让一个原本健康的人,在短短两天之内就将两大器官伤成这样,不是中毒,又不像外部撞击,却像是突然间被抽干了能量。 墨叔一怔,具体细节他不方便多说,他惊愕的是,沈小姐居然为了救少爷,造成如此重伤。 “张医生,她有没有事,请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她。” “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具体情况需要去医院做一个全面系统的检查,所以我不好下结论,这几天不论在行动上还是饮食上,都要严加注意,切不可动气和劳累,注意均衡营养,慢慢的调理。” 这墨氏别墅内医疗设施很齐全,张医生却还让去医院检查,墨叔的心揪得更紧了,看来沈小姐的情况不乐观啊。 张震不放心沈雨落,一直在她房间里看着她,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里,默默地传递着他的温度,墨风进来时,正看到这幅画面。 他慢慢地走过去,凝视着床上那张惨白的脸,沉声道:“阿震,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晴天照顾着,你明天记得来接她。” 张震惊道:“她伤得这么重,怎么能移动?” “杜元朝已经知道了她跟我在一起了,如果再在这里呆下去,只能对她更加不利。” 张震一滞,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只好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后,开门走了。 沈雨落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自己身披战甲,骑在战马上,手舞长鞭,与哥哥们一起,纵横在战场上,敌人在她长鞭的威慑下,节节败退,她与哥哥放声大笑,恣意畅快。 突然地,一支利箭破空飞来,直直地射向了她的胸口,噗地一声射穿了她的心脏,笑声戛然而止,世界在这一刻骤然静止了下来,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渐渐消逝的心跳声。 胸口像是被人用尖刀割裂,然后将刀尖探进去,在里面绞啊绞啊,痛得全身抽搐,手脚犹如浸泡在冰冷的湖水里,麻木的失去了知觉,相反的,胸腔里却好似燃烧着一团烈火,灼烫的液体汩汩流出体外,滴落到她的手上,她缓缓抬起手来,木然低头望去。 是血,鲜红的血。 曾几何时,她也受过这么重的伤,还记得那时,真的好疼,可就算再疼,也远没有现在的千分之一,难道这次,她真的要死了吗? 突然,她面前惊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墨得像结了冰,墨若寒潭,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仇恨,一声一声地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是墨风。 墨风带着仇恨的目光,怒吼一声,举起手中的枪,嘭地一声,子弹夹带着无情地恨意,穿透毫无温度的空气,远远地,向她飞来。 就在子弹射入她心脏的同时,她清楚地看到,男人微微挑起了嘴角,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她脸色惨白,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隔了许久才慢慢回神,原来,是个梦。 突然间,又一声吼叫声传来,沈雨落懵地抬头,不,这不是梦,是真的,是墨风的声音没错,她心头再次痛了一下。 他出什么事了吗? 沈雨落拖着无力的身体,想要出去看看他,可是,还没待爬下床,房门便嘭地一声被人一脚踹开,吓了她一跳。 墨风像是从地狱来的索命闺罗,飙着嘶嘶寒气,冲进房间,见沈雨落正攀着床沿,不由分说,上前一把就将她提了起来。 她真的好轻,在他的手中,轻得就像空气,没有一丝力量感。 沈雨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还没来得及细想,墨风就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她拖拽到了三楼那间密室前面。 别墅内灯火通明,所有的佣人全都整整齐齐地站在了密室门外,沈雨落无力地扫视了他们一眼,个个面色凝重,带着疑惑的眼神望着她。 看来,真出什么事了,否则,墨风不会这么生气。 墨风甩开了握着她衣领的手,眼神中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布满了恐怖的红血丝。 这双眼睛,正是刚才梦中所见,不仅有愤怒,还有仇恨的影子。 “说,是不是你干的!” 突然一声厉吼,震得沈雨落心头一颤,“你在说什么?” 墨风闻言,轻扯嘴角,露出邪邪一笑,渐渐地,笑容散去,化成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恨,他连一句废话也懒得说,眼睛盯着她的表情,右手愤怒的指向了那个房间,意思是,你自己看。 沈雨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疑惑地望过去。 那扇紧锁的房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而里面却是一片狼藉,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美人图,而此时已经面目全非,被什么东西划成了一条一条的破布,看不出本来面目,地面上散落着一个个画架,画框,全都是残肢断臂,惨不忍睹。
很明显,这是有人恶意的破坏。 她终于明白了,他为何会这般动气,他,怀疑是她干的。 “说,是不是你干的!” 墨风再次质问了一遍,沈雨落突然觉得很可笑,他居然在怀疑她。 沈雨落转过头,正视他,“你凭什么认定是我?!” 墨风嗤笑了一下,眼中尽是讽刺,“英子,把你刚才说的话,当着沈小姐的面,原原本本地再说一遍!” 随着他一声话落,英子战战兢兢地从人群中走出来,抬头看了一眼沈雨落,当看到沈雨落不解的眼神后,倏地再次低下了头,开始了缓缓的叙述。 “下午我值班时,见沈小姐悄悄上了三楼,我觉得奇怪,就想上去问她是不是要找什么东西,没想到却看到她在门口徘徊,我就以为她只是随便转转,就没放在心上,后来当我洗好了抹布上来擦地的时候,就发现这间房门的锁被人撬开了,里面乱成了这样,而且……” 说到这里,英子再次小心地看了一眼沈雨落,见她眼中全是难以置信,咬了咬牙,说出了至关重要的一句话,“而且,在房间的地上还发现了沈小姐的鞭子……” 沈雨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怪她那会儿到处找她的长鞭都找不到,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眼神一凛,倒底是谁想陷害她? 墨风啪地将沈雨落的银鞭扔到了她的脚下,怒视着她,“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雨落转头望向他,眼中有一丝沉痛,“你,不信我?” 墨风的话中没有一丝温度,脸上墨得像是敷了一层冰,“人证物证俱在,你就别再演戏了,把那串项链交出来,说,为什么会来到我身边,千方百计来搏取我的好感,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演戏?项链? 他这是把她当贼了? 沈雨落的胸口好痛,刚才还似被人用刀狠狠地绞着,可现在却像直接被掏空了一样,浑身墨得没有一丝温度,一股股的寒气渗透了她的身体,丝丝寒气从眼睛中涌了出来。 她倏地转头,“表叔,你刚才可是亲眼看到我在自己房间里找长鞭,如果真是我做的,何必那么大意,留下死证?” 墨叔眼中写满了惋惜,叹了一口气后,低下了头。 他是见到她在找鞭子,可是它下午就已经掉到这密室了,很有可能是沈小姐做完这些之后,一时匆忙就把它遗忘在这里了。 现在说什么话都只剩无力了,墨叔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她堂堂西周国公主,何时受过这等屈辱,她挺起了胸膛,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最后再说一次,不管你信与不信,不是我做的!” “在你还回项链之前,这里的一切损失统统记到你帐上,记得留好你这条命!”墨风转过身去,不再看她,“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滚!” 沈雨落的心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望着他绝然离去的背影,她坚定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墨风,我走可以,可我走得堂堂正正,不欠你分毫,倘若查出真凶不是我,我定要你加倍偿还我今日所受之辱!” 沈雨落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言罢,愤然转身,迈开早已失去知觉的双腿,一步一步,高昂着头颅,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了他们的视线。 事已到此,再说什么都已经无法挽回,墨叔又叹了一口气,让大家都散了,各自回去睡觉。 沈雨落回到房间,晴天跟着一起进来,看着她找出自己的战袍和锦衣,叠得整整齐齐,平放在床上,用手轻轻地抚摸着。 晴天难过得要命,最后实在忍不住,说:“沈小姐,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 沈雨落苦笑了一下,“晴天,如果一个人存心想诬陷你,会给你喘息的机会吗?” “诬陷?你是说,少爷是故意的?”见沈雨落不说话,晴天急了,“不行,我去找少爷理论去,你不是这样的人,让他还你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