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剑光说悲
季叔常也双手持剑,一道比斩开城主府时发出的剑光还要狠辣的招式从他头顶的血红长剑中挥出。 数十丈长的剑光割裂开空气的缝隙,一寸寸的下落,挡在长剑之前的雪花,砰然散开。 血红长剑从季叔常的手中飞出,如一条血红的光带,直直的穿过陷入寂静的飞雪。 在这一条雪白光带中,怀抱粗的椽木也随之压下。 椽木重达千斤,乃为城主府的主梁,中心位置上还用一个巨大的布包裹着一捆象征财富的黄金。 此刻那一包的黄金遇到飞雪中的剑气,布包边缘的丝线缓缓散开,一根根金条随着飞雪寂怔。 由于出剑速度的原因,长剑飞过的速度比椽木落下的速度快上了那么半分。 也就是这半分的时间,巨大的椽木轰然落下,细密的碎屑从椽木中心的位置一点点的分剥开来。 咔嚓的一声,细密的碎屑扩散的速度越来越快,再轰隆的一声,椽木落下,季叔常被椽木盖住。 椽木落下之处,层层雪浪堆高,向两侧排去,废墟中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叫喊,椽木左右两侧的废墟也跟着这阵剧烈的颤动,轰然而倒。 斗拱已不是斗拱,是飞散在地的废木,房檐也不是房檐,几根孤独的圆木孤独的支撑在原地。 同时,一柄血红长剑也从椽木中心的碎屑中穿出,咻的从空气中直飞而过,一剑把江火的左手掌刺透。 剑气的余波从江火的胸口刺透,他整个人像一片风中的雪花似的轰然向后飞起,然后砸到残壁之上。 身后的石壁,一块块的断裂,长剑一直贯穿江火的一整只手掌,剑锷部分也陷入掌心,剑尖部分则刺过他的左肩,将他的肩胛骨直接扎断。 左手废! 然而,这把血红长剑的余波还未结束,如同他怀抱椽木狠狠的砸向季叔常时的凶猛。 季叔常的剑更为要命,这把长剑直接扎穿他的手掌还不算,简直把他的左手扎在肩头连着,刺穿肩胛骨的同时,身后的残壁也在承受着剑气的余威。 江火整个人一直向后倒了十余丈的距离,一块块雄厚的残壁经不住这种巨大的冲击力,断裂再断裂。 砰! 江火如同一块僵死的木头,颓败的落在了最后一块残壁之上,细密的裂缝布满他身后的残壁。 但就是这种伤得不能再伤的情况下,他苍白的面容下,血红的眸子重新睁开。 他伸出右手,眉头微皱,一把握住左肩的长剑剑柄,呲的一声,长剑从他的肩头拔出。 冒着暗红的鲜血,他再次站了起来,全身上下只剩一条灰白的长裤,一双草鞋。 上身的僧袍已被剑气撕裂成碎片,露出一身雄健壮硕的肌rou,像钢铁般贴在脊骨之上。 “季叔常绝不会那么容易死!” 他面露狠色,胸腔中的热血喷涌而起。 左手手掌的经脉已断,不能再用椽木去攻击季叔常,他举起右手的拳头。 双脚下踏,嘭的一声,脚下的废墟陷落下去。 借助这一反作用力,江火整个人冲天而起,一瞬跃过数十丈的距离,双脚向季叔常存在的位置猛然踏下! “你还没死?” 椽木下也传来一声冷喝。 江火脸色一变,双脚下踏的威势更加猛烈。 一脚! 巨大的椽木断裂! 四散开来的木屑之中,一只手掌抓在了他的脚掌之上。 季叔常捂着被江火踏中的胸口,闷闷的喘着充满血腥味的呼吸。 “你也一样!” 江火冷冷的回了一句,左脚一转,狠狠的踏下。 又一口鲜血吐出,季叔常的右手轻轻的松开,江火的这一脚直接将他胸腔内的骨头踏碎。 肺部被骨头刺穿,他眼前开始模糊,他满头半白的长发更白,这是他压榨潜力用来和江火决斗的后果。 江火趁势,又连续两脚踢过,一脚踏胸,一脚过额,直接把季叔常整个人踢出三丈之外。 然后他整个人也随之倒下。 “季叔常应该死定了吧www.shukeba.com。” 吐完这句含着血沫的话,一段木头倒下,江火整个人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他整个人匍在废墟雪地中,被长剑刺透的左肩也被雪花慢慢的掩盖住,那段倒下的木头直接压在他的脊柱处。 昏迷前,他感觉自己的脊柱有种被撕裂的疼痛,一阵黑暗袭来,他整个人的意识就陷入了沉沦。 在离江火不远的三丈之外的地方,季叔常捂着不断喷涌出鲜血的胸口,微眯着眼睛,向大隋的南方望了去。
他苍白的脸色上露出暖暖的笑,一身火红的袍子依旧,满头的白发凌乱的陈在胸前,混上了鲜红的颜色。 “父亲,我没能力再帮你了。” “父亲,我真是个懦夫。” “我不孝……” 说着,季叔常的眼神越加低沉,仿佛要永远睡下,永远醒不来。 他从红袍中探出鲜红的手,轻轻的放入怀中,拿出一封用几层宣纸包裹起来的信纸,张开血口,缓缓的念了起来。 “常儿,为父很想你,你收得到这封信吗?要是能收到,回来吧,回老家去吧!父亲在老家等你,我们父子不和朝中那些势力争斗了,你也不必再为齐王杨暕做事了……为父对不起你……为父对不起你们母子,为父……” 念到信的一半,季叔常嘴角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一缕缕鲜血混着雪花落在信纸上,这封信上的大部分内容已被血水掩盖,rou眼看不清了。 但季叔常的心中记得,这封信是庾质被贬的那一年他远在太原时收到的,得知庾质被剥去官服的时候,他没有半点生气。 反而很庆幸,庆幸那位半生执迷的父亲终于不用再算计他人,庆幸他父亲总算能留下一条命,不必再为炀帝卖命了。 现在他不必担心了,他想父亲庾质大概也不用担心了,因为他也远离朝堂了,非但远离朝堂,更远离了厮杀。 因为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在这场雪之中,一点点的消散。 他的生命不再属于他,属于这场绵绵大雪,属于父亲庾质腾达的基石。 又一阵风雪吹过,季叔常手中的信笺也随着飞起,被风雪卷入半空,不知会飞到哪个地方。 他再看了一眼南方,嘴角带着温暖的微笑,沉重的眸子缓缓合上。 季叔常确实死了,死得太悲。 这场雪仿佛为他送葬,来的快,来得猛,鹅毛般的大雪,一层层的盖下。 一刻钟的时间,整个城主府的废墟都被风雪掩盖住。 李家的家奴开始像蚂蚁一样的爬上巨椽,手脚并用的在废墟中翻找未死之人。 李渊站在城主府下方的雪地里,负手,其余三个儿子分别身缚槁素,一脸哀痛的跪在雪地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