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可不可度人
再次醒来时，江火发现自己已然出现在禅房中，他不记得昨天去了哪里，疑惑的抓抓脑袋，洗漱完，端起桌上的斋饭胡乱的刨了几口。 这样的环境下，吃着一点油腻物质都没有的斋饭，江火觉得很满足，至少心灵是最放松的。 庙里的另外一个来客此时也在做着不按照自己正常思维进行的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旬卿已然悄悄的改变了自己的理想。 他不再渴求用自己肚子里装着的那点小聪明去获得知识，不再希望自己成为最厉害的待考生，那些心灵的包袱被他放下，专心的投入了几本名为佛经的东西中。 老僧很满意寺庙的情况，小沙弥目莲已经被教导完毕，不需要他的再次指点。 江火和旬卿就不一定了，在老僧的观念中，来自世俗的人或多或少都带有一些污浊的东西，老僧要用他独特的教育方式，改造这两个来客。 老僧走路的时候很少能听见声音，专心的在禅房走廊里念经的旬卿自然听不到，旬卿只觉得一阵头晕，满面笑容的老僧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旬施主，可不可度人？”老僧的声音充满蛊惑，每一个音节如同直接出现在旬卿的内心之中，他完全没有抵抗就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什么是度人啊？老师父。”旬卿抱着经书，疑惑的问道。 此刻的他就好似回到了三岁的时候，老僧便是他人生中最尊敬的智者。 旬卿是老僧掌握了普渡大法以来感觉实施得最成功的一个，因为他以前的人生中除了考试还是考试，这一理想一改变他便成了没有理想、没有执念的人，普渡大法实施起来十分的顺利。 “很好！这才是所谓的赤子之心，你以前被世俗的烦劳蒙蔽了好久，以后继续保持这种心智。” 老僧满意的抚着花白长须，旬卿已经不需要他像江火那样去指导，只要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不需要多少时日，旬卿必定成为他心目中度人的接班人，如同江火一样的接班人。 “你不需要明白什么是度人，你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你的存在本来就是生命中最耀眼的奇迹，你往后放出的光芒会照亮更多的世人。” 老僧为旬卿安排的是圣人之道，圣人以自己的言行引导世人走出迷途，本身的存在就是一颗度人的种子。 “什么是芸芸众生？什么是奇迹？什么是光芒？”旬卿不解的问道。 他这种状态若是被江火看见，肯定会认为这人已经成为一个傻子了，不过在老僧的眼里这样心灵纯洁的孩子才是最容易塑造的。 长廊里温热的阳光似一只温柔的手拂过，老僧面朝阳光，显得无比神圣。 他尽量让自己侧着一个角度，阳光照射过，是最显神圣的角度，佛偈之语从老僧的口中传出：“那些你都不需要懂，你只需要知道世人都是天地的宠儿，而你是天地这个摇篮中的一个比较成熟的大哥哥，你需要去照顾世人，让世人向善。” 旬卿的眼睛越来越明亮，老僧短短几句话就让他有了新的目标，如同迷失的灵魂找到新的寄托。 “老师父，我想我找到目标了。”旬卿激动的说着，整颗心都被这个教导世人的目标占据，这时他不再被老僧催眠，而是陷入了自我催眠的幻想中。 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一颗催眠药比名为目标的东西更令人执迷，旬卿被目标催眠了。 在走向江火禅房的路上，老僧喃喃道：“我给旬卿画一个圈，这个圈将伴随他一生，能出来是一种进步，即便不能跳出圈，他也能有很高的成就。” 幽静的寺庙，没有剩饭落在地上，因此这儿的鸟叫声也很少。 老僧的普渡大法已经对江火形成一种环境影响，只要老僧一出现，江火就会自主的进入那种毫无怀疑的信任状态，老僧说了几句话，江火就跟着他走向深山中的枯冢林。 像往常一样，枯冢林附着着一层薄雾，今天的情况有些奇怪，因为老僧在对旬卿和江火教导前，去了一趟小镇。 枯冢林中此时出现了五位被绳索捆缚的大汉，几人惊恐的看着不断接近的老僧和江火，眼中充斥着绝望。 老僧走上前，扯掉他们嘴里塞着的麻布，说道：“有多少人在教导世人向善，你们却在把世人往恶面逼迫，你们已经无可救药了。” 老僧的话就好像一个孩子说出来的那样，毫无威严，不过听在五位大汉的耳中简直比魔鬼的叫声更加恐怖。 “江火，杀过人吗？”老僧充满魔力的声音出现在江火耳畔。 他眼中的神色挣扎了一下，不过片刻恢复宁静，他的一切表现都被老僧看在眼里，老僧对此很满意，说道：“非常不错，看来你曾经也是一位在朝廷底下做事的人，手上沾点鲜血没什么。” “你过去将他们杀死，用你觉得最快的手段，不必留情，这些人都是镇子上的恶霸。” 老僧说完，拂袖从地面上抓起一粒石子，石子快速飞出，捆缚在五人身上的绳索被这粒石子割断。 江火犹豫了一下，手爪呈钩状，草鞋轻轻的踩在腐叶之上，一步步的靠近脱离了绳索的五人。 “兄弟们！杀了这个疯子的徒弟！跟他们拼了！”五位大汉齐喝，每人从地上抱起一块石头向江火砸来。 江火始终没有出手，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石头离他的头颅只有一寸的距离时，他眼中出现一抹血红。 “嗖！” 脚步闪动间，江火快速的躲开那些向他砸来的石头，在地面带起一阵清风。 再次出现时，已然捏住一位大汉的喉咙，没有丝毫迟疑，大汉的喉咙被捏断，江火眼中的血红更甚。 砰！砰！砰！接二连三的倒地声响起。 最后一位大汉惊恐的往后退去，口中胡乱的念叨着“我是郑世杰！你不能杀我，你会遭到衙门的报复的！” “什么杰？”江火抓起大汉的脖子，轻声问道。 “……杰。”大汉最后的话语断断续续，江火哪管他们什么杰，就算他是洁癖，照样杀！ 江火杀完最后这个什么杰，啐出一口唾沫，他感觉这个人最恶心，向几个月前拖着赵亮的尸体那样，把他拖离墓地，剩下的尸体也被拖离墓地。 他们的尸体被江火扔到丛林深处，老僧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的胡须，江火所作的这一切出乎了他的意料，或者说不再他的普渡大法控制的范围内。 江火回到墓地，像完成了一件伟大的任务，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 老僧没有立即表扬江火，而是问道：“小施主理解了多少《须弥真经》？了解多少《芥子真经》？” “各占一半。”江火实话实说。 “须弥为大，芥子为小，各占一半，具体说说理解了哪些？”老僧盘坐在坟堆的边上，江火也盘坐在另外一个坟堆的边上。 江火理解的真经内容，全部是结合现代社会中的知识去理解的，说道两部真经，他很兴奋，就像学堂里最专心的学生在面对老师提问那样，回答道：“须弥为大，芥子为小，一个是无限大，包容万物。一个无限小，融于万物。芥子须弥在一定条件下可互相转换。” “大道理中包含小见解，小见解又可衍生出大道理，我在看世界，世界也在看我，叶能遮住我的眼，我遮不住万千叶的眼……” 江火说了近半个时辰，老僧听完，露出欣慰的神色，说道：“这些是表面的理解，叶中有繁千世界，我们处在这个世界上，亦是叶的一部分，当你走出叶的世界，你就是一片单独的叶，但是这个时候的你不能拾起这片叶。因为你也是这片叶曾经的一部分，你只能从叶的外围吃掉这片叶，长成一只虫子，然后你再去拾起其它的叶。” 老僧简单的话语中实则有着深奥的哲理，江火摇头表示自己不懂。 老僧能理解江火的不懂，说道：“你不懂也没关系，《须弥真经》中有着前人对大千世界的理解，而《芥子真经》是这些理解的现实化，每一个生活在土地上的人都有成为那只虫子的机会，而须弥就是这个机会，从小世界中跳进大世界，这需要转变观念。” 经老僧这样说，江火懂了一部分，于是他说出自己的见解：“那是不是芥子就相当于无限的钻研一门佛法，而须弥就是将这些佛法视为垃圾，转而放空脑袋，去装更大的东西？” 老僧怔了一下，对江火的理解稍微不满，把自己的臭草鞋脱下来，扔向江火，砰的打在他的额头上。 “不是放空自己的脑袋，而是让自己这个芥子成为须弥的一部分，理解了须弥的大，你才能跳出须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