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技近乎道
那名少女的死，给在场的所有人带来了视觉与心灵上的双重冲击。 因为，在那一个不幸的夜晚，她们都曾目睹过活人被食尸鬼生生撕咬成碎片的情景，那些人，或是她们的朋友，或是她们的亲人，或是一些她们完全不认识的人，但记忆中那一刻的血腥残忍，早已成为了这些豆蔻少女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而就在刚才，那名恶魔般的金发男子又一次将她们内心的伤疤狠狠撕开，让这一幕噩梦重现在了她们眼前！ “圣…圣主在上！” 在那渐渐弱下的惨叫声中，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少女再也接受不了这残忍的事实，彻底瘫软跌坐在地上，她们双手颤抖地做着祈祷的手势，嘴唇哆嗦地向伟大的圣主祷告着。虽然她们紧闭着双眼，可恐惧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涌出，彻底暴露出了她们内心的不安与惊惧。 然而，回应她们虔诚祈祷的，只有那些食尸鬼的骇人的咀嚼声，在这个宽阔的大厅中不断回荡。 在这一刻，伟大的无所不能的圣主似乎抛弃了她们。 “下一个！” 仿佛从九幽深渊中传来的声音响起，那名金发恶魔似乎是在向所有在场的少女无情地宣布：这里，归属于地狱！而它，是这片人间炼狱的主宰！ 听到这个声音，一名被这只吸血鬼的目光注视着的祷告少女顿时浑身一颤，脸上残留着泪痕的她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向了那名金发恶魔，对方那冷漠的眼神告诉她，一旦她敢违背它的命令，下场肯定比那名被食尸鬼啃噬的少女更为凄惨。 所以，哪怕她此刻害怕得手脚发软，却仍是挣扎着走了过去，哪怕只能够让自己多活一秒！ 在她的心惊胆战中，她的皮肤被对方的指尖划破，鲜血涌出，滴落在了她的衣服上。但，她却毫不在乎。 这一刻的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名等待着法庭宣布审判结果的囚犯，生与死，皆在眼前这名金发恶魔的一念间。 仿佛等待了亿万年之久，那名金发恶魔终于开口了，却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祭坛下面的那些少女，而她，则被它的蝠翼轻轻一扇，飞落在了祭坛上的某处。 “下一个！” …… 祭坛下，一双湛蓝色的眸子正注视着祭坛上面发生的一切，与其他少女或是惊恐或是畏惧的表现不同，这双眼睛里有的只是平静，还有深藏起来的一丝寒冷。 直到这时候，她才终于确定了那只吸血鬼之前的一些行为并不是毫无意义的。 不洁之血……么？ 虽然不清楚它判断鲜血的标准是什么，但显然，不是所有少女身上的鲜血都符合这只吸血鬼的要求。否则，它不会一个一个地亲自检查。 哼，果然是嗜血的怪物啊……单凭舌头这么一舔，它就能够分辨得出血液的品质么？ 总该不会，它是有非要指定是什么ABORH型血之类的偏爱癖吧？ 又或者，这个世界上的人类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体内血液的组成成分也存在什么的不同？毕竟，自己身体里面就有一只号称是魔法师的生物，而祭坛上的那货，又是什么叫吸血鬼的物种！ 切！还真是件让人不爽的事情啊…… 她看着一名又一名的少女走上祭坛，被那只吸血鬼亲王割破颈脖取血检验，居然有种在学生时代体检时排队等待验血什么的违和既视感，如果不是祭坛周围有着一大群食尸鬼在虎视眈眈，又不时有被那只恶魔扇飞出去、被食尸鬼群撕成碎片的少女的惨叫声响起，双方共处的场面几乎是一片和谐了！ 该死的！ 随着站在祭坛下面的等待人数逐渐减少，她心中不由感到一阵莫名的厌烦。 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趁着还没被注意到偷偷转身逃跑？又或者，直接上去跟那只吸血鬼拼了？ 嗯，如果自己敢这么做，估计除了死，大概就没有其它的结果了吧？……切！ 她的双手又握紧了，陷入了绝境的她根本无计可施。 …… “下一个！” 随着早已熟悉了的冷漠声音响起，在这一刻，她全身的毛孔骤然收缩，千万根细小的毛发乍立而起，如同一只受惊的刺猬竖起了它身上的尖刺。 那只金发恶魔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她的身上，它那股无处不在的气势，让时刻戒备着的她的身体几乎本能般地做出了条件反射。 深呼吸了一口，她松开了自己紧握的双手，抬头看了对方一眼，随后马上低垂下了眼睑。 在那只吸血鬼看不到的角度，她的眸子闪烁着某种异样的光芒。 她调整好了自己紧张得绷起的身体，用自己对身体各处肌rou的掌控能力，将自己完美地伪装成了与其他少女一般无异的体态反应，一步步踏上了祭坛的台阶，走到那只吸血鬼亲王的面前。 只不过，自认已将一切细节做到了最好的她，却发现那名吸血鬼亲王盯看自己的时间似乎比其他人长了那么三分之一秒，她的心神不由一紧，某种直觉告诉她，现在的情况似乎变得有些微妙。 切！被注意到了么？但愿……别被这只怪物发现了什么！ 细微的声响在她的耳边响起，宛若初生破壳的种子在萌芽，仔细一看，却是她眼前这只金发恶魔的手指指甲在缓慢变长，变得锋利如刀，弯如钩爪。 在她的眼睛余光中，它那仍旧残余着鲜红的指尖，正在不断接近自己，以一种诡异的缓慢速度，点刺向了她的颈部，如同一组放慢了的镜头。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心中却是亮如明镜。 她知道，这是对方深不可测的实力带给自己的错觉。 这种感觉，只有她以前在面临不可战胜之人的死亡威胁才曾经感受到过。 这是，对方越过了她冥冥感应中的那条‘死亡之线’！ 但在旁人看来，时间的流速仍是一切正常，而那名金发恶魔的行为，也是与它之前检验其他那些少女的动作一般正常。 唯一感受到时间变慢了的，只有她自己。 没有任何反抗，她强忍下了内心深处的某种想要躲过去的强烈冲动，任由对方的指尖点在了自己的颈上。 仿佛视一切如无物般，她颈上一条稍细的血管被它的指尖轻易刺破，在眼前这位金发恶魔的精准控制之下，尖端停留在了血管的内部，没有损伤血管对面分毫，随后，指甲尖刃的方向变了，沿着血管往下延伸的方向一划，将这一小段刹那间割裂开来。 顿时，一股嫣红的鲜血涌出，沿着吸血鬼的指尖流下，浸满了它的指甲凹陷处，如同一道天然的血槽。 而在这期间，她竟是几乎连一丝痛楚都没感受得到，如果不是颈上的鲜血仍在往外渗着，确确实实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她都要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 这只吸血鬼的实力，居然高到了这种程度？ 就连这种无关紧要的细微动作中，都显露出了一种对于力道的让人难以想象的精准控制？ 不愧是……被誉为这个异世界最顶尖的强者啊，单凭这一手，就足以让自己望尘莫及！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根已被伸向唇边的食指，看着上面的鲜血被吸血鬼的舌头轻轻沾染上，看着那有着两颗尖锐獠牙的嘴巴重新闭合，几乎都要忘了眼前这只金发恶魔是在对自己的血液进行品质鉴别，而其结果，关乎于她本人的生死。 在这一刻，她的心中只浮现出了一个关于境界的形容词：技近乎道！ 亲身感受了这一过程的她可以确定，这完全是对方在随手之间便做出来的动作，并无刻意之嫌。 恐怕，这只吸血鬼亲王的实力，远在自己的想象之上！ 她，现在不可能是它的对手…… 所幸的是，那名金发恶魔也并没有理会满眼震惊之色的她，与之前一样，它依旧将采集到的一小部分鲜血送入口中来检验它的品质，表情冷漠如常。 但随后，它的眉头却是微微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