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回家的路

    家，对于中国人来讲，总是充满着浓厚而强烈的情感，家才是最温暖的港湾，是生命的归宿，要不为什么西方人都说中国人有着恋家的情结呢？这大概就是东西方文化与文明的不同之处吧！在宇飞身上得到了传承，也从他身上得到了印证。李铁匠在离开家时的眼神和心态，宇飞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那个场景让他想起了他参军离开家时，父亲送他上车挥手告别那一刹那儿的心情，所以，他更理解老人家内心深处的忍痛和伤情，感同身受。在这一点上，宇飞和李铁匠之间更像是爷俩，似乎流动着相同的血脉。

    今天，宇飞带着李铁匠爷俩一起回家，他的内心是十分喜悦的，毕竟那是他热爱着的家乡，那里有他思念和牵挂着的亲人们；但他不能在李铁匠面前表现得太明显，那样对李铁匠是一种心灵上的伤害，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列车在寒冷的荒原上前行，广阔的东北大平原展现在眼前，积雪覆盖下的村落连接成片，看得出这是一个人口稠密的地区

    ，也是一块宝地，广阔的大平原就说明了它是一个粮食主产区，养育着这块土地上的人们。怪不得几个世纪以来沙皇俄国和日本强盗虎视眈眈，并且在这块土地上厮杀，其实都为争夺这块肥沃的土地，他们看中了这广袤土地上的丰富资源。

    望着这北方特有的严寒，作为军人的宇飞带着他特有的职业思想自然想起了几十年前那个艰苦的年代，联想起他看《东北抗联》那部电影时的种种镜头，东北抗联抗击日本侵略者时的感人画面。抗联的精神不能不唤起他那种强烈的民族责任感，激起他军人的使命感，一种保家卫国的本能刻在了他的心中，他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践行自己的神圣使命。

    宇飞还想起了上初中时父亲给他讲的一个真实的故事。那是发生的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的事情，一群盘踞在老家附近的胡子疯狂地抢劫周边地区的百姓，采取卑劣的手段进行绑架人质、威逼和要挟来获取钱财。父亲对他说一个叫杨**子的胡子把太爷爷绑架了，因为家里拿不出钱来，就把老人家绑架了一个多月，并且每天都折磨太爷爷，让太爷爷光着身子在冰面上拉爬犁，胡子坐在爬犁上面哄堂大笑耍戏着,胡子看从太爷爷身上实在榨不出油水来，就把太爷爷放了，太爷爷自然得了一场重病。解放后，这帮胡子被共产党枪毙了，受到了正义的惩罚。火车拉着笛声到了下一站——宇飞家乡的县城，宇飞也从追忆中惊醒过来，他赶紧对李铁匠说了一句：“大叔，马上到站了，准备下车吧！一会我抱着孩子，你先下。”于是，宇飞把货架上的皮箱拿下来，并且收拾了一下桌子上面的垃圾。

    李铁匠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双腿。经过这一阶段的路程，孩子在棉被里熟睡着，可爱的小脸蛋透着红色，宇飞把被子轻轻地蒙在了孩子的头上，担心下车时被冷空气吹感冒了。

    火车在喧闹声中停了下来，旅客争着向门口过道拥去。宇飞也带着李铁匠向前随行，下车时，宇飞担心李铁匠滑倒，就站在门前提醒一句：“大爷，慢点。小心脚下路滑。”

    下车后，宇飞向四周望了一眼，人头传动，出租车排成了长队，叫喊着，询问着，熙来人往。

    宇飞家乡的县城原来不太大，只有两条街道，现在已经改造成四条街道了。两侧的楼宇节次鳞比，取代了十年前低矮的小平房。市中心区域变成了商业中心，商业街望不到头，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大概是到了年根的缘故吧！买年货的人大包小包地或拎着，或肩背，或用手拉，在上下车之间运行。国家经过十几年的改革开放和家乡人的奋斗，经济得到了高速的发展，各行各业都充满了活力，使得家乡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快乐。

    也许是回到了家乡的缘故吧！故乡的深情勾起了宇飞很多美好的回忆。他的高中时代就生活在这个城市。那时，这里还算不上城市，只能算作小城镇，街道是砂石铺成，整个小城连一个活动的地方都没有，甚至连一个浴池也没有。他还记得和一群同学一起去东山国企煤矿洗澡，为了不花钱跑了二十多里路，回到学校时天都黑了。而现在这里盖起了大型的活动中心；体育馆，游泳馆，应有尽有，极大地丰富了市民的业余生活。记得原来从街道中穿行时，也就二十几分钟的时间。街道中心只有一个一层的百货大楼，生活在这里的市民穿戴上都很简朴，他们都住着泥瓦房，然而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就让大多数居民住上了楼房。

    出租车在驶向汽车站时，正好经过宇飞高中的学校门口，看得出学校的变化也很大。原来的平矮的学校房子和院墙都扒掉了，被十几层高的崭新教学楼所取代，窗明几净，学校体育场很宽阔，各种设施齐全。虽然周围的树木已经凋蔽，但可以想象得到这里的环境多么的舒适和优美，比起他在学校读书时有着天壤之别，原来这里陈旧的校舍破败不堪。宇飞仿佛回到了那个纯朴而天真的年代，质朴的生活和友谊浮现在他的眼前。记得他每次周五回家取学费回来时，都要把母亲亲手制作的酱土豆和油炸黄豆分给同学一些，给他的同学带来很多快乐，驱除许多心中的烦恼。最让他难以忘怀的是在一次上晚自习时的停电，同学们吃过晚饭刚刚回到教室研习功课，突然间就停电了，大家心里很是焦躁不安，那是多么宝贵的学习时间呀！在那个艰苦的年代里，每一个学生都十分珍惜分分秒秒的学习时间，大家读书特别用功，都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走出农村，给父母和家乡争光，改变自己的生活前途和命运。

    正在大家都焦急时，宇飞跑回宿舍取来了他从家里带来的一包蜡烛，并分给了大家。当时同学们都非常感激宇飞，说着各种感谢的话语。当宇飞在军校放暑假回来和同学们聚会时，几个同学还提起了那件往事。

    转眼间，出租车就停在了公共汽车站，宇飞刚好赶上通往老家的汽车。县城离他的老家还有160华里的路程，由于路况不好，汽车在颠簸中前行，加上冬天路滑，司机格外小心。

    宇飞的老家是一个坐落在松花江边的一个小山村，几十年的改革开放似乎离这里很远，好像并不眷顾这里的人们，也没有给这里带来多大的变化。这里的交通依然十分闭塞，老百姓出来进去都十分困难，现在仍然靠骑自行车到镇上购买家庭生活用品。从县城开往他家乡的公共汽车也只是到镇上，镇里离他家还有二十华里的距离，一般从县城上学周末回家的学生或在外地工作的人也只能走着回家。所有在外地的家乡人都因此十分为难，感到很困惑和苦恼，但即使这样，仍然不能阻挡他们回家的脚步，宁愿克服重重困难，也要回家看看亲人和父母，以至于养育他们、给他们带来成长，并热爱着的这片热土地。

    越是到了年关，游子和亲人们相互思念的情感也就越发热烈。每年这个时候，送信的邮递员最忙，他要每家每户拜访，把信件按时送到他们家人的手里。他懂得家人那种迫切希望看到亲人信件时的心情，每每看到家人收到他送的信件的喜悦心情和笑脸时，他的心里热乎乎的，充满着温暖，充满着快乐。

    宇飞抱着孩子带着李铁匠下了汽车时，才真正感到自己踏上了家乡的土地，归心似箭的心情越发急切了，他迫切希望走进自己的家门。但他还不能够，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空着手走进家门，他要给父母、给李铁匠、给小女孩儿和他的几个晚辈买一些礼品，他已经挣钱了，他要以此为父母尽一份孝心，算是作为父母养育之恩的报答。

    他带着李铁匠来到了他熟悉的百货商店，精心挑选着每一件衣物和礼品。他为自己的父母、李铁匠和小女孩儿各自买了一套内外衣，然后给家人买了一些年货。再想想他从海滨小城带回来的几样海鲜和当地产的酒，心里觉得还算满意。

    买完年货离开商店后，宇飞突然眼睛一亮，只见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儿从他面前走过。

    “那不是二哥吗？”宇飞心里想。

    此人正是宇飞二哥。他的二哥宇浩开着手扶拖拉机来赶集，往道南侧赶。二哥宇浩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满了年货。宇飞跑过去赶紧喊了一声：“二哥，我回来了。”

    二哥宇浩看到宇飞时怔住了，哥俩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由于天气寒冷，哥俩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宇飞赶忙向二哥介绍了一下李铁匠：“这是李大叔，还有他的孙女。”二哥愣了一下，然后很有礼貌地和李铁匠握了握手，并叫了一声大叔好。

    “快上车吧！一路累坏了吧！天气又这么冷，赶紧走，咱们回家，我的车在那边。”二哥把宇飞买的年货背在了身上，并指了指前方。

    “还缺什么吗？二哥。”宇飞问二哥。

    “什么也不缺了，都买全了，赶紧走吧！估计大哥大嫂和两个小妹已经把年饭做好了，就等着回家吃饭呢。”二哥答道。

    “年画和对子都贴完了吗？”宇飞问二哥。

    “早上我和大哥就贴完了，贴年画时老爸站在旁边指挥，可高兴了！今年和往年不同，你是功臣，为家里邮回来那么多钱，还在部队立了功，为家里人争了光，爸妈总是叨咕着你，把你挂在嘴边，总说如果你回来就更好了，全家就团圆了。爸妈要是知道你回来，别提有多高兴了！”二哥一边走着一边给宇飞讲着家里的今年的收成、父母的身体状况和心情。

    快上车时，宇飞看到旁边有卖二踢脚的（在宇飞的家乡把两个响的爆竹叫二踢脚），就赶紧走上前去，询问着价格。

    “三弟，我已经买了，别买了，够用了。”二哥说道。

    “再买点，多买点，咱哥三儿一起放多好！找找儿时的感觉，让全家人高兴高兴。”宇飞一边对二哥说一边让那个卖爆竹的拿一捆装在了车上。

    路上，二哥宇浩边开车边给宇飞讲述他参军后家庭、家乡的变化，以及一些趣事。

    宇飞和二哥拉着李铁匠快进村时，已经听到了村落上空传来稀疏的爆竹声，爆竹的火花四散开来。宇飞此时的心情也像家乡的爆竹一样，张开臂膀拥抱着家乡的土地，亲吻着养育他的亲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