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阻截
南帆渡凝目一看,见得一只符箓飘空,烟华一闪,显出一位青衣道人来。 烟气逐渐凝实,宁舟脚步落地,行至南帆渡旁侧,“盟主是抵御北莽的领袖,自当慎重,孙道友有何本事,能居此大位?” 南帆渡看了符箓一眼,微微嗤笑,“幻身来此,这般不敬,把众道友置于何地,该杀。” 他周身丹罡乍起,成圈扩散,逼至宁舟的面前,支秉谦早有防备,一步上前,喝了声,“共会之时,胆敢随意动手,可曾把在此诸道放在眼内?” 丹罡两两相对,砰然一声闷响,支秉谦闷声一声,不自禁倒退三步,脸上猛升一股青气,心下不住骇然。 一击破不了符箓幻身,南帆渡也不好再动手,根本不屑与支秉谦解释,看着宁舟,“你就是宁舟?” “然也。” “好得很。”南帆渡眸子一动,寒寒生光。 宁舟微微一笑,“收敛怒意吧,来说眼下之事!” “孙道友乃弈象宗宗主一脉嫡传子孙,弈象宗隔代传人,凤山府资历最老,孙道友德望最高,这远远不是宣真府比得上的。”南帆渡言下之意,就是暗指宣真府居心叵测,有染指盟主的心思。 宁舟嗯了声,“有道理,然而只是你一家之理。” 南帆渡站台,定下孙伯长为弈象宗传人,这就是借口,一旦坐实,那么弈象宗将为孙伯长所有,其它人不好争夺,当然,这是建立在有海蟾宫扶持的前提下,不然再是正统的身份,都不足以抵挡争利之心。 南帆渡道:“莫非你无量,又要仗势欺人了?” “南道友,请注意自己的口舌,我派不是你能污蔑的nAd1(”宁舟冷冷扫去,眼生厉芒,“孙道友是弈象宗隔代传人,除宗谱外,还有何物佐证?” 南帆渡道:“无。” 宁舟叹息一声,“我若是你,伪造时必然准备周全,区区宗谱怎能够?起码还有弈象宗旧时门下,一直与弈象孙氏相交数千年的后代,再请出门中宿老,加以证明,这样才可坐实孙道友的身份,不然,狸猫换虎,不过是引人笑话。” 南帆渡微微眯眼,“这宗谱材质,用的是旧时古物,而今罕见无比,从此点看,就可确认这宗谱为真。” 宁舟一笑,望着孙伯长,“孙道友,你为何一直隐藏身份?” 孙伯长一叹,“祖宗基业中断,贫道无有中兴之力,自是汗颜,瞒此身份,也是望不令祖宗蒙羞。” 宁舟道:“孙道友,你真不孝,今日情景,你祖先见了可会开怀?” 孙伯长大怒,不过他老而深沉,并不显露,只道:“莽山多干戈,又有北莽威胁在侧,贫道效法先祖,尽上自家心力,矢志弭平险事,先祖若见,岂不欣慰。” “嗯,合理的解释。”宁舟怜悯的看着他,“可惜,不过是为海蟾宫开道,在五派面前,你不怕粉身粹骨?” 孙伯长一震,攀附上海蟾宫这条路,在弈象宗上,必然要对上其他五派,这后果,想想就可怕。 不过富贵险中求,孙伯长早已明白这个道理,况且,他本是目的并不在弈象宗,得之最好,不得也无妨,他做愤然之色,“莽山为我先祖基业,我来继承,有何不妥?难道就因利益使然,你们就敢置道义于不顾,仗势压人吗?” 宁舟心思一动,依照他所想,孙伯长散修出身,功法寻常,一般是无望大道的,求个安平便可,怎会这般积极,甘愿为海蟾宫做前驱nAd2( “这孙伯长当有其他目的。”他心有所悟,道:“孙道友误会了,我只是为你的选择,感到可惜。” 南帆渡淡淡道:“有何可惜之处?” “一切皆是徒劳啊!” “哦!”南帆渡带着戏谑之色,“道友是准备怎么破坏孙道友的盟主之位呢?嗯,容我想想,以无量派门之名威胁?还是拉上旁人,来干预莽山大事。”说到最后,他眼目一转,盯着柳听荷二人,“两位,道出来历吧。” 柳听荷道:“三寸斜阳。” 下方群修,顿时哗然,万万料不到,因莽山区区盟主的事情,居然来了三大派门弟子。 南帆渡亦是一惊,别的派门也就罢了,这三寸斜阳宗,最是好斗,一旦开斗,必见血光,若非必要,对上此派没有半分好处,定了定神,悠悠道:“三寸斜阳,源远流长,想不到贵派堕落至斯,甘为无量附庸,秉无量意志行事。” 柳听荷大怒,她起先不愿助宁舟,就是怕旁人议论这个,这会儿恨不得立即起剑开杀,她虽好战,却绝非无智,忍住这口恶气,“你不必搬弄是非离间,无量更没资格能领衔我派。” 南帆渡笑了,“宁道友,我若是你,必先整合自己这边如一,看看,三寸斜阳门生,不以你意志行事,你怕是要弄巧成拙,贻笑大方了。” “学我,有意思吗?”宁舟把南帆渡堵得一滞,“回到正题,孙道友身份存疑,我派,三寸斜阳断断不会认可。” 孙伯长忍不住道:“这是我的事情,关你们何事?” “你的事情,你能说清楚自己身份?”宁舟轻轻一笑,直视过去,“或者你修有弈象宗宗主一脉的功法?亦或是,掌有此宗印信?” 孙伯长哼道:“道友有所不知,当年先祖封山闭门,遣了部分族人外出,内外再无联系nAd3(” “也就是说,孙道友不能从功法和印信加以证明,对吗?”宁舟质问道。 南帆渡沉声道:“宁道友,孙道友的话,你没听见还是怎地。” “南道友无需急切。”宁舟冷道:“现在,该孙道友回答了。” 孙伯长看了看南帆渡,道:“不错,但我的身份确实是真的。” “口说无凭,宗谱薄弱。” 南帆渡冷道:“宁道友,质疑孙道友身份,究竟有何居心,莫非你非要眼睁睁的看着南莽陷于北莽yin/威之下?” 这话实在诛心,南莽道者立时对宣真府起了戒惧之心,对宁舟等人,敌视不已,有些人把目往来,甚是放肆,丝毫不掩饰杀意。 对此敌视,宁舟却未放在心上,他又不以这些人的眼光而活。 “孙道友有能力,摆平危机么?宁舟反问。 “当然。”孙伯长接过话来,掷地有声。 “那好。”宁舟一手北指,“红叶河北,便是北莽地界,如今南莽众道者皆在此,请道友带人过去,平定此患。” 孙伯长怔了怔,浑没想到宁舟话锋转到此处,不禁犹豫了一下,才道:“平定北莽,事关重大,不宜急切。” 宁舟微微点首,“此言有理,魔修凶戾,不得不防,棋盘嶂就在红叶河畔,是厮杀重地,在坐皆知,宣真府田道友,一直都有除魔之志,由他镇守此地,最为稳妥。” “不可。”南帆渡神情一变,陡然打断。 宁舟似笑非笑道:“如何不可?” 南帆渡嗤道:“你倒是打的好算盘。”棋盘嶂中,必有仙府,让宣真府镇守此地,等若把主动权交到此府手上了,若只宣真府还罢了,瞧眼下架势,他断定无量必会插手。 若从无量送来宝材,在棋盘嶂内垒砌法坛,连成阵势,就可杜绝外人染指奕象仙府,他南帆渡,断不可容忍。 南帆渡却是不答,“听道友之前的意思,现在是认可孙道友盟主之位了?” 宁舟叹道:“尽管孙道友身份存疑,但眼下的确是需要一个领导者,来抗衡北莽,孙道友有此心,也无不可。” 南帆渡却不明白宁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会反对,一会认可,不过这是好事,他道:“孙道友为盟主,镇守此处,自当由他自决,哪有你来置喙的道理,况且孙道友身为弈象传人,便是棋盘嶂之主,无论谁来。皆要孙道友同意。”他看向孙伯长,“孙道友,你可同意?” “不同意。”执掌棋盘嶂,在名义上就可拿住大义道理,孙伯长自是明白此节。 宁舟也明白,是以所谓盟主不过是小事,主要是不能让孙伯长身份坐实,更不能让棋盘嶂,单单落入海蟾宫之手。
下面的人,没有谁敢于插话,现在傻子都知道,这件事是海蟾宫与无量的博弈,南帆渡和宁舟就是排头兵,他们说什么,自己这帮人听着就是。 宁舟笑而不语,南帆渡道:“你笑什么?” 宁舟道:“我同意孙道友为盟主的前提,是孙道友不可以弈象传人的身份来担当,除非能确凿无误的证明,孙道友的确是弈象传人。” 这个问题很重要,如若让南帆渡得逞,坐实了孙伯长的身份,那么棋盘嶂奕象仙府,将归于海蟾宫私有。 虽不知奕象仙府到底有些什么,但这时却不能让步。 说罢,宁舟望向红叶河,“道友请看。” 南帆渡心下不解,依言看去,片刻后就瞧出端倪,在河畔北端丛林中,隐匿这一股股晦涩气息,“这是……” “北莽魔修,来临了。”宁舟振声道:“诸位,既然孙道友把棋盘嶂视为自家之地,不容旁人来守,那我们便离开吧。” 在此会商,北莽岂能不注意,寻常也就罢了,只派些许人手来盯梢即可。 但素青渔写飞书三封,其中一封落于北莽,信筏内容是血淋淋的挑战书,这就由不得北莽不重视了,此刻至少有五位丹境齐至,在河畔北端看这边的动静。 尽管他们隐匿气机,可宁舟身为主导者,怎会不知?南帆渡法门精奇,细观下也可得知,不过后者万万想不到,北莽灵修,是被宁舟一纸飞书引来的。 话音一落,人群sao动,皆是不安。 南帆渡道:“你蛊惑人心。” 宁舟摇摇头,“事实如此,何来蛊惑。” 南帆渡心思一沉,北莽灵修他并不惧怕,但眼下南莽还未整合完毕,此刻接战,只有孙伯长和贺从叡与他出力,斗败对方,他自认有这个实力。 事后却会疲惫,支秉谦必然坐壁上观,还有田贲不见踪影,指不定会跳出来捡便宜,他绝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于是道:“北莽为南莽大敌,在坐诸位皆需使力,道友居心不良,让众道友离开,是何意思。” 宁舟目光一厉,冷声呵斥,“那你执意让孙道友执掌棋盘嶂,视为私家之地,又不让别人来守。在敌人来犯时,又想到我们这些人,这要拿在场众道友的鲜血,来浇灌孙道友的棋盘嶂?实在荒唐。” 旁人都瞧傻了,看南帆渡气的青筋暴/露,可以想见,若非宁舟真身不在这,只怕南帆渡立刻就要动手。 南帆渡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宁舟,低声道:“凭你,还有三寸斜阳门生,还阻不住我。” 宁舟伸出指头摇了摇,“不止。” “还有谁?” 一艘楼船自峡谷中飘出,现于红叶河上,此船大气磅礴,长有数百丈,幡旗猎猎,摇空作响,最高的一杆旗帜上,上书“太乙观”三字,这艘宝船,正是云烟渡的那艘买卖宝船。 “抱歉,崖月来迟了。”一人突地自船上飞来,只见千叠纸鹤载人,栩栩如生,上面站着一位文弱道人,看去弱不禁风,带着好看的笑意,飒然而至,纸鹤冲天一飞,化光散去。 “未迟,来的恰到好处。”宁舟发现南帆渡脸色难看,略带趣味的瞧着。 南帆渡哼了声,又挂上一副疏懒的模样。 边崖月一笑,“南道友,请容我介绍自己,贫道乃太乙观边崖月。”末了传音道:“特为阻你而来。” 南帆渡亦是传音,反唇相讥,“你算老几?” “老三,崖月在家行三。” “哼。”南帆渡眼睛一咪,“阻我?想当然了。”他把手一扬,现出一只只大旗,轰然一散,各自迤逦流光,插在平烽台四角,只见禁光一动,已和平烽台融为一体。 这一举动出乎众人意料,与心向宣真府的,大是不安,“南帆渡,你这是何意?”PrintCha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