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猎手直觉

    王萧稍感惊讶，愣道：“什么？！”只一瞬之间，他身上的紫息亦随之灭却，仅余零星黑色焰芒缠绕于他为风暴重伤，血rou模糊的身体。玛欧趁着他略有疏虞之间，奋起余力，顺势一拳击出，只是重伤之下，气力有限，这一拳实是无甚威胁，王萧反应亦是极快，一把抄过厄特拉，同样一拳挥出，势所披靡，后发先至，轰的一声，将他击倒在地。

    王萧心脏狂跳，余怒未消，举起断剑来，咆哮嘶吼：“呜啊！！呜啊！！！”朝着玛欧狂斫猛砍。只是厄特拉颇有损伤，辉芒甚淡，除了于玛欧身上添上无数伤口以外，却也无法致其死命。饶是如此，玛欧此刻也是伤重虚弱，急思脱身之策。只见他忽地抬起手掌，对着王萧的面门，呼喝一声，激旋出一道劲急的黑色旋风。

    这一下纯是偷袭，王萧不及防备，双目正着，一阵剧痛，撤剑缩手，捂眼跪倒在地。玛欧抚住断臂处，拖着伤重的身子，隐匿而去。王萧急揉眼眶，隔了片刻才缓过劲来，睁眼看去，眼前却略显模糊，目之所极，已瞧不见12600的身影。他恼恨无已，收束精神，放大感官，丝毫也察知不到他身上达涅古之息的去向。

    王萧料想他伤重已极，无力远逃，念头一转，循着地上紫黑的血迹追踪而去。行不多久，来到一处三岔口，那血迹至此而断，他“啧”的一声，往左首而行，片刻之后，听得前面拐角处传来低沉的闷吼与......撕咬吞食之声？

    王萧心下一凛，还道自己听得错了，缓缓行至拐角处，却见鲜血器脏泼落一地，两名身着制服的红眼特警正自伏地啃食着一具中年男子的身体。那男子显是附近的居民，只是被疏散之后，不知又如何撞上了这两名红眼怪人。王萧大怒，纵身上前，一把将那两人提起，猛地掷出，喝道：“给我安分点！！”

    “扑通”声响，那两人撞在墙壁之上，发出带着威胁意味的吼声，摇了摇脑袋，疾冲而前，纵身扑来。王萧原就暴怒未止，余愤犹在，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直迎而上，身形闪处，摁住他们的脑袋，轰咚一声，尘石飞溅，将其压倒在地，怒道：“我叫你们安分些，没听到是么？！”若是常人遭了这一击，定然不免头破血流，昏死过去，可那两人像是丝毫不知痛楚一般，疯狂挣扎，稍不止歇。

    便在此时，忽听得身后“咔吱”有声，嗜血的嘶吼伴着呼呼风声倏然而近，王萧心下一惊，头也不回，一脚飞出，正着一人，“呼飒”风声中，将其踹到墙上。他一眼斜看，不由愕然失色，但见一人斜倒在墙壁之上，双目红透，断肢裂手，胸口处rou肠盘结，鲜血汨汨，可怖已极。竟是刚才为那两名红眼怪人啃食的中年男子。

    王萧心道：“难道就连死者也会为这红眼异病所传染么？这简直跟感染的病毒的丧尸一般难缠。没办法，暂且先将他们捆缚起来，留待之后再行图救，当务之急是找到12600才是。”思索已定，双目一睁，裂生黑线，手指一圈，将手下两名红眼怪人层层缚紧，扔至那中年男子处，跟着手掌回捏，黑线便将他们绕成一团，囚困于地，不得动弹。

    那三人狂嗥吼叫，并不屈服，“唰唰唰”三声，王萧手指一弹，运使黑线将他们的嘴巴也行封住，说道：“这下可安静了。”转身而去。行不几步，忽见一道银色光束如流火般从天空一闪而过，径飞社区右首，炸裂出耀眼的清辉光芒，鼓起劲风如潮，吹沙撼树。

    王萧为强光所耀，稍一闭眼，待清芒稍淡之后，匆匆寻着银光的轨迹而去，只见一只空透银白的箭矢将为明净白芒燃烧的玛欧钉死在一颗粗壮的榕树之下。玛欧双目瞪大，张口结舌，一副无可置信的模样，已然死去。那箭矢散出的光芒烧尽了邪物的身子，亦随风化作白芒渐逝。王萧一怔，心道：“这不是......”

    此刻，在千米开外的一栋楼厦之上，身染月华的白衣男子轻轻挥手，驱散了手中的剔透晶莹的朦胧长弓，凝神闭目，心道：“这空气中斑驳夹残的诸般气息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所有的封印均已松动破碎了么？”忽地双目急睁，满面惑然，自语道：“这股气息，这股气息......虽然十分微弱，但决计是远古王国遗民的气息不会错。可他又为何会将自己曾死心塌地效命的王室子民给封印起来呢？”

    迦安兀自难信，可那鼓鼓暗跃，行将苏醒的气息却甚是清晰，又想：“果然没错，是高阶议会中那个人的气息。呵，明明耗尽心思为兵人设下禁咒，反过来还被他给封印了么？真是一群昏庸愚昧的老糊涂。哼，不过我喜欢这出好戏。”目光远投，望向市内陶然社区左近，但见烟火骤起，行人呼救，红眼异人四下暴走，情势混乱已极。

    迦安右手一挥，凝出一柄清辉泠泠的月华长矛，轻声道：“不过眼下，尚得将“血眼之厄”的灾情给控制住才好。”目光一转，望着站立于另一栋大楼之上的女孩，问道：“艾琳，你跟我一起去么？”

    艾琳嘴角一撇，淡淡道：“你这瞪着眼珠子到处窥视的习惯能改改么？真是恶心极了。”迦安道：“哦？难道你不也是一直这么跟着那小子的么？”艾琳一张俏脸蓦地通红，结结巴巴道：“胡......胡说！我可瞧不见什么，才没你那么无聊。”迦安道：“那你应当能感知到那小子的气息已经甚为虚弱了吧？”

    艾琳转过头，不去瞧他，说道：“那又怎么了？”迦安道：“嗯，也没什么，反正承其柏戈之名的人都该死。就让他死在血眼人的撕咬吞食之下，也是应有的报应。”

    艾琳身子一颤，说道：“那......那你还不快去制止那些血眼？”迦安微笑道：“你关心他？”艾琳怒道：“瞎......瞎说！玛纳拉慈悯众生，我是说......我们总不能看着血眼之灾扩散下去。”迦安道：“我当然不会坐视血眼为祸，可圣剑使是死是活可与我无干。”艾琳又急又怒，愤愤道：“你！别人可是好心好意饶过你性命，你怎么能这样？！”

    迦安悠悠道：“那又如何？部族之仇算不得他身上，已是我最大的宽容了。若不是看在我心爱meimei的份上，刚才那一箭“银河”我就已经取了他的命。”艾琳怒道：“你这个自私冷血，促狭小气的老顽固！”迦安凝目远看，自顾自说道：“那你就继续跟我怄气吧，反正我看那小子的样子也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其实王萧虽然伤重气竭，但无甚危险，况且就算对付起血眼怪人来，亦无难处。只是迦安存心想戏弄下自己这个冷冰冰的妹子，只觉瞧瞧她气急恼怒的模样，亦是自沉睡千百世以来的一大乐事。艾琳目所不及，加之确是感到小窝囊的气息颇为虚弱，还道他真已陷入险境，恼道：“我去就我去！你这种家伙，简直跟玛利姆森林里遗落的粪便一样又臭又硬！！”纵身飞起，一跃而往。

    迦安不免微笑道：“还是跟个孩子似的。”紧随其后，纵驰而去。

    这头，王萧稍作休息，虽感气力已竭，但顾及到万不可放任红眼怪人横行，是以强支伤躯，待达涅古之息再行环护其身时，唿哨一声，乘骑瑞斯提拉，循着火光突起之处驰去。穿过四号门，行至街上，不由惊愕失色，只见门店损毁，烈火毕毕剥剥蔓延燃烧开去，“轰隆隆”一阵巨响，车辆爆炸，横飞而出，红眼异人奔袭跳窜，伏击啃咬着街上的行人，惊叫惨呼之声不绝而起，恰如丧尸影片中，末日降临的光景。

    这红眼异病传染的极快，许多为怪人所袭击的生民，不多时便已为传染，嘶吼咆哮着奔散而开，开始猎取着其他活物。王萧见场面几不可制，只得策马纵入重围，近可着手处，手刀翻飞，击晕怪人，远可极目处，双瞳裂线，回缩囚缚，尽管如此，终是杯水车薪，迄未奏效。只因他行动虽快，却也未可尽数控制染病的怪人，只要稍有疏漏，这异病便一成十，十成百的扩撒感染开去，他又怎么制止的了？

    王萧大是焦虑，苦无良法，只得抱着困得一人便是一人的想法，徒劳空耗神力。那道路之中密集奔窜的怪人，见得王萧飞驰而来，发出嘶哑沉闷的吼叫之声，蜂拥潮至。王萧自不能对他们痛下杀手，瑞斯提拉却早已不耐，琥珀色的双目神光凛凛，四蹄加劲，便欲将前方拥塞邪物，一举踏平。王萧知他心意，疾呼道：“小白，不行！”

    瑞斯提拉听得主人喝命，反应极快，四足一点，腾空而起。王萧于半空之中看得明白，整条大街之上已是烈火熊熊，怪人秽乱，若不能在此稍止情势，必将酿成大祸。

    王萧想道：“事已至此，那是别无他法可想，绝不能任由他们长留街区了，能拖得多少时间，便是多少时间吧。”当下从瑞斯提拉身上一跃而起，从身后抽出厄特拉来，身燃红莲焰火，念道：“燃烧吧，焰界。”飞身落下，拄剑于地，扩散道道烈火符文，火光骤起之间，置换了整个空间。

    只见天地暗红，火河枯涸，焰光黯淡，结界颤动，由此可瞥王萧此刻确已是精竭力尽，难以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