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兵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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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像一个个不知死活的机器一样没完没了的跑着。背着自己的背包，负重由三十五斤变成了四十斤，而且，跑的依旧是五千米。 不过这在我们看来已经很享受了，毕竟这是在训练场上，可比上山爬坡容易也轻松多了。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脚是否还有知觉，而且我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我的身体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下午的训练场可不是一般的热，连长让我们在最中间先站了半小时，他说这样是最好的热身，跑起来就不会拉伤。我觉得这有一些道理，不过有了科学性，我却觉得那已经没了人性。 五千米，五千米，没完没了的五千米。在我的军旅生涯里，不知有多少个五千米，也不知道有多少次是在非正规的场地跑，那距离可没人专门计算，在利剑的时候，所谓五千米，就是一直跑到那帮在车上喝着冰啤的中队教官高兴了为止。现在想想，在一连的时候，我还是很幸福的。 而最重要的是，在一连，连长经常和我们一块拼了命的玩儿这越野跑，而在利剑很少有这种情况。毕竟环境不同，要求和目的也不同，利剑更要求个人能力不断强化，所以会更残酷些。 太阳火辣辣的烤着我们，我前面是班长，后面是强东，我一直觉得，我背的不是四十斤，而是一百四十斤，而且还越来越重。 我都快喘不过气儿了，两眼迷迷糊糊的，都被汗珠黏的快睁不开了。我不禁往后看了看，结果刚转过头，我就看到了——怪不得我感觉一直越来越重！强东这小子脖子挂着他的九五枪，两个手死死的抓住我的背包，硬是不客气的搭在上面，恨不得整个人都躺在我身上。我看着他一脸的贼样，真想给这小子两拳让他长长记性，但我自己都早已全身无力了，只是还有两个像是脚的东西在没完没了的向前跑着。 我喘着粗气，几次想说些什么，都还是说不出来，每一次要说话就觉得胸口好像快要炸了！班长体能比我强多了，在我前面却也断断续续的说道：“你小子，有话……就，就说，说出来，墨迹什么……” 我想回答他的话，却一要说话就受不了，我难受的那个劲儿啊！我最终有力没力的，头朝着天，嘶哑的低吼道：“啊～” 班长更纳闷儿了，正要问些什么，强东却在后面抢着说道：“班，班长，他已经，虚，虚了！” 他这话刚说完，同行的好多战士竟都看我的笑话，我顿时感觉心里有更大一股热量，逼得我都快要被烧死了，甚至快自燃了！ 我却仍要和他争到底，不能老让这小子占我便宜，不然吃亏的总是我。可这小子跑的时候一直拉着我，出的力可少太多了，以至于现在至少还有力气说话，我却是稍微说一个字音就感觉肺要炸了似的。 我喘了半天气，愣是大口张着吸气，又大口吐气，一直重复着这个无聊却对我来说很有必要的动作。如果我不这样，或许我直接就晕倒在地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还哪儿来的心情去和强东斗嘴。 我终于感觉好点了，张嘴想说话，结果说出来都成了另一个样子，“你，你………啊——”又喘几口粗气继续硬撑道：“小样！……我晚饭时——”“哎呦！我……不行……” 我就这么断断续续的嘟囔着，反正也没有谁听懂我说什么，就连我自己都是！ 连长从后面赶来，他应该是觉得我可能快中暑了，但班长知道我没有。 不等连长开口，班长就直接说：“报告连长，四班全班战士，保证完成任务！”说要又回头特意看着我说道：“是吧严肃！” 我那时其实不知道，班长的用心良苦，希望我有克服一切困难的信心。 不过也却什么都没说，因为我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我眼睛迷离的向前看着，却只听到一个声音在唤着我，让我坚持，坚持，不要放弃！ 我迷迷糊糊的，好像说了一句：“我，可以……能坚持……” 不过事实上，只有我自己听得到。 连长问道：“你确定。确定吗？” 连长也累的不太好受…… 班长却坚定的说道：“当然，当然了，我的兵！” 尽管他语气断断续续，却异常坚定，也更加自豪！ 不知怎么，我心头一震！ 连长却问道：“那这小子刚才嘟囔什么呢！” 我自己没回答，因为他在问班长。 再说我也回答不了。 只听班长急喘几口气，迅速说道：“报告他在唱歌！” “唱歌！”连长看着我，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我，我竟有点不自然。 不过就连我都信了，我确实在唱歌，不然还能干什么呢？ 兵歌—— 我坐在一个树荫下，享受着这片刻的清凉。不断有微风吹来，吹在我一张被汗沾满的脸上，如果不知道我刚有这么大强度的训练的话，有人见到我一定会认为我刚洗了把脸。 我甚至闻到自己满身的汗味儿，当然我不确定是不是旁边的人传过来的。 不止我坐在这儿，连里好多人都挤在这儿，这原本难得的清凉之地，也因挤满了人而变得憋闷起来。 这五千米过后，还有实弹打靶。不过打靶虽说对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但这没完没了的较劲儿可就没多少人受得了了。 连长在我们中坐着，故意提高嗓门说道：“都记住了啊，一会儿打靶射击，咱们连要是赢了，今晚聚餐，我请！” 几个排长来了兴趣，其中一个对连长说道：“哎，连长，你可别又是嘴上功夫，我们可都被你坑了好几次了！”连长听完立马瞪着他，可没等他回话，另一个中尉又说道：“是啊连长，再说你整天这么吊我们胃口真的好吗？”连长更懵了，一脸的吃惊，不大自然说：“什么？不是，说清楚，我……我什么时候，坑过你们了？” 陈伟一旁拉住他，并摁下他双肩，说道：“你喊什么嘛。”连长看着他不说话，两人对视着静了一下，然后陈伟才说道：“不过你说你老跟人兄弟连队较什么劲儿啊。”旁边那个中尉说道：“就是，跟咱都不是一个团的！” 连长听到后，竟又认真起来了，义正言辞的说道：“那你告诉我军人的职责是什么？”这个排长说道：“那当然是保家卫国了！”连长看着他反问道：“那你说，这只有训练没有互相比较，哪来的上进心，还怎么进步？” 这排长听后瞬间嘴一撅，扬着手表示不说话了。连长又赶紧来了劲儿了，招呼着所有人说道：“都起来，还准备歇到什么时候！等你们歇够了，侵略者的铁蹄早都踏平了我们的国土了，赶紧给老子起来，去靶场，快！” 连长发话了，没人敢反对，我们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而不慌乱的整理好一切，带着枪冲向靶场。我们甚至都没站好队列，一窝蜂的向前跑着，我们好像都忘了天有多么热，而且刚跑完五千米有多么累，但我们就是这么不顾一切的向前跑着，跑着…… 我们一路跑，一路喊，喊了一路，跑了一路。硕大的训练场，其他连队的战士都停了下来，全部注视着我们，像是致意似的看着我们。不知怎的我心里有种莫名的冲动，好像我们连其他战士也是如此，心跳加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毕竟还没从五千米缓过劲儿来。 我们跑着，喊着，扯着嗓子喊着，没完没了的喊着，好像忘了一切，眼前只有一个目标，让我们前进！ 那我们就前进！ 士兵绝对要服从命令！ 言出必行！ 我们跑着的时候，突然又觉得很凉快，毕竟快速的跑的时候，与空气的摩擦速度加快，感到有凉风吹也是正常的。 但我们就是觉得爽，带劲儿！我还听到有人不断笑着，不知为何而笑，但就是大笑着，呼喊着，向前冲着。 我觉得，不管是谁，可能都会被我们的呼声震撼的！ 我们简直像疯子！忘乎所以的疯子！每个人都拿着自己的枪，双腿不知又从哪来的劲儿，撒开了跑，跑的那叫一个欢！ 我们的叫喊声，不断持续，又不断充斥着笑声，显得又有点莫名其妙。其他连的战士都看着我们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可能有人就会觉得我们是疯子，但具体又是怎样我又不会知道。反正管他三七二十一，我们都扯着嗓子叫着，撒欢的跑着，冲向靶场。 我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反正一个人这样，其他人就跟中了邪似的，在后面跟着。 这叫喊声，虽然不是士兵最豪迈的声音，但在我心里，它是我们每个人发自内心的最痛快的声音。 说不出来为什么这样，就是觉得在这样的军营里，做这样的事，就是痛快！ 这是我们的兵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