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初到南疆
仿佛被什么重物狠狠地敲击在灵台,一刹那恢复清明,燕洛廷大脑中嗡的一声,惊诧万分地看着陆晓姝。 “果然,只有提到她,你才会有所反应。”陆晓姝颓然垂下眼,转而平静地笑,满怀希冀地望着他:“燕师兄,我就要离开山庄了,你们也都希望我走吧。” “不,不是这样的,晓姝,你不要意气用事。”燕洛廷语无伦次。 陆晓姝却突然凑近他,在他唇上用力地吻了一下。 深切、激情、执着、灼烈,一个少女最美好的一段年华里的绮梦,像是灵感乍现火花迸射的一瞬间,于此刻融汇于这样一个终于不再压抑、无须顾忌的吻中。 多少心事纠缠,多少执念夙愿,于此刻终于满足。 他惊慌失措地将她大力推开! “你疯了吗?”他语气带着薄怒。 她却笑了,满脸的不在乎,涩声道:“如此,你就永远不会忘了我了,即便是将来有了妻子,也不会再忘了我了。我将再也不会回来了。” 燕洛廷一震,还未回神,陆晓姝已经捂着眼睛夺门而出。 他从不敢相信,她此生就当真再未归来。 他也从来不曾想到,终有一天,会刹那惊觉此刻的自己失去了生命中多么重要的一段缘分。 而他,此刻却将这一分心意亲手抹杀。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廊上,路过议事厅,见淡薄日光中叶爻正回首望着他,她神色一惊,诧异道:“燕师兄?你怎么了?” “她走了。”他茫然答。 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感觉,陆晓姝转身离去的刹那,他竟然恍惚觉得,自己错失了生命中一件宝贵的珍品,并且一去不复返。 叶爻怔了怔。 良久,她揉着额角叹气:“走了也好,我想了想,也许是我的错,不应该拘束她的自由,如今她离开,也许对她也是一件好事,或许,真的是我做错了。” 她苦笑着一甩头,想岔开话题,于是抬眼道:“你这次从南疆回来,可有什么收获?” 燕洛廷神情立即变得严肃,道:“正要和你商量这件事。南疆这两年表面很平静,不过,暗中却有些动静。” 叶爻眼光一闪,皱眉道:“此话怎讲?” “我在南疆潜伏了将近一年,才有一些发现,”他神色凝重,沉声道,“南疆似乎出现了一些秘密的民间教会,我经过各种查访,也只是隐约得知,他们平时以散播各种言论为主,而且,据点很分散,时刻变动,想要了解核心很难。由于我不是当地人,始终无法得到那些人的信任。” “散播言论?” “对,而且是关于朝政的蜚语流言。南疆民风开放,这方面一向如此,只是,如此有计划有组织未免太过反常。” 叶爻深以为然。 “还有一条消息,你要慎重,”燕洛廷正色道,“御龙阁的绯语,前段时间居然也现身南疆,不知在谋划什么。” 她微微一震。 “我特意安排了一批人观察他,暂时还没得出结果,一旦有消息,会立即传回汇报。” 叶爻颔首道:“你的想法很正确。必须要留意。你让那边的人盯紧一些,有动静了立即禀报。”她又沉吟片刻,忽然道:“索性我过段时间自己去一趟吧,也见识一下南边的风物。” 燕洛廷一惊:“你要去?” “就当是散散心吧。”她温顺一笑。 “我陪你去。”他微微皱眉,隐隐担忧。 “不,你留下来吧,这里需要有人管理,你在这里,我才能放心离开。”叶爻给了他一个安稳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让他心里担忧淡去几分。 “你刚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好好休息几天吧,琐碎的事情交给常宇小川他们也好,不要让自己太累。”她说着向外走去。 “叶爻。”燕洛廷忽然叫住她。 她回头一笑,嫣然动人。 他一时有些语塞:“你还记不记得,已经三年了。” 她神色不变,唇角微弯:“原来你是要说这个,我当然没有忘,只是,再给我一点时间吧。现在事情这么多,原谅我无暇顾及。” 这番话似乎是在说,好像只有他才是那个会整天想着儿女情长的人。 燕洛廷心头一沉,抿了抿唇,目光坚毅:“是我唐突了。但你放心,我会一直等你。” 她却仿佛已经听不到,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一个月后。 一袭淡青色罗裙的纤细身影从刚刚靠岸的客船上缓步而下,素手微抬,托了托头顶的纱笠,轻纱垂下遮住面容,隐约露出一角光洁下颌,弧度优美。 叶爻微微一哂,看着面前风格婉约的小镇,轻吁口气,笑了笑:“总算是活着到了南疆。” 她此行一人独来,并未叫上任何人跟从,只嘱托了燕洛廷替她保守秘密,不告诉外人她的去向。而后摆脱了燕洛廷派来的护卫,只身一人走水路到了这个景炎国最南端的小城。 一路上倒是也没少遇到麻烦,不过都被她轻松解决了。 唯有些诧异的是,自从到了南疆地界,便一直有一股不明势力在暗中跟踪自己。 叶爻对南疆不熟悉,不敢轻易判断那股势力的来源,不过幸好那些人似乎只是奉命跟着自己,一路上并未有任何动作,偶尔还会突然冒出来帮自己解决麻烦。 只不过每次解决麻烦后,那些人动作极快,不等她问清楚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什么年头?出个门竟然还有人一路免费保镖? 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怪人怪事多,她早已见怪不怪。 既觉得有趣,叶爻索性不再询问,一路而来也就习惯了那些人的存在。直到到了这天域城。 眼前犹如画卷铺展,青瓦白墙,绿柳依依,悉皆化作波光倒映在水面,街边有叫卖声时时响起,引人心驰神往。 见识过苍云北地的豪放壮阔,领略过景炎帝京的富庶繁华,再到了这南疆小城,那柔美婉约的气息仿佛透过肌理渗入了骨子里,让人忍不住去想象那些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这里似乎也习惯了太平与开放,久未涉及战事,因此总比其他地方多了些文化氛围,常有文人附以细腻闲情,市井偶得佳句,便得坊间传唱。 如果不为办公事,来此处散心度假当真是绝佳的选择。 叶爻随意挑了一家小饭馆坐下,店主人一番热情招待,特意给她介绍了几道菜亲自端上来,似乎觉得在此地经营了十几年,还未见过这样有气质的姑娘,一时心花怒放。
叶爻坐下的时候,看着眼前的饭菜,突然皱了皱眉。 心下叹气,可怜自己只是想吃顿安稳的饭也不能。 “老板,你这里做菜成色倒是不错,难得。”她随口赞赏。 相貌敦厚的店主人有些惶恐地点点头。 “老板开这个店几年了?生意还不错吧。”她淡淡问,明眸落在一旁忙碌着的少年身上,漫不经心道:“那个小家伙看上去挺伶俐。” “客官抬举了。我们干了有四五年了。那个是我的儿子。”店主人有些不安地道。 “哦,原来如此,”她面纱下唇角轻轻一勾,“叫他过来,我见他忙前忙后挺辛苦的,不如过来尝尝菜,也让他歇一会儿。” 店主人面色一变,满脸堆笑:“客官,这是给您准备的菜肴,让我那儿子吃,怕是冒犯了您,不太合适吧?” 眼里却带了一丝希求的光。 果然如此。 “我可是一片好心,你可不要惹我不痛快。”她将筷子重重一摔。 那少年听见这边动静,立即跑了过来。 “这孩子倒是真乖,一看就很孝顺吧,多大了?”她继续漫不经心问着,随意夹了一块鱼rou到少年嘴边,眼里笑意盈盈。 “我不能吃。”少年有些生硬地道。 “是不能吃,还是不敢吃?”叶爻托着下巴淡淡道。 店主人和那少年闻言对视一眼,立即对着她跪下了,店主人双唇颤抖,面带惊恐望着她道:“贵人,这可不是我们自愿的啊,是有人……”话音未落,却见叶爻眼中锐利光芒一闪,已然起身,长袖一挥,试图将那朝他后心袭来的暗器击落。 此时,却另有一道寒光射至,抢在叶爻前面将那暗器迅速撞开。 叶爻一抬眼,窗外一前一后两道人影正迅速向远处去。 她恨恨一踢桌子。 又让那家伙抢了先! 今天她非要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可! 一提气,起身便追了出去,可惜那两道人影已经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淹没,完全看不见踪影了。 一时间她颇有些烦闷。 自从当了庄主到现在,她还从未有过这样被人牵着鼻子不顺心的时候。自己一路上一举一动都被人家看在眼里,她却连人家影子都不见! 每次一有危险,出手却比她还快。 那藏在暗处的人好像什么事都算在她前头。 这种被人窥视又被人算计,受了人情还不知是谁的感觉,委实不爽得很,令她感到一阵深深的挫败。 等弄清楚是谁在背后盯着她,可一定要好好算算这一笔账。 只是,想归想,她现在连人家的身份立场都还没摸清。 为今稳妥之计,还是先与燕洛廷安排在南疆的人设法联络上。于是她直奔城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