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离

    流陌被男子单手抓在怀中，在半空醒来，昏迷中她一直感到有一道热流源源不断的涌进自己的体内。

    睁开眼看到首先看到的是男子微扬的下巴，光滑饱满，没有触摸就觉得那一定是冷的。但此时她靠在男子的怀里，却能感到一阵阵的暖意。

    流陌直直的看了一会，才想起说话，于是低低的叫了一声，“先生。”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听到。

    流陌看到男子颈部有一块小小的凸起，刚刚微微的动了一下，流陌觉得很有意思，想要伸手去摸一摸，但又及时制止了这一想法。

    “先生这是救了我吗？”流陌想要转移注意力，她不能再去看男子了，注意到自己正在空中前行，“我们离开那里了？”

    男子依旧目视前方，听到问话，又轻轻嗯了一声。

    流陌望向四周，她不知道男子要带她去哪，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方向离开的，她有很多问题想问男子，但她此时仍感到虚弱，而且男子也未必会回答她，于是只好呆呆的看向前方。

    只是短短的一夜，于流陌而言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嘴巴很凶的李家大婶，总爱斤斤计较的王大妈，每天穿一身花衣的舞搂姑娘……不见了，都没了。

    默默飞行了一段，已然昏昏欲睡的流陌猛然反应过来“不，我不能走。”

    在那里度过的无数岁月中，流陌曾不止一次的想过要离开，可真的能够离开的时候，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方式。

    “画！师傅的画还在那！”想到这个，流陌开始挣扎。

    “由不得你！”男子声音冷冷的响起，任凭流陌如何挣扎，也不理会。

    然而越飞越远，一直脱离结界的范围。男子转身，在半空停下，回望那个方向，只见地面有一个大大的圆弧形，发出淡淡的幽光。

    流陌没想到男子会在此时突然停下，挣扎一时失了力道，险些掉了下去，多亏男子及时发现。

    “你若是觉得你能够安全着陆，我也不介意现在松手。”男子望着流陌，眸子里全是冷漠。

    流陌还想反抗，但突然想到刚刚失控差点摔下去，到了嘴边的话就犹豫了一下。

    等再重振信心的时候，男子已经转身继续飞行了，再不理会流陌的话。

    流陌耗尽力气挣扎了几下，终于身体不支，再次昏迷过去。

    而梦中似乎有人在呼唤，在叫喊着什么。

    大点声。

    再大点声。

    还未来得及仔细听清楚，眼前猛然闪过一道白光，流陌翻身，企图躲过亮光。

    “醒了就起来吧。”有人在说话。

    流陌太久没在床上睡过，柔软的棉被让她有些不舍，微微睁开眼，看到了站在床边的人，猛然弹起了身“先，先生。”

    “我叫容阳，以后不用再叫我先生了。”男子淡淡开口。

    “是，先生。不，先、容阳。”流陌结结巴巴道。

    “如果需要的话，你可以再休息一会。”

    “不，不需要了，容阳。”流陌飘至半空，想到前夜的事“如果可以的话，还想劳烦你把我送回去。”

    容阳极轻的哼了一声，流陌看着眼前的男子，隐约觉得，今天的容阳和昨晚的时候有些微的不一样。

    “回去？你已经无处可去了，那个地方已经消失了。”容阳走到门口，屋外是一片的雪景。不，应该说这个屋子就是在一处冰雪之地，抬眼可见四处白雪茫茫。

    “你是唯一没有随着那个地方消失的生灵。不对，还有一个，”流陌看到容阳摊开掌心，上面隐隐约约飘着一个青绿色的影子。

    “它也如愿出来了。”影子听了这话飘飘忽忽的闪了几下。

    流陌听容阳说的话，只觉得一片茫然，她记得露华镇在眼前一点一点消失融入黑暗中，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只想回去看看，也许那一切都只是幻觉。

    “不是幻觉，是真的。”容阳忽然开口，“应该说，你所生活的那个地方至始至终都是假的，虽然不知道是谁造了这么个结界，但目的显然是为了你。”

    流陌不明白容阳在说什么，他若不想送自己回去，那她也可以自己走。

    然而来到门口，被容阳拦下，“你知道支撑那个结界的力量是什么吗？”在天刚亮时他又重返了原路一趟，虽然镇子已经不在了，但他却看到了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是它，”男子将青绿色的影子放在流陌眼前，声音冰冷，“你知道要用多少人的性命，多久的时间，才能凝结出这样一个即将具备灵智的魄罗吗？”

    昨夜发出幽幽光亮的地方，是森森的白骨堆出的连绵的山丘，而被山丘所围出的地方，正是那个镇子所在之处。

    流陌虽不认识容阳手上的东西，但心里还是骇然，在露华镇生活这么久，有些事情她不是不知道，每日准时出现地红豆糕，从不改词的街头揽客人，总是新媳妇打扮的张家婆娘，舞姿一成不变的舞楼姑娘……然而即使知道，她也无能无力，既无法改变也无法逃离。

    而对于人的性命，流陌知道生命可贵，但并没有明显的意识，她唯一接触到死亡这件事，是她师傅死的时候，但她师傅也告诉她，死亡并不可怕，人会有转生，会有来世。

    她能感觉到容阳仍旧冷漠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愤怒，但她并不能理解。

    “你是不是早就察觉有什么异样？”容阳紧盯着流陌的眼睛，让流陌无处闪躲。

    听到男子的问话，流陌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从没有按时出现的红豆糕到小狐狸的拒绝，一切都是有征兆的。

    直到第二天出现尸体，容阳的到来，还有前夜出现名叫太昊的男子。都是有原因的，这些不一样，都在告诉她，这个地方，要没了。

    想到这些，流陌胸口有些感到窒息。

    “你已经察觉了，对不对？”容阳步步迫近流陌“所以你才会想要一直跟着我？”

    “不是！”流陌流陌连忙否认。

    “不是？那你为何在我想要离开时，设法将我留下，你这般处心积虑想要跟我离开究竟是为了什么？”流陌看到他的眼睛里除了冷酷，还带了厌恶。

    “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目的！”男子的周身发出阵阵寒气，眸子里也看不出一丝热气。

    流陌步步后退，她明白，眼前的男子会杀了她的，当初在露华镇他就要杀了她的，只是情形巨变，一时心软将自己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