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巨变

    还没等流陌反应过来，男子已经追了过去，几个眨眼间，就看不见踪影了。

    那边男子下意识的追上青绿色的影子，但几番改变方向，男子意识到，这个影子是没有灵智的。追到一处密林里，男子当即加快拦了上去。

    “出去出去出去，到底哪里才能出去呢？”影子毫无阻碍的穿过男子的身体，口中一直呢喃道。

    男子立即转身，将灵力化为无形之墙挡在影子前方，影子受到阻挡，没有停滞，立刻转向另一个方向，然而男子早有准备，四周都已被挡住。影子无法继续前进，只好到处乱转，可是空间越来越小，直到被困住无法动弹。

    “魄罗？”男子细细观察完被困住的影子说。

    魄罗是凡人失了魂魄中的魄所凝结起来的，失了魄的人虽不是死，但与死无异。魄罗对于妖魔两道的修习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数量越多越纯粹的魄罗效果更是显著。

    “出去出去出去，到底哪里才能出去呢？”影子虽被困住，但仍在挣扎。

    魄罗所在之处大多会变成死城死镇，凝结一个魄罗需要太多的人牺牲，制造者也需要耗费大量的心血，遗留极少，所以凡是有魄罗的踪迹，都会遭到各族的争抢。

    被困住的影子几番尝试无果后，开始渐渐安静下来。

    但魄罗常常只是一个无灵智的灵体，眼前的这个虽不具备完整的灵智，可显然已经开始有了萌芽。

    男子思考片刻，开口询问，“你是谁，为什么想要离开？”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答。

    “先生。”不远处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

    “太久了，太痛苦了，太痛苦了。”青绿色的影子突然出了声。

    “先生。”声音开始靠近。

    “好多人，好多血，我要离开。”影子开始有了思绪，“这里，我出不去，救救我，救救我。”声音十分悲切哀伤。

    “你到底是什么？”男子微微皱眉。

    “先生。”声音近在咫尺。

    这时影子忽然发出一阵桀桀的笑声“出去？都出不去！都痛苦吧！痛苦吧！”

    “先生，这是什么啊？”声音的主人已经来到了身旁。

    “没什么。”男子伸手将魄罗收进袖中，抬脚准备离开。

    这边流陌收拾完画卷，好不容易找到男子，还没来得及好好喘口气，可男子显然没有想要给流陌时间休息。

    眼见男子越走越远，流陌大大的深呼吸一口，连忙跟上。

    夜晚的镇子已经进入了梦乡，四周静悄悄的，打更的也不知道在哪偷着打盹。

    流陌一路匆匆赶上，刚来到街上，就连男子不带迟疑的推开一处民宅，流陌立即吓得躲到阴影处，这家女主人是出了名的嘴巴凶，流陌从前无意听过一次，就吓得再也没敢来这家偷吃。

    可静静等了一会，没有预料中的吵骂声，反倒见男子脚不迟疑的出来推开了另一家的大门。

    流陌往更深的阴影处躲了躲，这家养了条极其凶悍的大狗用来看门，虽看不见流陌，但每次靠近，都会一阵狂叫，于是流陌每次路过都会远远躲开，可这次，直到男子再次出来，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这回男子没有再推开第三家的门，而是骤然腾空，周身蓄力，一道无形之力猛的打在地上，空中响起轰然之声，地面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还好流陌先前就离得远，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

    可这片街道仍是静悄悄的，仿佛刚才的巨响只是发生在流陌眼前的幻象，并没有打扰到任何人，而那处大坑，也正用rou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着。

    “果然。”男子慢慢落下，仿佛仙人降临，“这里根本不是平常的镇子，而是一处结界之地。”

    虽然没有受到伤害，流陌还是在刚才的震撼中不能回神，她不能明白男子为何要这么做。

    “而你，”只见男子朝着流陌躲的方向一伸手，流陌就毫无抵抗之力的被男子困在面前，“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我是流陌。”流陌不明白，眼前的男子为何突然发怒。

    “我有的是法子让你说真话。”男子挑眉，眼里尽是危险之色。

    男子说完话，一阵寒气瞬间包围了流陌，不同于之前被冰刀抵在眉心，上次只是简单的威胁，可这次男子是存了心要折磨流陌，要让她说出真话。

    寒气越来越盛，吐气间的白雾越来越重，每呼吸一次就像被寒冰刺入心肺，流陌从没有过这样的绝望感，她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就在流陌觉得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突然雪消冰融，周围不再感觉到一丝寒气，呼吸也开始变得顺畅。

    流陌不明白男子为何突然放了自己，可自己看着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像被雨水冲刷过的年画，红红绿绿灰蒙蒙的一片，镇子的街道房屋也开始一点一点扭曲，街上的引路灯在夜里飘飘摇摇，定格在半空然后慢慢消失，周围的环境也开始一点一点陷入黑暗，诡异的气氛一丝一缕的渗透在空气中。

    自从遇到这个男子，一切事情都变得太过奇怪，虽然觉得新鲜，但刚刚已经尝到了危险的滋味。

    可一路到了现在，她熟悉的景象都已经不见了，她对这里所有的认知都已经被颠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片未知的模糊的世界，来不及觉得仓惶和震惊，身边唯一可靠的就是刚刚差点杀了自己的男子。

    黑暗所笼罩的地方越来越大，仿佛流陌曾经见过的镇子才是假象，眼前正在发生的，才是事实。

    流陌勉力腾起，男子身上的气息越发凌冽，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没有一丝慌张，像是一座巍巍的高山在她旁边，心里忽然就镇定下来。

    “先生怕是不能让我说真话了，现在，还是请先生尽快离开吧。”流陌强提起一口气，劝着男子。她只觉得现在身体无比的疲乏，这是从未有过的。

    但男子似乎没有听到流陌说的话。

    流陌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恍惚，她想向前抬手告诉男子，赶快离开，然而，才靠近男子就失了最后的清明。

    在落地之前，她似乎看到男子转身说了什么，然而已经听不到了。

    在闭上眼前，流陌想起山头上还没有来得及道别的小狐狸，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