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人皮画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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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正思忖间，一道好听的男声突然传入耳中。 绾婳转身，却见公子宸不知何时站到了桌案前，一手还拿着画笔，蘸着红色颜料的笔尖在明暗不定的火光下，火红似血，娇艳欲滴。 待收回心神，绾婳这才惊讶地发觉卧房中央摆了一张长桌，桌上摆满了笔墨颜料，走近一看原是在作画，只是作画的东西好像...... 她蹙了蹙眉，不自觉地伸手想摸上一摸。 只是还没碰到便被一只手半空拦截，抬头一看竟是凤枭。 “过来替我研墨。”公子宸则笑着扬了扬手的画笔。 被打断绾婳也不好说什么，顿了顿，听话地走到一旁研起墨来。 转身的绾婳并没有留意凤枭脸上那从期待到失望的细微表情。 凤枭有气无力地搁下笔，看着完成一半的画，觉得怎么看怎么不对，片刻只道：“公子，凤枭没有灵感，这次大概您要亲自出山了。” 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回事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连画也作不了。 “不如让我试试吧，这段时间我的画技也进步了不少，说不定已经赶上凤枭了呢。”站在身后一扇扇子的女子闻言挽起袖子跃跃欲试。 另一名手里端着一盘瓜子的紫裙女子则轻哼一声，无情地给她泼了冷水，道：“凤枭也不过才学了主子三分，你......还是算了吧。” 那名女子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两个人闹作一团。 凤枭只是掩唇轻笑，视线一转，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冷不丁地吓了一跳，她忙问道：“绾婳姑娘为何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东西？” 绾婳勾唇，“只是突然觉得你长得好看就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凤枭粗人一个，哪儿比得上姑娘啊。”凤枭笑着凑近，火光下，面前那张含笑的小脸美得不可思议，她不自觉地便伸出手摸了一把。 触手温软柔滑的触感让凤枭一时震住，眸色陡然深了下去。 脸颊上的手指竟奇异地让她感到不舒服—— 绾婳微微转眸看了一眼，“怎么？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这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一句话落，这才发觉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是的，没有如常那般的笙歌管弦，没有方才的嬉笑打闹，连低头沉思的公子宸也望了过来。 视线一一扫过，心里的感觉更加怪异—— 绾婳却笑了，“你们怎么都盯着我看？难道我脸上真有东西？” 说着便反手抹去，同时也自然而然地推开了凤枭的手。 几人这才回神，紫裙女子最先反应过来，她立即走近，朝着绾婳的方向围了过来，指指点点地说她哪儿哪儿不小心蹭上了什么东西。 唯有凤枭一人还傻傻地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手也维持着被打落的姿势，僵住的手指似乎还在回味方才的触感，久久收不回来心神。 公子宸则看了她一眼，微微眯起眸子，“凤枭，莫要无礼。” 凤枭闻言猛然回神，颔首，道：“是！” 绾婳不关心她们这些兜兜弯弯的小心事，研完了磨，她才发现公子宸居然在画纸上用水描画，不禁开口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打底。”画完最后一笔，公子宸这才停了下来。 绾婳点头，见状适时地将墨送过去，仓促间碰到了画纸，极快的擦过皮肤若是不注意应该察觉不到，可那触感却让她整个人惊呆了。 水润的，冰软的触感......居然像是人的皮肤？ 人的皮肤，可那又怎么可能呢？ 种种怪异在此时此刻仿佛得到了解答，绾婳收回心神，装作无意不着痕迹地抬起手，“既然是打底那一定很特别吧，你准备画什么？” 公子宸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眸看了径自沉思的绾婳一眼，视线落在那人眉眼上的一颗朱砂小痣时，微微眯起了一双潋滟的眸子。 察觉到他的视线，绾婳低首看了一遍，“干嘛看我，你该不会是…” “嗯。”公子宸则自然地点了点头。 “......” 绾婳无言，紫裙女子反倒是兴奋地叫了起来。 “主子可真是太狡猾了，怎么可以跟惊雀想得一样呢。” 她原本就觉得山山水水见多了，正缺一幅美人图呢，题材都想好了，没想到主子也动了心思，这下好了好不容易想到的主意又泡汤了。 公子宸只是扬了扬眉，随即拿起画笔蘸上墨便画了起来，动作间毫不停顿行云流水。见此状况，惊雀满肚子的不满也只能暗暗吞下去。 一时间安静下来，除了微风便只剩偶尔相碰的笔墨声。 除了作画的二人，其余几人也跟被人封了口一样，一声不出。 四周看了一圈，绾婳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墨小心放下，借机摸了一把画纸，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这一碰，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吓到。 没错！ 还是那样跟人皮肤一样的触感。 “这画纸似乎很是特别，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她禁不住问道。 听到疑问，专注调制颜料的惊雀反射性地回道：“人皮啊。” “你……说什么？”绾婳僵住，一股寒意从背椎骨窜上直冲后脑。 老天，不会是她听错了吧？ 虽然她的确是往那上面想了，可……这怎么可能呢？！ 转头看到绾婳略显震惊的脸，惊雀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回答了什么，连忙摆手，解释道：“不不……不是，我说错了。这的确是皮来着，不过不是人皮。我平常逗惯了紫衣才没注意，你没被吓到吧？” 对上那双懊恼的眸子，绾婳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沉默到底。 眸色闪躲，一瞬间的懊悔，可见惊雀方才的话才真正是逗她的。 果然......如她所想。 这主仆几人才是真正的变、态啊！ “呵呵。”惊雀尴尬地笑了两声，可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一转脸，她懊恼得几乎咬破了唇。 老天！ 她方才都说了些什么…… 她可一点儿也不想让绾婳知道，也不知为何她对绾婳总有一种奇异的亲切感，要是被她知道一定会被吓死的，方才的掩盖应该…… 没问题吧？ 公子宸却似无所察觉般，忽然朝凤枭摆了摆手，凤枭会意，将绾婳按在对面的椅子上，绾婳挣扎，他便让凤枭和惊雀按住她的双臂。 “你要做什么！”绾婳大惊道。 他却不急着回答，只沾了沾墨，“闲来无事，为小娘子画像一张。” 绾婳动弹不得，枯坐半个时辰，他总算收笔落款，吹了吹宣纸上的墨迹，待干了，卷折起来。他将画像交给凤枭，凤枭便匆匆退去。 不多时，凤枭再次出现在面前，不同的是她的手中多了一幅画轴。 绾婳正疑惑不解，顿时只听得“哗”的一声轻响，红色的画轴垂落而下，白纸上画着的屹然是一副美人图，莲花台上那女子一袭白衣端端站在那儿，风扬起的衣摆如铺展的凤尾，卷得天空都染上了红。 虽画的是远景，但那张素净的小脸却显得分外精致，黛眉修长，一抹红勾在眼尾增添了几分妖异，眉心点缀的红梅花饰与红唇相呼应，扬起的发丝拂过眉眼，与如墨的长睫融为一体，美得让人屏息。 虽是画，却栩栩欲生，仿佛下一刻那人便会从画走出来。 一时间一片安静，竟是无一人说话。 “公子宸，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绾婳蹙眉道。 “主子要做什么，没你插话的份！”紫衣却不比惊雀，她总是看绾婳不顺眼，每次说话都极不客气，此时逮着了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绾婳冷眸一扫，骇得紫衣愣了一愣。 “紫衣，你退下。”公子宸的语气仍是淡淡的，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可在场众人都知道，这平淡的语气下所有可能存在的惊涛骇浪。 紫衣不敢违逆，只瞪了绾婳一眼，便乖乖退出了房外。 公子宸一手覆于身后，踱步到绾婳身前，望着她许久，才叹息道，“这么美的美人儿，吊死在那样不知风情的男人身上，当真可惜了。” 绾婳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松了松麻痹的手脚，可心里却全然相反，暗道这时间怎么过怎么难熬，手也再不敢碰到桌上的画纸了。 这件事她还是私底下调查看看，至少不能轻易打草惊蛇。 这里的人都很奇怪，所有人都将心思放在了公子宸一人身上，这谜一样的迷恋，说是对主子的忠诚，其实怎么看也有些诡异了—— 看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夏侯聿的伤说不定就跟万毒窟的人有关，甚至可能是凤枭她们处置的，之前蒋南不也就是这么怀疑的么。 可就算是为了要张画纸也不至于会如此残忍…… 不过，蒋南口中那些消失的尸体，此时不会就躺在这张桌子上？ 想到此处，绾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下的颜料也溅了出去。 已然成型的墨色轮廓上突然落了一滴鲜艳的红色颜料，由于画纸的特殊性，瞬间便吸收了大半的颜料，此时再想补救，已是来不及。 察觉到头顶直视来的目光，绾婳缓缓抬起头，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可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在看到公子宸脸上的表情时愣是生生噎住了。 她第一次在这张美人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有点……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