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同眠
不同于玄天手心的冰冷，晨星一靠近她，她便感觉到一股炙热的气息，他的掌心，他的气息，几乎要将她融化了。 连心中那份因突然而来的片段记忆带来的不安和恐惧，都因为他的出现，身心慢慢平静，脑袋却如同一团浆糊，越烧越糊，只想往他身上靠。 “额头没感觉到有多热，是哪里不舒服吗？” 楼小槿从未见过晨星如此轻声细语，一举一动都是温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语气真的变了呢。 “不是，并不是我热……” “啊,那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啊？”晨星不懂，她一会儿说热，一会儿又说不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晨星。” “怎么？” “你能让我抱着睡一会儿吗？” “啊？”晨星睁大了眼，张开的嘴也忘了合上，他没听错吧，她竟然要抱着他睡觉！ “就一会儿好吗？你身上好温暖，在我身边，我好安心。” 说完，也不待他答应，楼小槿主动伸手抱住他的腰，脸在他怀中蹭了蹭，好温暖的感觉，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心暖暖的。 晨星浑身一僵，她不讨厌他了吗？ 感觉到怀中之人渐渐放松下来，晨星脸上的震惊随后消失，柔和而温柔，沉默不语，回抱住她。 两人的相拥，让彼此心中空洞的地方慢慢被填满，像是找到了另一半生命，终于，终于，找到了。 …… 夜，月色轻柔，屋内亮着昏黄的灯光。 楼小槿依偎在晨星怀里，闭着眼睛，一脸满足地呼吸着他身上杜若的淡淡清香，真的好安心，温暖可靠，果然，她欺骗不了自己，他对她来说的确是特别的存在。 晨星侧着身体让她靠着，手拿着她一束头发，竟然闻到了熟悉的花香。 “你也喜欢杜若吗？” “也不是特别喜欢，只是觉得清香中带着一点苦涩的味道，闻着清静宁神，就一直用着，话说起来，你身上也是这种味道。” “我喜欢杜若开花时的样子，从小就喜欢，冥王宫我的房间里放着好几盆杜若，都只开花，不长叶子，而且花开了就不败。” “不败吗？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楼小槿好奇地睁开眼。 晨星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坦言道：“是暮月知道我喜欢杜若，就用魔法让花一直开着，但是物极必反，不是花开的季节强行让花朵盛开，所以我那几盆杜若一直不长叶子，光秃秃的，怪遗憾的，一直没怎么看到花叶并茂的样子。” “那让暮月王子别插手多事就好了。”楼小槿对那暮月王子没什么好感，觉得他对晨星管的太过了。 “你不明白，从小他就很照顾我，我呢，又一直不太听话，再加上冥王无法面对夺去母亲生命的我，一直对我很冷漠。小的时候不懂，为什么哥哥可以拥有那个男人的宠爱，而我却被无视。” “所有那时候觉得很讨厌冥王宫，讨厌那个男人和哥哥，甚至觉得人生就是这样痛苦，得不到任何人的真心关爱，活在世间也是无趣得很，便整天偷偷溜出冥王宫，在外面惹祸。每一次，都是暮月替我上门道歉，那时候觉得他管的太多了，而且我不稀罕他的付出，甚至恶意认为他在故意显摆自己的受宠，和我的自暴自弃形成鲜明的对比，我那时候总是把一切好意都往坏的一面去想，活的很累……” “随着渐渐长大，我不再纠结于冥王对我和暮月的不同，也渐渐能接受冥王对我的无视，但是储君的命运还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不想在三百年后加冕为冥王，然后一辈子失去自由，我总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但是暮月却不允许我离开，我也知道他是怕我在外面遇到危险，而他不能保护我，他一直是个很称职的哥哥。” “虽然现在还是觉得他管的太多了，却偶尔也想成全一下他的心意，毕竟，有我这么一个时常闯祸的弟弟，作为哥哥他是很辛苦的……” 楼小槿这是第一次听到晨星讲起自己家里的事，虽然之前隐约也知道一点，但奇怪的是，听他自己讲起，她竟然能感同身受。 年幼时，缺乏关爱的他，该是很寂寞的吧！ 叛逆任性，惹祸发泄，其实都只是想要受到关注，而在他心灵最脆弱的时候，给他抚慰的是一直不离不弃的哥哥暮月王子，所以，他也并非像外界传的那样厌恶自己的哥哥，相反，他很在乎暮月王子。 “我能明白的……” “是吗？”晨星柔声一问，他也那样的感觉，有时候似乎能明白她的感受和想法，两个人，都是寂寞惯了的人，却渴望温暖。 “是啊。” “我也和你说说我以前的事吧。” “嗯，好，我听着。” 有时候，不快乐的事说出来后反而会轻松很多，释放出许多压力，她看起来，总是很累的样子，他想知道以前的她是怎样的，怎样长大，又是怎样磨炼出如此淡漠的性子，又是为何突然不那么讨厌他了？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他了？ “我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很小的时候，记不清是几岁了，被神凰学院的人偶然带了回去，然后为了生存，成为神凰学院了学生。开始的时候是往医学方面被培养，很多人死在我手上，因为要做实验，不是实验者就是被实验者。后来被人暗算，我也成了实验的小白鼠，差点就活不下来，但幸运的是，我被幽生导师看中，选为亲传弟子，开始走科研的路，虽然不用再亲手杀人，但是大规模的战争武器，杀伤力更大，间接死在我手里的人数不胜数……” “我厌恶那样为了生存不得不杀人的日子，当我有资格在幽生导师面前提要求时，我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离开神凰学院，离开战火不休土地破碎的人界。” “所以，你就用交换生这个身份来到了这里？” “嗯，是这样，我一开始只想着逃离那个血腥的修罗场，去哪里都无所谓，当时来冥界的交换生名额一直没有敲定人选，因为地狱的传说，很多学生都不愿意来做交换，我无所谓，就轻而易举被送过来了。” “……”晨星没有吭声，此时，他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她，那样的过往，真的很不堪，她过的比他更辛苦，至少他没有为生存烦恼，她却时刻都面临着杀人或是被杀的威胁。 心，很疼。 他还好，一直有暮月在他身边陪着他关心他，但是她从小便独身一人尝尽世间艰难，她比他更渴望有人关怀，但是失望太久变成了绝望，便再也不去奢望了。 “如果可以早点遇见她就好了。”晨星在心里悄悄地想，他到前一分钟，还不确定遇见楼小槿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但是此刻之后，他再没有这样纠结的想法，他只感觉到心疼。 “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会做恶梦，有时候是我不能理解的场面，但更多时候，是曾经死在我手中的人模样凄惨地伸着手来向我索命。我也知道自己身上背负太多血债，总有一天，我会遭到报应的，我不怕报应，但我怕噩梦缠身，这些年，我就没有过真正的轻松。” 但是，在晨星的身边，她却能感到温暖和放松，他就像一个温暖的港湾，让身心俱疲的她渴望停靠。 “所以才会整天都没什么精神吗？” “嗯，是吧，脑袋总是昏昏沉沉的，无精打采，很想睡个好觉，但总是自己一个人的话，会忍不住担心睡着了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楼小槿一脸倦容，她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安心地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在人界为了生存每天都紧绷着神经，来到冥界又总是身体不舒服，夜夜噩梦，折磨着她疲惫的身心。 而此刻，在晨星温暖的怀里，常年紧绷着的神经不知不觉就松懈了，人沉沉睡去。 “你睡着了？”晨星轻轻唤了楼小槿一声，没有回应。 竟然真的在他身边睡着了，她这么放心他不会伤害她吗？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柔和的弧度，原来，被人信赖是一件这么开心的事…… 一夜无梦，楼小槿这一觉睡的很沉很舒服，早上的时候晨星动了动被她枕麻的手臂，楼小槿惊觉到身旁有人！ 双眼陡然睁开，目光满是戒备，却对上晨星一双慌忙闪躲，又不时偷偷与她对视的晶莹的紫眸。 片刻的呆愣，害羞的晨星王子？ “你醒了，可以动一下吗？我的手臂好像没知觉了。” 温柔的语气令楼小槿心中一颤，昨晚两人依偎在一起倾诉各自的过往，像对恋人一样相拥而眠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竟然还是她主动的！ 楼小槿一脸平静地坐起了上半身，心中却炸翻了。 怎么回事，竟然对晨星王子做出了这种事，还主动央求他抱着她睡一夜……虽然，她也承认，昨晚那一觉是她几年来不曾有过的好眠，可对象为什么是晨星王子啊？上一次才嚣张地把人气走，一转眼就又依赖上人家，这反复无常的家伙是她楼小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