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七爷抢先
〔1〕 听见梅娘的回答,许琢玉与宁源面面相觑。她是戚郎的妻子,如今仍是心心念念着戚郎,实则没有理由要置戚郎于死地。除非,被人蒙骗,受人摆布。 恰逢仆人将梅娘的茶水端上来,三人不约而同噤声。仆人看见宁源也在,便问道,“宁公子仍旧是信阳已熏龙井茶?” 宁源点头。仆人领了命下去。 “你可知道戚郎所犯之事,本不用执行死刑?”许琢玉看着梅娘问道。 梅娘惊愕看着许琢玉,愣怔着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可戚郎不是走私鸦片?这不是死罪?” 许琢玉耐心跟梅娘解释道,“关于戚郎走私鸦片这件事情,前前后后发现的鸦片加起来,还不足二十箱。初时发行的关于走私鸦片的条例上写的很清楚。戚郎走私的二十箱,顶多是关押几年,你听谁说的是死罪?”许琢玉说着,将茶桌上的文案放到梅娘面前,低着头不停瞥眼看向梅娘,仔细观察梅娘的表情变化。 梅娘双目失神,愣怔着不说话,双手紧握,好似那不经意长长的指甲就要嵌进血rou之躯里。见梅娘情绪激动,许琢玉猜测问道,“七爷?” 宁源许久没听见说话的声音,便抬起头去看。看见梅娘失神的模样,便叹气跟许琢玉说道,“你瞧瞧,我说梅娘受不住吧。” 梅娘冷静下来,拳头放松下来,眼角好似噙着泪水,将文案推还给许琢玉,伸手轻拭眼角的泪水,“我不识得字。” 许琢玉微微点头,将文案收起来,又小心说道,“我听说你为了戚郎的事情,日日往汉阳司令部去。”知道梅娘对王司令恨之入骨,许琢玉微微偏头打量着梅娘的神情,“可曾见到过王司令?” “见过一次。”梅娘说道,“他跟我说,戚郎走私鸦片,是大事,不是我去求情就求得来的。” “所以,你想到了帮助戚郎越狱?”宁源记着笔录忍不住发问道。 梅娘有些啜泣,深吸一口气调理呼吸后,才又开口,“七爷跟我说,他差人去打听了,说戚郎死路一条。如今,只剩一条路可走,便是越狱。” 许琢玉点头问道,“说起越狱这件事情,你可知道汉阳司令部监狱有多复杂?” 梅娘微微点头,“我知道,七爷拿了汉阳司令部监狱的地图给我,说汉阳司令部监狱里的有名狱卒是他的发小。”然后微微仰头,“说叫我去求王司令,只求探监戚郎。” “从始至终,你就没有起过疑心”许琢玉与宁源对视一眼,稍有惊愕。 梅娘微微摇头,啜泣道,“没有。” “戚郎越狱失败,再次被抓后,你去求过王司令吗?”许琢玉继续问道。 “日日去。”梅娘点头道,“可无论我怎么求情,王司令都不肯再让我去探监。” “戚郎执行枪决的真正原因。”许琢玉稍有些不忍心,可仍是揣度着梅娘的脸色说话。 梅娘抬起头来,看着许琢玉以坚定的语气说道,“你说吧,我受的住。” “越狱,企图再犯。” 〔2〕 许琢玉话音刚落,梅娘的情绪濒临崩溃,双目失神盯着许琢玉,颤抖着声音问道,“也就是说,真正害了戚郎的,是我?” “是你。但始作俑者是七爷和王司令。”许琢玉将手帕纸递给梅娘,安慰并且坚定地说道。 宁源也觉得梅娘好生可怜,忍不住便又开口道,“你可知道,戚郎走私鸦片的罪名,也是被七爷和王老板扣上去的?” 梅娘情绪失控,双手直摆手,“不可能不可能,秦七是戚郎身边最得力最信任的人。他怎么会对戚郎做这些事情?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宁源坐直身子,将记录的工作交给许琢玉,也不管梅娘的情绪到底如何,开口只管说,“七爷为了码头舵主之位,自然能做出这种事情。你与他朝夕相处两年之久,应当比我们更清楚他的性子。”梅娘渐渐冷静下来,不再乱嚷嚷,毕竟她也想要知道戚郎去世的真相。 “王老板之所以出手帮助七爷陷害戚郎。”宁源说着,余光看见仆人端着他的信阳已熏龙井茶水进来,便噤了声。 “出去时将房门带上,无旁的重要的事情,便不要再进来打搅。”许琢玉面容上稍有不悦,冷着声线吩咐道。 仆人唯唯诺诺点头便出去关上会客厅的房门。 仆人将房门关上后,宁源继续开口说道,“王老板才是真正走私鸦片的人。他帮助七爷,不过是因为戚郎掌控着码头,却又不肯答应帮他走私鸦片罢了。” 许琢玉看着梅娘像想起些往事来的模样,幽幽开口说道,“相信这也是,为何王司令也钟情于你,王老板却执意撮合你和戚郎的原因吧。” 许琢玉话音刚落,梅娘骤然抬头盯着许琢玉,只觉得许琢玉有几分可怕。她当初无论如何未曾想通的问题,答案竟被这个人点破。 “可就算是把你献给戚郎,戚郎仍旧不肯答应与王老板的交易。”宁源也稍怔了怔,未曾料想许琢玉的这番话,却又只得硬着头皮接话过来,“所以,王老板才转而向七爷抛出诱饵,码头舵主之位。” 得知真相的梅娘,懵怔坐在沙发上,双目盯着天花板失去焦点,力气好似被抽光,放松身子往沙发靠上去。眼泪汹涌,从眼角顺着脸颊往下流,嘴里还嘀咕着,“戚郎,我对不住你。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已经把戚郎之死的真相告知梅娘,梅娘对七爷自然怀恨在心。不仅陷害戚郎走私鸦片的罪名,还利用她让戚郎越狱,将戚郎的罪名坐实。最令人发指的是,将真相瞒着她,瞒着码头的众工人,理所应当地活着。 许琢玉与宁源见梅娘这般颓废伤心的样子,无奈对视,觉得梅娘好生可怜。可他们也是迫于无奈,不得不这般做。对于安慰人也缺乏经验,如今只消等着梅娘自愿将她手里关于王司令走私枪支的字据交出来。 〔3〕 良久,梅娘才回过神来,深觉自己失礼,“梅娘失礼了,叫两位公子笑话。”起身欠身道,“梅娘谢过两位公子告知梅娘戚郎之死真相,感激不尽。不知上次见面,两位公子所说的有事相求,到底何事。梅娘此生无所长,若是能帮上两位公子,定当尽力而为。”
许琢玉跟着梅娘站起身来,见梅娘稍有颤抖的身子,伸出双手去以防梅娘站不稳。“你先坐下再说。” 梅娘坐下后,许琢玉和宁源对视,犹豫着是否要此刻将字据的事情说出来。若是如今说出来,梅娘又不是蠢笨之人,自然会疑心他们口中说的关于戚郎之死的真相。可若是如今不说,只怕被七爷抢了先,字据便没了。 梅娘看着两人好似商量的模样,本端起茶杯来想要解渴,却突然想起事情,蓦地站起身来,急切慌张说着话,“两位公子若是未曾商量好,梅娘刚想起事情未做完,此刻便告辞了。” 许琢玉抬头看着梅娘迫切紧张的样子,因告知戚郎之事心中稍有愧疚,关心问道,“可是出了何急事?”说着,许琢玉与宁源两人也站起来,“若是有急事,可以叫司机开车送梅娘。” 梅娘的警惕性尤其高,自戚郎死后更甚。听见许琢玉这般说话,伸手抓着许琢玉的手臂,诚恳央求道,“旁的人我信不得,如此,想麻烦公子送一趟。” 许琢玉转头看了看宁源,“文案在我的书房里,你自去取便是。” 宁源点头,“好。你便先去送梅娘吧。” “你要去哪里?”上了汽车后,许琢玉发动汽车引擎后,问向副驾驶上的梅娘。 梅娘双手揪着手提包,“东湖梨园。” 许琢玉皱着眉头,转头跟梅娘确认,“东湖梨园?”许琢玉只觉得奇怪,梅娘这么急着去东湖梨园那隔着江的赏花之地做什么,可又不好意思问出来。 梅娘点头道,“是的,东湖梨园。”末了,还补充道,“还烦请公子快些。定要抢在秦七前面去。” 许琢玉听梅娘让快些,只得猛踩油门,连续进档。可仍受抽出空子来疑惑问道。“七爷?” “今早有东西叫秦七过去那边取。”梅娘解释道。 许琢玉怔了怔,心中只道不好。 两人到达东湖梨园时,因太阳渐渐大起来,温度又升上去,故此梨园里并没有多少人。 梅娘往梨园东侧怪石累积小山处快步跑去。许琢玉也跟在梅娘身后。仍是止不住好奇旁敲侧击道,“是何事物,竟叫梅娘这般急切?” 梅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自然抽不出空子来回答许琢玉的问题。到达怪石累积成山的地方,梅娘几个跨步便往怪石山高处去。 许琢玉停下脚步,在下面担忧叮嘱道,“梅娘,小心些脚下。” 只见梅娘到达山顶处时,伸手往一块较大的怪石底下去摸索。良久,才收回手来,转身失望从怪石上走下来。 许琢玉见梅娘走到山脚处,便伸手牵着梅娘,好让梅娘能更方便从怪石上下来。见梅娘这般失落的表情,许琢玉便猜想到是东西已经被七爷取走了,也顾不得其他,开口便问,“可是王司令的字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