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尘缘难测(1)
装点得颇为堂皇的大殿里,男子一身紫袍,仅仅立于此,便尽显骨子里流露出的霸气,却丝毫没有粗狂之感,只叫人觉得风流倜傥。女子一身绯红的衣衫,与男子相对伫立,倾国倾城的容貌间,是若隐若现的愁绪。 “楚族长叫夕颜来这里,可是已经想好了如何答复夕颜?”七日前,初到世樱山庄,她便表明了来意,他却迟迟未给她答复,直至今日才又叫她来大殿。 “先人追随开国皇上建立宗政王朝后功成身退,皇上嘉奖,赐我后代世代荣华。古语云,‘富不过三代’而今已是十余代,楚氏却依然兴旺。这多半仰仗朝廷。因此楚氏是四世家中最应该效忠朝廷的。公主这个忙,楚氏并非不帮,可是公主也知道,楚氏世代经商为生。生意人,不做赔钱买卖。“胤政望着夕颜说,言语间亦是霸气侧露。 夕颜心下了然,微微一笑,“楚族长有何要求?只要夕颜办得到,定当尽力而为。” “之前与舍弟商量过,公主若是让楚氏永不与朝廷为敌,便要让胤政以驸马的身份支持岳丈保住江山。”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便是让夕颜嫁给楚胤政。见夕颜不回话,楚胤政走近了夕颜两步,“公主意下如何?” “请楚族长给夕颜一点时间,让夕颜好好考虑。”夕颜双手交叉,微微屈膝,退出了大殿! 出了大殿,便见角落里出现了一个人影,夕颜瞥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司文朗见夕颜神色不似欢欣,又不似失落,有些纳闷地挡在夕颜前面。“楚胤政和你说了什么?夕颜,告诉我!”司文朗有些无奈地望向夕颜,拽了她一截衣袖。 “朗哥哥,这是我们宗政氏的事情,不劳你费心。”夕颜甩开被拽的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原地,徒留司文朗哀伤地眺望。 关上房门,坐下来,夕颜有些不知做何感想。嫁人,这个熟悉与陌生的词汇。似乎,在她还未解世事时,这个词便与那个人紧密相连。那时,她还满心欢喜想着嫁给他,司文朗。 直到端王叔回京,又被司达迫害入狱。她才算真正认清司家人。她不会再让自己嫁给他,让司家权力更大。但是,朝堂之上,司达已经联合源氏和长孙氏的人,早已把持了大半朝政。她作出此等让他们计划泡汤的事,司氏的人一定会不惜一切对付她选定的夫家。 碍于这种种理由,嫁人这两个字直到今日才有人对她提起。楚胤政,仅八岁就担任楚氏的族长。楚氏在他手上日益壮大。他,是她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吗?不知为何,与他相对伫立就有一种熟悉感,让她并不排斥。 楚胤政要娶她,也许是看上她的绝色容颜,也许是想用她牵制朝廷。不管哪一种吧,于她,似乎都没有坏处。曜不在了,唯苏一人终究起不了太多作用,她需要为自己考虑。 只是她,会幸福吗?不妨,试探他一下。把那个一直在心底的疑问问一问他。 “夕颜公主,可是想好了?”楚胤政问,眉眼间沾染着笑意。这个人,连微笑都是棱角分明的霸气! “是,夕颜想好了!只是夕颜有一句话忘记告诉楚族长,不知道楚族长是否会反悔?” “公主请讲。”楚胤政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刚刚那一瞬,她的神情好熟悉。 “楚族长应该知道,父皇虽生在帝王家,却依旧只有母后一个妻子。母后去世后,宁可背负天下骂名,让皇后之位空缺也未再娶。”夕颜说着,顿了顿。 “那个时候起,夕颜就暗自立下了誓言,日后夕颜的夫君,一生只能有夕颜一个女子,不得纳妾。楚族长如若可以做到,夕颜就答应楚族长。”这的确是她心中的誓言,因为她真的很羡慕母后和父皇那样的爱情。 胤政微怔,不纳妾吗?他原本就不近女色。一直以来,能在他心上留下痕迹的女子应该就只有当年在颍州城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女子。 他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大概茫茫人海中再无相遇之缘。那时,他尚不明白,造化如何弄人,尘缘如何难测! 对于夕颜,他并不排斥,甚至有一种熟悉感,所以在弟弟们提出要他娶夕颜时,他并未拒绝。她的这个要求,似乎也没有那么过份。 “胤政一定做到,终此一生,只有夕颜一个女人。”很轻的话却重重地烙在她心上,这是楚胤政对她宗政夕颜的承诺。 “夕颜会写信给父皇,求他赐婚。”夕颜浅浅一笑说,或许这个人会是她很好的依靠,或许这个人会给她她没有过的温暖。 夕颜要了笔墨纸砚给皇上写信,言语间未提及她与楚胤政交换的条件,只是说,她与楚胤政一见钟情,字里行间尽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思慕的娇羞之情,求父皇成全她的念想。 她明白,父皇向来疼她,不会拒绝她这个请求。而司达想使坏,也要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和四世家作对的分量。阴差阳错,竟是摆脱了嫁给司文朗的命运。思及此,心底竟有一丝欣喜。
十日后,甲辰年十月初七,皇上下旨昭告天下,赐婚公主宗政夕颜,楚氏族长楚胤政,择良辰吉日完婚。夕颜回宫待嫁。朝堂上,以司氏,源氏和长孙氏为首的官员纷纷上书反对,皇上一概置之不理。 明日即将回宫,今夜月色皎好,夕颜坐在窗棂旁赏月,把玩着手中的竹笛。刚刚将轻笛落于唇畔要吹,咣当一声,门被踢开。 “是谁告诉你可以进本宫房间的?”夕颜瞥了眼来人,唇边噙着一抹轻笑,“出去!”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司文朗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夕颜。他们每日都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几时做了这个决定,又几时告诉了皇上他竟浑然不知。直至今日,昭告天下的圣旨颁下来,他才知道,原来她,三个月后就要嫁人! 他终究失去她了吗?不,也许十年前,端王含冤死在狱中之时,他就已经失去她了。就是那时起,她看他的目光开始冰冷,她不再缠着他。 甚至,她对他,开始自称本宫。印象里,她极少这样称呼自己。因为太冰冷,太没有温度。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温度的词,她却要对他使用。 “本宫要你出去,你没听到吗?”夕颜又重复了一遍,依旧那样没有温度,似乎让人坠入四面冰封的深渊。 “夕颜,为什么?为什么要嫁给他?就因为不想嫁给我,随便嫁一个人都无所谓吗?”司文朗理智尽失,几乎大吼! “一直以来,司氏联合源氏和长孙氏想做什么我太清楚了,你也心知肚明。是谁说本宫一定要嫁给你?嫁给你,本宫又能得到什么?楚胤政能给本宫的,你都给不了!”夕颜冷笑。 “你凭什么认为本宫应该嫁给你?因为儿时的婚约?那么,本宫告诉你,那不过是司达一厢情愿,本宫从未同意过!你们司氏的人总是太自以为是!”夕颜顿了顿。 “朗哥哥,本宫今日所做的一切,不正是被你们司氏逼的吗?朗哥哥,你回去吧,这里是本宫未婚夫的府邸。你在这来本宫的房间,实在不成体统。司氏的人惯喜欢玩阴的。这一次,本宫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动四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