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没有如果
从机场到回家的路程亦有亦有一段距离。 黑色的轿车一路平稳的行驶。 高缘琛偶尔偏头一瞥，多数的时候总是把视线落到黑色的手机屏幕上，弯曲的大拇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脱漆的键盘。亮色的显示屏上，“收件箱”三个字清晰而见。 车窗外，愈发熟悉的景致从四四方方的透明玻璃窗中向后迅速倒退着，宛若镜头一般一个剪影接一个的出现，消失。而那些时画如兮的过往，无法眷恋的依靠，也如这外景，让她再也鼓不起勇气去回顾，去温习。 毕竟，年少时挣脱了理性的任性未曾有过一人当真，包括她，和他。 这一路寂静如斯。驾驶座上的男人依然敛眉沉稳地掌控着方向盘，嘴里也含有似有若无的笑意。相较之下，她沉默的垂首倒显得局部了些。 好不容易攒够勇气想出声，却在下一刻被某人先开了口：“丫头，病好些了么？大学的生活怎么样？” “还好。” 极具总结性的话语让察看前方交通状况的男人牵了一下嘴角，却看不清表情。 “……秦叔叔，你呢？” 高缘琛抬眸，视线停在后视镜上短暂几秒。 驾驶座上的男人正欲开口，一旁的手机却伴随着悦耳的铃声响了起来，是一首柔和的钢琴曲。如白月光般舒缓的调子里有着贝斯和架子鼓的不羁和倔强。 她突然想起这是05版经典电影《傲慢与偏见》的配乐。意大利电影音乐家DarioMarionelli的才能在这一曲中淋漓尽致的展现——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心里闪过一丝酸涩，不知甘味。 “快到了，别担心。”她听见秦之玮淡淡的开口。 车子来到熟悉的院子里刚刚挺稳，高缘琛就推开车门逃也似的跳下车，以至于落了东西在后车里都没有察觉。秦之玮一身休闲暖衣信步跟在后面，快到门口时脚步缓了下来，眉头微微耸动了一下。稳健的步子在前方停滞了片刻，却没被身前的人轻易察觉。 “mama！” 高缘琛刚踏进门就唤着母亲的名字。刘琳听到女儿的声音，穿着碎花围裙从小厨房快步循声出来，沾了水的手在围裙上来回擦拭了一下。 “mama，我好想你啊！”她像一个小鸟儿般灵巧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刘琳。 “我也想你啊！一路上累坏了吧，赶紧坐你云jiejie旁边休息一会儿。mama去做饭，有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哦！” 刘琳慈爱地点点女儿的鼻尖，拉她坐到松软的布质沙发旁休息。 “云jiejie？” 她这才留意到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坐着一位笑意浅浅的女子。眸底里倒映着的粉红色的外套内搭着纯黑色的针织镂空短裙，修长的筒靴延至膝盖，遮住了保暖的裤袜，显得柔美而不失风格。 “哦，你看我，高兴到都忘了介绍了。”刘琳一拍脑袋嗔怪道：“琛琛，这个呀，是苏云jiejie，是你秦叔叔的女朋友。” 女朋友？！ 三个字陡然窜入高缘琛的耳膜，下一秒如呆滞一般的目光投射在女子的身上，她突然觉得整个人如海上漫无目的等待救援的船夫，倚靠着桅杆好不容易望见了远处人影依稀的彼岸。谁曾想，却是一场海市蜃楼。 她的，海市蜃楼。 她微微仰头，干涩地咽下喉中逼退的泪花，伸出手，露出一个粲然如春的微笑：“云jiejie，你好。我是琛琛，很高兴认识你哦。你长得真漂亮！” 略带打趣的嗓音成功的掩饰了她此刻将要溢出胸口的难过，却唯独欺骗不了她失了控制的心房。 收到问好，苏云优雅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裙衫，礼貌而友善：“琛琛，你好。我只比你大几岁，不用那么客气生疏。” 如桃花般淡粉的嘴唇上闪着沁人的光泽——淡淡唇彩的味道缓缓向高缘琛飘来，身后咫尺之处的那个人高大的身影也借着室外冬日的阳光薄薄地向她洒下来，她突然觉得自己无处遁形。胸口，闷得近乎无法顺畅地呼吸。 “mama，飞机上有些没休息好。现在，突然有些困了，我先去睡一会儿，饭做好了记得叫我哦！” 继而，她转过头，视线落在他卡其色的风衣上——好巧，他们今天穿了一样颜色的外套呢！可是，再相同又能怎样呢？有些事情，不是做到一模一样就好，唯一才是真。只是，她的唯一再也不会是他。 “秦叔叔，苏云jiejie就交给你招待了哦，我累了，要去卧室躺一会儿，你可不能欺负苏云jiejie啊！” 说罢，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楼梯口，敏捷地登上了楼梯。泪水，伴着颇有节奏的踩踏声再也无法抑制的直直悬空落下，闷声砸在地板上，化成一朵花的形状，开出几片瓣来。 是谁说，时间会治愈一切的？ 女孩儿环抱着微微颤抖的双肩，从微敞的卧室门口向内望去，一张木凳赫然映入眼帘。 她还记得几年以前，因为不小心而被凳子擦破皮的小腿已经因为某人的帮助全然好了，没有留疤。只是，现在，即使有了创可贴，也无法让心里的难过和思念立刻消失吧。 她推开门，脱去外套，书架上的《傲慢与偏见》还静静地在原处立着。 嘴边，依旧是噙着淡苦的味道——如果他是她的达西先生就好了。 只是，没有如果。 没有如果，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