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时代的弃儿
卡普和雷利这两个老对手之间的战斗，愈发激烈了起来。别看他们两个人都已经是耄耋之年，但真正战斗起来，也是许多年轻力壮的人所无法企及的。 拳与刀一次次的碰撞，迸发的余波就足以翻江倒海，让观战的人不由惊叹，这样的力量果然不愧是活着的传说…… 两人的战斗，虽然是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但到了他们的程度，区区地形的限制对他们的影响已经是微乎其微。毕竟像是月步那样的招数，都能够踏空而行，而他们的实力，也早已经超越了这基础的范畴。 时而空中，时而海面，时而钻入海底…… 一时间，整片海域都成为了两位老人生死搏杀的角斗场。受到他们战斗的影响，大海不断翻涌着滔天巨浪，而海军战舰，更是早早的躲开了老远。 这种程度，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参与进去了。而且，作为卡普的部下，海军的人对于老上司的性情早就知之甚详。不管是主观还是被动，他们都不愿意去乱入这场伟大的战斗，这是他们对传说的敬意，也是对卡普的信任。 而对于卡普与雷利来说，这场战斗又意味着什么呢？ 伟大？确实……如果没有顶上战争作为背景，他们的战斗足以流传四海。 信念？也没错……这是他们贯彻自身信念的战斗，没有退路也无法退缩，直到一方因此而倒下为止。 但是说起来，恐怕战斗中的两个人，更多的却是无奈与惋惜。若是有的选，他们肯定宁可不要那种伟大的虚名，而是像老朋友那样，闲来无事一起喝杯酒聊聊家常…… 然而，立场与地位的不同，就决定了他们毫无选择。尤其对于卡普来说，他内心的挣扎与愤怒，更是不足为外人道。此时选择与雷利忘我的战斗，又何尝不是对于自己在抉择时的无能为力，而做的一种发泄呢？ 战斗中没有嘶吼，也没有互喷垃圾话，因为身不由己，也因为毫无意义。 他们此刻，都已经将全部的信念，凝聚在了招式之中，那是他们发自灵魂的呐喊。他们是上一时代的大人物，是如今活着的传说。但与此同时，他们却也是时代的弃儿，孤独无助的随着时代的浪潮而沉浮其中…… 这是他们的悲哀，也是时代的悲哀，其中满含落寞。而他们无人所知的内心当中，是否也有着想要最后再疯狂一次呢？ 没有人知道，也许与他们同一时代的人会有所了解。像是战国，像是白胡子，顶上战争又何尝不是旧时代最后爆发的辉煌？！ 恍惚间，雷利似乎听到有战鼓的声响传来，不知其源，也不知其往。但是胸腔中，那个早没有年轻时有力的心脏，却跳动的越发蓬勃，与这鼓声遥遥相应。 那仿佛无声处炸响的惊雷，带动着海面不断震荡。海潮一浪接着一浪，不间断的向着马林梵多的方向扩散，如同草原上狂奔的成群野马，蛮横无比的发起了冲刺。沿途阻在路上的礁石，被纷纷击碎吞噬，随后便如同化为伥鬼，融入了海啸之中。 这一刻，大海就仿佛被装在了一个瓶子里，并且被人奋力的晃动着。于是波浪滔天，海潮阵阵，一切都像是要随之倾覆，被吞入最深的幽暗。 “终于出现了，白胡子……”卡普与雷利对视一眼，都仿佛看到了彼此目光中闪现的那一丝波澜。未及多言，海浪组成的高大墙壁，猛然将他们二人吞入其中。那样子，就好像愤怒的海巨人挥舞着巨掌，要将他们拍入深渊。 整个世界都仿佛在旋转，震颤，仿佛下一刻就会天塌地陷，一切都将被彻底的毁灭。那是自然的天威，也是白胡子的震怒。在这海啸之下，世间的一切都仿佛蝼蚁，脆弱的身体在白胡子的怒火面前，一触即溃…… …… 而在另一边，不知道是否受到海啸的影响，艾斯所处的空间也开始了震颤…… 眼前的世界仿佛变为虚无，恍惚间那连成一片的光幕，顿时化为了无尽的虚空。虚空之下，仅余一双逼视而来的眼眸。 在眼眸之中，所能感受到的只有空洞，就仿佛是死物一般不带有任何的情绪。但偏偏艾斯却能从中感觉到，眼眸主人的那份自信与狂傲，甚至是其中那无法抗拒的威严。 双目仿佛凝于虚空之上，目光则是恍如刺剑，直接跨越了虚空，投射在了艾斯的灵魂中最羸弱的那个节点。 艾斯一时间就好像被催眠了一样，微笑的脸庞瞬间变得呆滞，而他的思维也好像在这一瞬间陷入了一片空白。若要形容的话，那种感觉就如同酒醉后的断片。明明还有意识，但是却全无知觉，似乎在做什么，又似乎没有…… 知觉混沌，无思无想，艾斯就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不知道过了多久。而当他意识清明，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牢房通道的尽头，前方就是通向外面的大门。此刻随着门被打开，外界的阳光照射进来，让艾斯只觉一阵目眩。 就好像是被光芒晃迷糊了似的，艾斯的身体趔趄了一下，幸好他及时反映了过来，才免于摔倒的尴尬，但即便如此，讶异的表情也说明了艾斯此时内心的情绪。 这种状态出现在他的身上，显然是很奇怪的。毕竟以艾斯的身体素质，哪怕是遭受了折磨，又被海楼石压制，也不至于虚弱成这样吧？ “切……鬼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么……”带着一丝自嘲的低喃，微笑再次回到了艾斯的脸上。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了那种仿佛身体都被掏空一样的虚弱与疲惫。 这是一种灵魂深处传来的无力感，上一次有这种感觉，似乎已经是久远的过去……那么，又是什么时候呢？ 是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还是得知自己的身世？ 又或者…… “行刑马上就要开始了，把犯人押上处刑台！” 身旁海军的喊声丝毫没有扰到艾斯的思绪，直到背后被狠狠的推了一把，他才在铁锁碰撞的声响中，缓缓迈步。 是那个时候吧？在以为自己失去了最爱的家人的时候…… “呵呵……”艾斯眯着眼望着外面高挂的日头，嘴边的笑容却比那阳光更加耀眼，“‘老爹’，路飞……我这一生，无怨无悔呢……” 是啊，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我这一生已经比任何的人都要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