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节
从沈灵嘴里说出的信息轰击着秦楠的耳膜，他并不相信沈灵所说的，但这些话却顽固地回绕在他耳边，让他无法集中精神。秦楠的枪口对准沈灵，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沈灵似乎将这些秘密憋在心里太久，所以一直冷酷得像个边缘人一样的他此时脸上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显出潮红的颜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觉得我是个疯子，说的都是疯话，是不是？” 沈灵没有避开秦楠的枪口，反而挺直了身子，“你应该很清楚原西南军区的总兵力吧？可是你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出动的兵力是多少？” 秦楠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沈灵话的影响下，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地反映在脑海里，作为南方疫情最严重的城市之一，他们当时出动的兵力确实少的可怜。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军方的事？不要告诉我你是军界的太子，别再耍花样了，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我不是，我是一名黑客！” 秦楠猛地踢翻了眼前的桌子，木桌承受不住他的力道，在墙壁上撞成几片。秦楠咆哮道：“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沈灵没有理会，接着自己的话说道：“我们当然不会天真到去入侵军方的网络，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们国家有那么多的名流和政客，他们用的网络可没有那么高的安全级别。” 秦楠放下枪，示意他继续。 “我们有一个黑客组织，平时偶尔交流一下技术，或者一起黑一些大企业的网站。有次我的朋友无意中在某位官员那里得知了一些信息，那是在病毒爆发前的一个月。当时我们都觉得这是个很不高明的恶作剧，就没有在意。可是没想到在七月中旬，新闻里出现了关于所谓‘热带流感’的新闻，我们才意识到那些事都是真的！为了得到更多真相，我们利用自己制造的病毒侵入更多电脑窃取信息。这就是我们所处的世界，到处都是欺骗和陷害，我知道你们还报有获救的希望，期待有一天能够逃离丧尸之城，但这只是痴心枉想而已！不要再做梦了！” 秦楠缓缓闭上眼，沈灵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而且条理清晰，不像是编造的，但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让秦楠无法接受，他的双眼注视着沈灵的一举一动，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我知道你还在怀疑，这也难怪。”沈灵慢慢伸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U盘，抛到秦楠跟前，“这里面有我们收集的所有资料，只要找台电脑就能知道一切。” 秦楠迟疑了好久，终于弯腰捡起U盘，心跳声像打鼓一样咚咚作响，他开始相信沈灵所说的都是真的。 秦楠盯着手里的U盘好久，将它放进口袋，他的身上出了一层汗，沈灵让他认清了一个更黑暗的事实，这事实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秦楠颓然地站在原地，好久之后才嘶哑地吐出一句话：“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沈灵脸上的激动消失了，换回原来冷漠的表情：“你是所有人当中最清醒的，而且只有你能够完成我的计划。” “什么计划？” “消除所有生存的障碍。” “什么意思？” “你应该比我清楚，我们现在这支队伍根本生存不了多久，太多的人还抱着幻想，抱着旧世界的生存法则在求生存，那只会连累所有的人一起完蛋！你当初想要对付救世军，也是这个原因吧？适者生存，有些人注定要被淘汰的。就像昨晚的事件一样，那些愚蠢的人比丧尸还要危险，他们自私、无知、贪婪，就像定时炸弹随时都会引爆！是时候建立新的法则了，相信我吧！” 秦楠有些恍惚地看着沈灵，跟他接触的越多，秦楠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沈灵的身上带着自己的影子！他有超强的洞察力，冷静的分析能力和果断的决策力，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除掉一切对自己的威胁！沈灵就像是年轻的自己，而且比自己更不带感情。 若是在几天前，秦楠完全赞同他的观点，甚至比他的还要强烈。可是现在秦楠有了新的选择，为了一妍，他不愿意再冒险，他已经失去了一切，现在一妍是他唯一在意的人。他的直觉没有错，不管沈灵身上发生过什么，他的存在比任何人都要危险！ 秦楠的脸在光线的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或许你说的都是对的，但是你要知道，一群愚蠢的人，远没有一个疯子来的危险，因为疯子的行为是无法预测的。” 秦楠突然转身，手中的枪喷出两道火舌，沈灵的身体猛地一震，往后退了两步之后软倒在地。 手里的枪缓缓放下，秦楠眼神复杂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沈灵，终于移开视线往门外走去。就在秦楠拉开房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枪响，左肩下方传来火热的灼痛，秦楠的大脑空白了，眼前变得白茫茫的一片，他的身子转了半圈，在他倒地的时候，一个身影正举着枪向自己一步步走来。 他的耳朵里听到有个声音响起：“这是你逼我的……” 沈灵解开外套，露出里面嵌着两颗子弹的防弹衣。沈灵费力地解开防弹衣伸手按在胸口，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拉开衣领一看，胸前被子弹的冲击力震得红了一片。他还没来得及处理伤处，就听到窗外车子的声音。沈灵连忙捡起枪往后面逃去，门突然被撞开了，沈灵刚想回头，身后响起一阵风声，有人从后面将他扑倒在地，沈灵回过头，刚好接触到肖晨赤红的双眼。 门外陆续有人进来，秦楠躺在血泊里，双眼望着天花板的方向。门口围了一圈人，他们看着倒在地上的秦楠，似乎不相信眼前所见，直到沈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肖晨双手紧紧勒着沈灵的衣领，将他勒得快要窒息，肖晨紧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地问道：“为什么要杀他！” 小滨看到屋里的情景，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双眼里喷着怒火，怒吼着向沈灵扑去，却被石佛拉住了。 “先救秦楠！”石佛低喝了一句，这时天乐也赶到了，连忙冲到秦楠身旁开始抢救。 子弹从肩胛骨下方射入，击穿了秦楠的左肺叶，天乐将手按在秦楠的胸口，发现已经没有了心跳，泪水从天乐脸上淌下，他伸手合上了秦楠的双眼。 “秦楠……” 一妍慢慢地向秦楠走去，天乐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被哽住了，只好转过头默默地站起身。 一妍的手抚摸着秦楠轮廓分明的脸，泪水滴在秦楠的脸上。 “你说过要永远保护我的，为什么没有做到？我本来早已经死了，是你一次次冒险救我，我知道你不会表达，连最简单的哄人的话都不会说，可是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安心。每天逃亡的日子我真的已经厌倦了，现在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唐静从来没见过一妍如此伤心欲绝的样子，想要上去安慰她却不知怎么开口，只能不停地抹去脸上的泪水。雯菁脸色铁青，紧咬着嘴唇，快要咬出血来。一妍的身体摇摇欲坠，雯菁以为她伤心过度，想要过去扶她，却发现一妍的衣服上面出现一滩红色的血迹，越来越大。 “一妍！”雯菁飞身扑了上去，只见一妍的右手握着秦楠的军刀，刀身已经刺进她的胸口。 “你怎么这么傻！笨蛋！你这个大笨蛋！”雯菁紧紧抱着一妍的身体泣不成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空气中弥漫着悲恸的味道，连随后赶来的罗飞他们也惊呆了，看着倒在一起的这对情侣，悲愤莫名。 沈灵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反而露出坦然的笑，平静地看着愤怒的众人。 石佛拾起秦楠的枪，装回他的枪套里，然后直起身对肖晨说道：“你们都走吧，把他留给我。” “不！”肖晨背对着众人，双手从一开始就紧紧攥着没有放松过。他抬起头盯着沈灵，满脸悲伤的神色：“我不知道秦楠为什么要杀你，也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既然你觉得你们之间是公平的，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肖晨的双眼里射出凶狠的光芒：“你不是觉得别人的存在对你是种威胁吗？”他上前几步，拉开屋后储藏室的大门，把沈灵推了进去。储藏室深处的丧尸听到声响，纷纷转过头来。 肖晨捡起地上的一把小刀，丢到沈灵面前：“不要说我没给你机会，没有人再来威胁你了，好好把握你的命运吧！” 门带着最后的光亮锁上了，门后面传来沈灵绝望的呐喊。 OOOOO 秦楠和一妍被安葬在一起，肖晨向罗飞他们提出了离开的决定。尽管罗飞很想挽留，但也无可奈何。邢龙对此不置可否，但表示愿意提供肖晨他们足够的食物。秦楠和一妍的死给肖晨的队伍蒙上了浓厚的阴影，对于以后更是没有很好的打算，但这里带给他们太沉重的东西，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他们聚在一起商议下一步计划的时候，基地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等看清楚他的脸时，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沈灵的衣服已经染成了红色，脸上血渍纵横交错，头发贴在脸上，原本俊秀分明的脸变得无法辨认。手里紧紧抓着的刀上还在滴血，刀刃已经多处卷曲。他的右手垂在身侧，嘴里呼呼地喘着气，一直冰冷无情的双眼里带上了对生存的热切和渴望。 几把枪同时指向了他，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沈灵用尽力气说出了一句话：“我知道军队接送难民的集结地点在哪里，我带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