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隐情

    从日熹湖边一路回了慕府，进门就被管家告知老夫人身体不适，请安就免了。慕莲祎径直回了梨香居，轻推开园子的门，一个绿色衣裳的小丫头碧儿迎了上来，恭敬道：“小姐您回来了！”又道：“自从您带着红俏jiejie离开后，奴婢就被调去厨房听差遣，现下可好了，小姐回来，奴婢又可以回梨香居伺候了！”

    慕莲祎看着碧儿忽阴忽晴的脸说了声：“委屈你了。”碧儿低下头道：“碧儿不委屈，这么冷的天，小姐一路辛苦了，碧儿去给您添盏热茶。”

    梨香居里干净整洁，想是提前收拾妥当了。慕莲祎随身的包袱往床上一放，移步到门口，园子里荒草渐长，树荫下的路长有些许青苔，梨树叶子也掉光了，还没到开花的时候，只有旁边假山下的活水还在汩汩地流着，显出几分生气，触景伤情，不禁又泪湿了眼眶。

    第二日一早，慕莲祎由碧儿陪着到慕夫人的清心居请安，行至门前，听得里面传来少女的娇笑声，丫环禀报过后跨进屋，只见慕夫人坐在摇椅上，右手牵着一个身段高挑的少女的手，笑盈盈的。慕香柠倚在慕夫人的左侧，也是开心得紧，三人见了她练去笑意。慕莲祎上前施礼：“莲儿见过母亲，给母亲请安。”

    “哼！没被你这不知羞耻的小蹄子气死算是阿尼陀佛了，哪来的安呐？”

    慕莲祎将头低下，顺从道：“母亲教训的是，那日对母亲不敬，是莲儿的错。”见老夫人不说话，她只得低头继续站着。高挑身段的少女道：“姨母消消气吧，大过年的！莲儿meimei也知道错了。”

    慕莲祎知道那是梁如茵在为她求情，那是她未来的嫂嫂、慕家未来的女主人。这梁如茵乃慕夫人胞妹的女儿，家里也是平州从商的，自小便乖巧懂事，深得慕夫人喜爱，如今出落得更是端庄得体。自三年前大哥慕继安年满十八开始，有多少人上门说媒提亲，慕老夫人都不为所动，为的就是她。如今梁如茵也快十六，只等来年便可以谈婚论嫁，嫁过慕家来了。今日过来串门，恰巧就遇到了这一幕。

    慕夫人听得梁如茵如此说，便道：“如此，便退下吧！”慕莲祎感激地看一眼梁如茵，忙告退出来。

    行至清心居花园子的假山旁，遇到一身绛紫衣衫的大哥慕继安，他目光柔和地看着慕莲祎道：“莲儿回来就好，需要什么尽管去找管家，大哥已经吩咐过了。”慕莲祎轻声道：“谢大哥，莲儿先回去了。”

    回了梨香居，慕莲祎径直进入书房，抽出平时喜爱的两三本书准备打发时光，却发现不得趣，便撂下书本走到一堆物事前，一一细看。

    犹记得当时十一岁的慕香柠命侍女把这一堆什物仍到她面前，趾高气扬地说：“从今天开始你必须给我玩这些，不然以后你舅舅前脚接你走，就有你娘亲好看的！”

    当时的自己也昂起头：“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小孩子做错一两件事有什么打紧！”

    十一岁的慕莲祎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一堆东西，心里衡量着。道：“若我玩这些东西，你是不是就不会给我娘捣乱？你保证？”

    “我保证，不只是我，还有我娘，都不会寻你娘的不是。”

    “好，我答应你！”

    慕莲祎便是从十一岁起，学会了捏泥人、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斗蛐蛐、斗鸡等等，她娘亲果然在慕府过得如意多了。

    便也是从那时起，提起平州慕家的大小姐，有头脸的人家都是一阵摇头叹息，子侄的婚配第一个要排除的人，这也是慕夫人母女乐见的。

    慕莲祎把小匕首、陀螺、小弓箭、风筝、渔具等一一整理一遍，刚开始是为了保护母亲，渐渐地发现却也有它的乐趣，千金小姐们自是不能体会的了。

    “小姐小姐，大少爷来了，在花厅等您呢！”碧儿在书房外叫。慕莲祎放下手中的鱼竿，进了花厅，只见他大哥慕继安抱着一只大公鸡站着等她，一个富贵公子手里抱着一只公鸡，着实滑稽。他看见慕莲祎，忙向她走近，邀功似的看她：“莲儿没想到吧？你的‘黑将军’哥哥一直帮你养着呢！瞧，多威风！待过了年，就可以在正月十六的斗鸡会上大显身手了。”说罢一只手在‘黑将军’眼前一晃，那公鸡脖子上的毛全部炸起来，好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一展身手那样的话，也只是当着慕夫人母女的面这么一说，自己对斗鸡并无兴趣，奈何大哥慕继安并不知道这一层，慕莲祎抬头看看天，接过了‘黑将军’，嘴里说道：“谢谢大哥！”

    送走大哥，慕莲祎忙叫碧儿把鸡抱去关好，碧儿了然接过下去了。慕莲祎更是无心看书，想着出去钓鱼也不错，于是自己对镜梳起男子的发髻，碧儿方进门看到，噔噔噔地走近跪在她面前：“小姐啊！请您可怜可怜奴婢，少爷说了，从今儿起一直到正月十五，都不能让您独自出府。要是奴婢没有看好您，就把奴婢卖给城北的刘麻子做婆子呢！奴婢求你了！”瞧她声情并茂的样子不像是装的，慕莲祎道：“也好，我不为难你，你下去吧！”奈何这小丫头就是不走，非要守着，看来这刘麻子着实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