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体体面面的死去
章怀化仍旧是不紧不慢地敲着桌面,嘴角挂着轻微的笑,“想明白了?很好。·” “我要见皇帝,本郡主要见陛下……”她几乎是奄奄一息。 “你以为你是谁?!进了这里,没有什么郡主特权!” 桃夭夭几乎是受死的状态,“就算打死了我……我也是冤枉……” 这时候章怀化摸了摸下巴,有些觉得这丫头果然有些难弄。 听闻她在后庭中受过拶刑,若此时再上拶刑,很可能让她手指尽断,如若最后她嘴硬没招出来什么,验尸时若手指断了,以这丫头的身份,恐怕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章怀化此人心狠手辣,铁石心肠,有皇帝给予他的权力,本可以随心所欲,但是牵涉到齐王,他还是有些顾忌。 宇文曜倒台后,赵王被囚禁,那便只有在北地的齐王宇文昭,他虽是皇帝的人,但是也忌惮未来的皇帝。以他的揣测,齐王将会是东宫的不二人选。 他的手下看出来章怀化要换刑罚,便近前跟他吹了一耳朵。 章怀化微微抬起头,额头堆起几条皱纹,语气轻描淡写,“试试吧。” 于是乎,几乎是一瞬间,长凳上已经奄奄一息的桃夭夭被一下子左右拉了起来。 桃夭夭披头散发,双腿颤抖着几乎是站立不起来。 勐地一棍戳向她的肚脐眼处。 巨大的痛楚袭来,痛入骨髓也不能形容。 她的头终于歪了下去。 “大人,她昏过去了。” “泼醒。” 桃夭夭终于湿漉漉的醒来,浑身铮铮作痛。要· 章怀化那张平静的冷面就在自己面前。 “郡主啊,本官和你商量一下。你瞧,不过一棍,你就疼死过去,我给你换个法子,不让你昏过去的可好?” 桃夭夭此刻抬不起头来,只道,“你让我死吧,让我死……” “那怎么可能?本官还没完成陛下交代的差事呢。” “你这是屈打成招……我是冤枉的……” 那章怀化忽地冷笑一声,“真是愚蠢!所有的人都可说冤枉,唯有你不可能!” “为……为什么?”桃夭夭不甘心。 “因为你是冥人,按照我朝律令,只要是冥人当斩不赦。虽然你有一半的周人血脉,可惜你却丝毫不知好歹,与百里夙夜、百里图九暗中联络,试图迷惑大周的皇子,本来就是罪加一等,你却与曲华裳里应外合,试图谋害陛下……你还是老老实实招认了吧!” 桃夭夭不再分辨什么了,此刻反而低低笑了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我不明白,陛下你想除掉我,何必这么大费周折?” 终于,章怀化被气得咬牙切齿,“住口!” “来人,扒了她的衣服,上笞刑!” 桃夭夭一惊,四下里都是男子,没有一个女人。 两个狱卒上前一下子要扯了她的衣服,桃夭夭几乎是崩溃哭喊。 “放开我!放开我!” 迟啦一声,一只袖子就被撕裂下来,露出半个膀子来。 “我招……我招!” 章怀化示意人停手,再次走过来,看着桃夭夭的屈服,满意了。 早知道一上来就来这么一招。 “本官也不想郡主像那边的女犯一样,遭受裸笞。你只有两种选择,一是体面的招认,二是遭受悲惨的下场,痛不欲生。” 桃夭夭垂下的脑袋微微抬起来,嘴角扯出一丝笑,“你想让我说什么?” “招认你一直在诱惑、利用齐王,又如何与百里夙夜暗中勾结,与曲华裳如何里应内和,阴谋毒杀皇帝陛下。” “我不知道……章大人想怎么说都行,我画押就好。”桃夭夭真的不知道如何编造自己从没有做过的事情。 “荒唐!你自己做的事还要本官教?!” 桃夭夭奄奄一息,喘着粗气,“求你……章大人……我想死的痛快……” 那章怀化对此心里有数,“那好,本官提醒你一下。我说一句,你重复回想一句。” “四年前,你出现在安京城,就是一场别有用心的安排,你故意接近齐王……” “我别有用心……接近齐王。” “齐王有香氛过敏症,你向来悉知,且你深知暝教灵女的冥香对男人会产生致命的引诱……” “我用冥香引诱他……”
就这样,桃夭夭断断续续地叙述,不多时,一张经过笔录和各种加工的供词出炉了。 桃夭夭亲手画押摁了手印。 章怀化看着这张供词心满意足了。 “郡主真是聪慧。这好死和活受罪之间,你终于选择了好死。这样多好啊,你瞧瞧,早晚是要招供的,何必要受些罪呢?” “来人啊,给郡主换件干净的衣裳!” 几个女狱卒过来,给她披了件外衫,然后将她解了下来,几乎是连拖再拉就拖出了刑讯室。 这时候有人过来请示。 “大人,这以后” “将她关入死刑牢狱里。不过,要待遇好一些,找狱医给她处理一下伤口。好歹她还是郡主身份。” “是,大人您放心,小人一定会弄得体体面面。” 桃夭夭换了一件新的牢服,屁股上的皮rou伤上了药,但是内里的损伤没有得到医治,一直在疼。 到了晚上,她连稀饭都吃不下去,狱卒有个胖大娘就劝她多少吃些吧。 “虽说进了这里的,没人能活着,但你不能委屈了自个的肚子,到了那边做个饿死鬼。” 桃夭夭本来肚子痛吃不下,听了大娘这么说,就勉强的喝了下去。 那胖大娘就笑了,“这就对了嘛!” “来,我给你梳一梳头发。”大娘一面说着,一面给她梳理了头发,像桃夭夭最初刚来京城时扎得两个麻花辫。 “瞧瞧你这脸人得体体面面的……” 大娘给她将脸上的污垢清除了。 桃夭夭知道她想说的是人要走得体面,不知为何,泪水汩汩地淌了下来。 也许是因人之将死,还能体会到人间的真情。 此刻,她脑海里竟没有什么遗憾。 不管是长公主,还是宇文昭,她都没多么想念。 这里本不属于自己,自己来这一遭,终究还要离开。 这一晚,她发烧了,迷迷煳煳中,她梦见了师父,还有君师兄…… 她还和少时一样,光着脚丫在海滩上追逐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