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东度记-扫魅敦伦东度记在线阅读 - 第46节

第46节

    行劫,乃叫道:“小人知大王来意了,必是要金宝,乞望宽恕不恭,多少把些奉献。【】”那人道:“我非行劫之盗,乃是赤风大王,与世人报不平之神。久在海洋村湾来往,听得人家怨恨,明明指汝名姓,我大王怒你何事招人怨恨原来是利债坑人,仇室作怨。本当鼓千顷之洪涛,把你一家尽淹没,却因汝于众怨恨中,仍有一种救了人急的方便,今夜特来戒汝。你何必掩闭小窗,慌张畏避,吾大王岂不能一推直入,将刀加害于你你如今速焚香堂上,叫你合家长幼都跪拜堂前,听我戒谕。”宪三听了,又慌又疑,慌的是怕盗,疑的是盗有何谕。叫出家眷来,恐仇人诈伤长幼;不叫出家眷,又恐大王生嗔,说违拗了他。正怀疑惧,那大王笑道:“你何必怀疑,若迟延鸡鸣,我竟直入,你家眷反不能保。”宪三听了慌慌的,只得叫起一家大大小小,出堂焚了一炉清香。真个的那赤风大王把窗格推开,大踏步进入堂中,上边坐下,家眷一个个战战兢兢,宪三只是磕头,叫饶性命,把眼偷看,那大王生得:身长一丈,膀阔三停,灯盏般大一双睛。蓝靛染身面,须发没多根。钉钯手拿着钢刀,血喷口倒有一尺八寸。大王坐在上头,叫一声井宪三,你听我吩咐,你从今以后:

    放利债,须知害,公平自不招人怪。济贫人,阴骘大,谁叫你把心术坏。只图自己起家私,不顾贫偿将产卖。将产卖,何所依,你喜亨通他命低。还迟了,上门欺,骂人父母毁人妻。受你辱,好孤栖,不是悬梁便跳溪。破家受了威逼气,祸害临门没药医。若知听我大王戒,忠厚行财谁怨伊。

    大王说罢,井宪三只是磕头,答道:“敬听敬听。”那大王笑了一声,道:“你这人口甜心苦,此时畏怕的心肠,面情儿敬听,过后就说道:做了这桩买卖,为仁不富,为富不仁,若是那骗人财的,我再以忠厚律他,定是不还,我怎肯罢休,做不得忠厚事。俗语说得好:杀不得穷鬼,做不得财主。看你刻薄存心,对我大王的戒谕,只当耳边风,过后定然不遵。”井宪三答道:“不敢违拗。以后不放利债,留着财宝自家受用罢,不讨谁人送还,讨急又招人冤。小子也有一句,请问大王,我放债的,刻薄了招怨生祸,损人利己;那借债的,不还行骗,可有罪过么”大王笑道:“骗挟财物,明有王法,幽有鬼神。俗语说得好:变驴变马,也要填还。但是其中有两宗轻重情由。比如负欠人债,不幸家产尽绝,无从还处,这非骗,乃无力偿,其罪轻,王法也哀矜,幽冥也宽宥;若是欠了利债,不舍家私准折,仍要匿起囊箱,悭吝还人,甘受毁辱,将命图赖,这样短幸,纵逃了王法,那幽冥怎饶变驴变马之情纵虚,那折子害孙岂诳我大王知世上借贷财宝的,还多有感人恩济,设法偿人,就是没了产业,或者还存个愧心。只有你这放债的,仁厚退让者少。我也不怕你面听一时,自有戒你后法。”乃把口向井宪三一喷,只见火焰飞腾出来,叫声:“宪三,你看这星星可厉害么”又把明晃晃钢刀拿起来,向宪三试试,道:“你看此物可凶狠么”宪三只是磕头,答道:“厉害厉害,凶狠凶狠。”大王道:“此犹不足为凶狠。”乃是何说,下回自晓。

    第六十八回赤风大王济贫汉青锋宝剑化枯枝

    井宪三见了这两宗,便知大王是火盗之意,却也真是警心,忙忙答应。那大王却道:“犹不足为凶狠。”宪三道:“还有何狠比这火盗狠”大王道:“只恐子孙招败时,依旧也去向人借。”那大王说罢,一阵风依旧向天井中腾空去了。井宪三与一家惊惶无地,起来吩咐家仆,切莫要向外人讲说。

    哪知这赤风大王又走到一家,这人叫做高大户,恃着祖父势豪,专一欺凌乡村,傲慢长上,心中多诈,眼底无人。有家族为宦的,倒谦厚待众,每每劝语他做个宽仁善士,说道:“祖父之势力有限,凌人之过恶不祥,天道好还,一旦势去,终被人凌。”他哪里肯听,答道:“我非逞势凌人,人自炎凉,你们不见。怕我势力的,他又会欺凌那不如他的。我尝让人一步,那人若好,便我说我大户谦光;若是不好的,反道我该谦让他,就向我无礼起来。我所以宁凌人,不要人凌我。”大户只这个心肠,早动了赤风大王不平之气。这晚大户正动怒鞭打家仆,大王却从空下来,走到大户面前大喝一声:“住手”手里掣出一把青锋宝剑,向大户斲来。大户忙将杖仆木棍挡住,自知木棍抵不住宝剑,乃叫众仆来帮。那仆正受了鞭杖,怨恨在心,一齐慌张躲去。大户见仆不听叫,心里一面懊悔道:“仆如手足,我伤了他,他岂肯帮我”一面怕大王的宝剑厉害,只得跪在地下,说道:“爷爷呀,小子自知平生凌人,今日莫不是仇家请来报冤的侠客,不然就是要宝的豪杰。若是要宝,待小子搜刮些金珠器皿,我家非经商富厚,无从有藏蓄的财帛。若是替仇家报怨的侠客来行刺,望发慈悲,饶了小子,应该赔哪家小心,下哪个卑礼,小子改过后再不敢。”大王笑道:“我非要宝的强劫,亦非报怨的刺客,乃是抱不平的剑仙,名叫赤风大王,久历你这村乡,深知你欺人凌物,我想世间一个人,原与你同天地气化生来,五体谁与你少一件你有眼耳鼻舌,别人也有,你有心意,别人也有。你不过多他人些祖父的豪势,就是这豪势,只荣得你,与人何干你为甚自骄自逞,凌藐他人有一等炎凉小家子,贪你些财势,图你些肥甘,宁受呼喝。却有一等自爱的,不逐腥膻,你便藐他,徒作他一笑。还有一等受你欺凌,无力报复,饮恨在心,就如你这仆婢,宁无怨恨我今本欲仗剑来灭你,但念你还有良心,可戒而改,姑且饶恕,速行改过。”大户道:“大王戒谕甚是,小子傲慢凌人。只是我为家主鞭打家奴,乃是家法,古语说得好:鞭笞不可废于家。难道这也叫做欺凌”大王听了,大笑起来,说道:“你因不明这家法,我大王有几句话语,你听了。”说道:

    家奴都是人家子,不过借他力为使。

    纵有一朝过失奴,也须宽令他知耻。

    饮食切莫两般看,贵贱口腹无彼此。

    若是异视再加鞭,遇难谁人肯听你。

    大王说了道:“此是戒汝宽恩奴仆,若是你不宽恩,更有一样居官的,法令太严,也使小民致怨。好个你家族,每每劝你谦和,你便是享谦和之福的。”大户答道:“便是居上的鞭笞奴辈,他若不听使令,我鞭笞不轻,不怕他不听。”大王道:“为主鞭笞太重,每每轻则逃亡,重则殒命,这等伤仁伤义,为此我大王暗神其剑。”说罢,掣剑左旋右舞,口里依前火焰喷出,只在大户屋内,若有焚烧之势,吓得大户只是磕头道:“谨依大王戒谕。”

    大王方把剑收了,往天井飞空而去,却又到一个僻静荒凉之处,大王抬头定睛一看,只见一间破屋,明月照在窗中,一个贫汉立在那里,自嗟自叹。大王见了道:“此人必是为贫嗟叹。我如今仗剑威风下去,贫汉已自无聊,却不吓坏了他”抖身一变,变了个过路的常人,衣衫也不甚整,走近门前,叫声:“屋内有人么”贫汉听得,忙出开门,见了问道:“汉子哪里来夜静更深,到此荒僻地过,却又敲我门,何故”大王道:“我家住前十里村,因往后十里镇,寻人借贷些粮食,未遇借主归迟,欲借一宿,来早前行。”贫汉道:“正是荒路多虎狼,不宜夜行。便在小屋一宿无妨,但不知汉子名姓何称”大王道:“我名姓唤做赤风,不知屋主名姓何唤”贫汉答道:“小子名姓叫做赤手,看将来,小子却是老兄一姓同宗。你向镇借粮,必是贫乏,与我小子无策资生,总又一般。”大王道:“我尚有借贷之处,虽贫犹可。老兄资生无策,也该设法一个资生。”赤手答道:“小子计策也设了千千万万,资生的买卖,也做了万万千千,只是不济,想是命运所招,还在才能短少。”大王道:“足下既做买卖,必是资生营业,纵然不济,日计料也度得。能计千千万万,岂无才能养生日计何须推诿命运想命运在天,天道不亏人。俗语说得好:草也顶个露水珠儿。岂有一个人自不挣锉,推诿命运若是一等人,想大富,便是痴心。又一等人,买卖利少,用度不节,件件经营,自是不济,这岂是命运”大王说罢,赤手只是嗟叹呻吟。大王便知他心情,乃故意说道:“老兄,我小子说便如此,只是也想人生都是命运,真不由人,命该显达,便肯上进,运当富足,便计策顺。我小于也是贫无所措,向远镇借贷,不遇主人空回,岂不是命如今实不瞒说,正在资生无策,不知老兄既设法千万,如今可再有个好法若不吝教,也是奇逢。”赤手道:“买卖经营,件件无本,怎能得利”赤风答道:“正是无本,小子也想没用。”赤手道:“小子欲结几个同心,劫个大户人家,只当借他些资本。”赤风道:“这事做不得,一则王法森严,二则天理人心都坏,莫要想它。”赤手道:“做个掏摸行偷,也是个策。”赤风道:“也做不得,官法如炉,名节都丧,莫要想它。”赤手道:“如此再无头路,除非设诡行诈,将无作有。”赤风道:“越做不得,幽有鬼神,鉴戒可畏。”赤手道:“请教老兄,何事可做”赤风道:“顺天理,当人心,看你才能力量,做些本份营生,自然过得日子。”赤手道:“贫乏却难过,奈何”赤风道:“古人说得好: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老兄只一味苦守清贫,自然过得。”赤手道:“我小子也罢了,只是有个八十岁老母,何如忍她受饥饿。”赤手只这一句,便动了赤风的哀怜之意,想道:“我两走富贵之家,算利的算利,骄人的骄人,却未听他说父母。这一个贫汉倒有如此良心。我既与人抱不平,当助此贫汉,使他有些利益。”乃又想道:“他既无资本,我又无金帛,怎生助他也罢,不免说出赤风大王下降,与他受些祭祀猪羊罢。”

    大王乃把脸一摸,从屋腾空,现出本像来,叫声:“贫汉,你莫愁贫,只要孝心事母,我于冥冥自然助你。我非别人,实与你说出来历,我乃远村山林白额一虎,我同胞二虎一豹。只因我那虎兄豹弟听闻了释道经文,改了伤人恶性,转劫了人身,我因此也要皈依人道。山神说我未积有善根,必待善根圆满,方能转轮人道,我故此到这村乡几家显炅,自称赤风大王,戒谕大家小户,叫他种些善果。你可称此传说,自有人来敬奉,一则保佑人家,一则助你养母。”乃丢下一根树枝来说:“此物你看树枝,却是一口宝剑,便是我助你神力。你可供奉,自有大户信你。我亦不远去,只在近山中,有呼即应。”说罢不见。贫汉自惊自疑,将树枝拾在几上,次日来看,果是一口宝剑。因此传说,大户井宪三信实,作兴起来,果然人家求利益的杀猪宰羊,贫汉陡然从容过活,母得所养。这贫汉却不该诈说显灵,如不奉猪羊,便要伤人家小男妇女。因此村中向日受了僧道法术,驱除蛟患,便到海潮庵,延请高僧驱邪除怪。

    这一日,正是赤手传说赤风大王神剑,要猪羊祭祀,却好海潮庵长老被村众扛抬过来,随后跟着一僧一道,也来帮助除妖。只见长老到了贫汉屋门,见他屋内供着一根枯树枝,问是何物,贫汉道:“是赤风大王青锋神剑。”长老问:“供此青锋剑何用”贫汉道:“与村乡人家祈求利益。”长老道:“分明一枝枯树,如何是剑”只见来祭村众都说是剑。长老道:“即此是怪。”乃举起数珠,那青锋剑即复了原相,果是枯树枝。众村人一齐嚷将起来,乃惊动了赤风大王,正在山间静坐,被贫汉一呼,他却乘风即到。见了长老与僧人道士,眼不认得,乃吹一口气在枯枝上,那枝依旧是剑,飞起照长老斲来,长老忙举戒尺抵住。大王见势,知道”双拳不敌四手“,那僧道在旁,也像要帮的,乃现出形来,喝道:“哪里和尚、道士上门欺人”长老道:“不消问我。天下和尚,总是僧人。两教一家,便是道士。且问你这妖怪是何处来的,在这乡村生灾作害”大王笑道:“若说我来历,也不是无名少姓的。”乃道:

    家住深山林谷内,父娘威风谁敌对

    生我弟兄三个身,中有金钱更文采。

    终朝一啸猛风生,惊林震岳百兽退。

    藜藿不采樵子闲,岗峦阻道行人畏。

    弟兄只为悟轮回,欲积善因超畜类。

    一个闻道入仙门,一个参禅居你辈。

    我心也要转人身,积善遵奉山神诲。

    只因村心铁钩湾,正道无闻招邪魅。

    本来戒谕积阴功,助此贫人孝母费。

    谁知他存不足心,假我名儿自作罪。

    师父若是发慈悲,借那数珠拜佛会。

    长老听了,乃向僧人、道士说:“原来是你前劫弟兄,可喜你三位发了善心,积下阴功,又激励他善想。你们虎豹最恶,伤害物类,一旦悔心,入了正果。可叹世人空具五体,配合三才,反使心狼虎。虎豹修善,投转人道;人若修善,万无转入虎道之理。”僧人、道士合掌作礼,乃向赤风大王说道:“经了一劫,汝兄不识弟矣。”大王听了,即弃剑近前作礼,仍向长老求度。”长老道:“吾奉高僧荡妖,汝既皈正,当静入山林,积功行满,向高僧求度。”赤风领谢,飞空而去。因此贫汉少克裕了些家计,众村人怪他假借大王名色要求祭祀,毁他墙屋。长老与僧道忙止道:“剑真不虚,神亦非怪,原是警戒众善。只是有神无神,各自警戒便了。”众人感激长老远来,明白了赤风大王来历,各家邀请吃斋的吃斋,送布施的送布施。长老辞谢布施说:“小僧奉师命来驱邪,斋可受领,布施不敢当。”村众有知事的说,送到庵中,作为常住,方是以礼延请。长老方才要回庵而去,只见赤手汉子走近前来,一手扯住长老说道:“赤风大王因怜我家贫,无以养母,显此神灵,是何人说他妖怪,请长老到此驱他他若真是妖怪,便不该与你僧道认弟兄,既认是弟兄,便该留在此受祭祀,为何把他三言两语说了去他去了,却教我失了养母之计。你出家人,那个不是借佛祖穿衣吃饭的,为何不行方便,破人衣食”长老正怪他假借名色要人祭祀,却听他一句养母之言,便说道:“善人,你莫要动怒,怪我小僧。那赤风大王虽怜你贫,却不喜你诈,你命里该受他利益,只因你这一诈,便教你失了利益。且世间万事得失都有个前定之数,你不须怨我小僧。”赤手听了,越怒起来道:“分明是你破了我营生,乃说甚么前定,我便问你要个前定之数。”长老被赤手扯住不放。只见道士劝道:“善人不必动怒,我小道还你个前定数便是。”赤手道:“快还来,方才放手。”道士乃向僧人道:“庵中高僧,曾闻他有前因文卷,何不求师指明他前定。”僧人听了,乃向赤手说:“你且放手,我们两个同善人到庵去,查宗前定文卷,与善人明白。”赤手道:“既是有处查明前定,我小子正在此贫乏怨命,若知得前定,便心安守份,也不去设诈,妄求利益了。”

    当下赤手安慰了老母,同着长老三人,来投海潮庵。村众仍具扛抬行轿,布施礼物,长老一概辞谢,单单只是四人而行。时天色黄昏,长老道:“寻个人家借宿一宵,明早再行。”赤手汉子只是心急,要查前定之数,乃说道:“路途平坦,且有明月,出家人行走,夜晚何碍,何必又扰人家。”僧人道:“也说得有理。”只是长老说:“走得辛苦力倦,便在那林间少憩一时再行也可。”道士笑道:“长老师父,你来时扛轿,把个身体养娇了,你莫怪小道说。”长老答道:“师兄有甚见教,但听你说。”却是何话,下回自晓。

    第六十九回救生命多保如来耍拐人木石幻化

    道士说:“长老师父,你来时乘轿,不曾徒行,回去这点心肠未放,自然筋力便倦。我等来去皆自行走,自然炼去倦么。比如一个富贵之人,安享车马,便知奔走为苦。一个贫贱之人,受过奔走辛苦,若得车马,便知为福。”长老不听,只是歇息林间。僧道两个只得相陪坐地。赤手汉子心急要行,往前直走,说道:“师父们慢慢行来,小子前途等候。”长老道:“你自前行。”按下不提。

    且说离此林间三五里路,向来有几个恶狼,白昼食人,后被猎户赶杀净了,途路虽宁,这被食的冤魂未散,往往作怪迷人,每于夜晓,独行孤客多遭迷害。这夜朦月,先有个士人走过林前,不觉行步错乱,绊倒在地,只听得一个人声说:“好个青年壮士,风流典雅,当拿他作替。”又听得一个说:“你看他冠冕身体,贵显容貌,拿他不得。”一个道:“莫要管他冠冕贵显,拿了他何害”一个道:“你看他正大存心,浩然为气,拿他不得。”士人听了,趴将起来,往前而去。顷刻又一个吃斋把素善人走来,也绊了一跌,方要挣起,那怪一把沙土抛将来,这善人抹了一抹眼,念了一声“佛”,道:“甚么沙土,何人抛来”只听得有声说道:“善人,善人,莫要惹他。”这善人听了越大念“菩萨”,便趴起来,坦坦走去。却遇着赤手随后走来,也一绊跌地,沙土抛来。赤手忙叫道:“何人抛沙土我是走路闲人,身边没有宝钞,衣衫不值几何。”随后且有人绊来,叫了几声,只听得有声说道:“你瞒心昧己,不守本份,要行劫偷盗,不是好人,且与我等代冤替苦。”看看手足如缚,口耳若塞,只叫了一声:“老娘呵”却好长老同着僧道走近前来,看见赤手在地倒卧,满身泥士,口耳将塞,乃急扯起来。道士啐了他两口,方才明白,说出原因。道士道:“明明怪迷。长老师父,你我都会驱邪捉怪,况你又奉高师命来,如何放过”长老听了,忙把数珠一举,只见个个黑影,许多魍魉,都跪在前,说道:“我等皆往年恶狼食的冤魂,不得超生,在此捉生代苦,望发慈悲,救济救济。”长老道:“汝等既捉生,那生的何苦,越堕了你们重罪,你这冤魂中有被他捉的么”魍魉道:“没有,没有。”长老道:“日月已久,似你等黑夜迷人,如何没有”魍魉答道:“实在难迷,两人同行难迷,忠臣孝子难迷,敬兄爱弟之人难迷,隆师重友之人难迷,口口不离了佛祖之人难迷,念念不背了善心之人难迷。”长老道:“这赤手汉人,你如何迷他”魍魉道:“只因他昔有盗心。”长老道:“今日他却如何难迷”魍魉道:“正因他一声念母,便有长老们到来敬护。”长老道:“可见善心,自有感应善处。汝等欲求超生,不当捉生,听我几句法语,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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