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雨柔

    车子到了清雅苑，四婆就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小串钱放在了老姜头的手里，锦娘对他说到：“你回去那边接水红姑娘过来，要带什么东西都有着她，告诉厨房，中午多准备一些好菜，说是太太和表姨小姐都到了。”

    郁小闲说到：“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中午还要在这里料理一番事情，晚上才去家里歇着。让老姜头去一趟我们的客栈，让家里派一个人拿一些猪rou送去山里去，每家给多少，听冰月小姐的安排。四婆跟车去告诉冰月小姐，再带一个人把早饭端来。”

    四婆答应了一声就服侍着锦娘下车，锦娘也赶紧扶着郁小闲下车，到了清雅院，立刻有一个老头子开了门，哈着腰对锦娘说到：“姨奶奶来了了，我家奶奶和翠柳姑娘还在睡着，我现在就过去说一声。”

    老头子说完就开了门，自己先跑去叫人了，锦娘对郁小闲说到：“太太您跟着我先不要报出名号来，省得那雨柔姑娘又是磕头又是跪的，那姑娘的性子太过软弱了，要是嫁到陆少爷家，没有几天就要被折磨死。我现在不过是帮扶她，也顺便帮扶自己家。那个陆少爷好歹是陈二少奶奶的兄弟，我们帮一帮也好。”

    郁小闲说到：“我猜你就是这个心思，只是家里过一炷香的时候就要送吃喝过来，翠柳是个有眼色的，不会说穿我的身份，可跟来的人可不会少了规矩。”

    锦娘说到：“那就叫雨柔姑娘的丫头婆子去接吃喝，我就称你是表妹，这样也能让雨柔自在些。天气冷，太太赶紧进屋暖和一下，昨天我才让人送了一车子碳，不然这屋子冷得像冰窖。这样一处院子，一个月才三两银子的例钱，这怎么够活。”

    郁小闲随着锦娘进了屋子，在二楼的一处升了炭火的屋子坐下。说了这些话，话音刚落就来了一个穿着简朴的丫头。那丫头规规矩矩给锦娘请了安，然后说到：“姨奶奶，翠柳姑娘昨晚累了。不想起床，还望奶奶见谅。”

    郁小闲听到这话就是一笑，那丫头竟然害怕了，锦娘赶紧说到：“不要怕，我家表妹是一家子的依靠，和我也不见外。你们姑娘昨晚也是很晚睡吧，她现在该起床了吧。”

    丫头说到：“我们姑娘昨晚唱曲唱到亥时中才过来睡下。不过她听说是姨奶奶过来了，就立刻梳洗了，立刻就来给两位奶奶请安。”

    锦娘说到：“难为你们主仆了，你现在去服侍姑娘，等一会儿带着王妈去门口接吃食，我们在客栈定下的蒸饼和猪肝汤，鸡蛋等物，钱已经付过了。接进来就是。”

    丫头说到：“总是让姨奶奶破费，姑娘和我是感激不尽，王妈还熬了稀饭。我一并摆在桌子上，等一会儿侍候两位奶奶吃早饭。”

    丫头的话音刚落，外面就走进来一个文弱的女子，穿着一件旧棉袄，撒花图案的旧棉裤。虽说这一身衣服都挺旧，浑身上下倒是收拾地挺干净。女子的五官小巧，一看就是那种让人怜爱的样子，头上没有一点首饰，只是带着一对银耳环。

    郁小闲手上带着一串用不规整珊瑚珠穿成的纯珊瑚手钏，她进门一眼就看见了。于是怯生生地对着郁小闲请安说到：“这位奶奶好，雨柔给奶奶请安。”

    锦娘很是诧异，这个雨柔怎么就一下子伶俐起来了，今天认出了正经主子。郁小闲把雨柔扶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对锦娘说到：“这个姑娘真是很文静谦和。你的眼光不错。”

    锦姨娘对雨柔说到：“我把太太带来了，你倒是有眼力。”

    雨柔一听有些慌张了，赶紧跪下给郁小闲请安，锦娘说到：“我还以为你认出了太太呢，她穿的这么普通，也没有戴什么首饰，你怎么就先给她行礼。”

    雨柔跪着说到：“奴婢看见太太手上戴着珊瑚手串呢，这种东西在山里罕有，怎么会随意出现在普通夫人手腕上，所以我以为是姨奶奶带了以为贵人来试探我，戏文上都有微服私访的戏呢。”

    郁小闲这下总算明白了这个雨柔的见识，认出珊瑚手串和微服私访有什么可比性，这戏子不是聪明的人，难怪锦娘说这样的人进了大宅门会被折磨死。郁小闲让锦娘把雨柔扶起来，然后问到：“雨柔姑娘今年多大了，以前在哪里唱戏？家里还有什么人。”

    长期当家，说一不二的郁小闲不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些威严，一旦说起话来就是一种颐使人的气势，雨柔有点害怕的说到：“奴家年方十五，钱塘人，原先是小月红班子的旦角，蒙陆三公子的垂爱，赎身从良，我就带了自己的小师妹和从小照顾的王妈。陆三公子又派了自己家的一对夫妻来照顾奴家。奴家命薄，进不得陆家的门，却能蒙尊府的锦姨奶奶做主，借钱给奴家买了这间院子，奴家是感恩戴德，来世将结草衔环报答奶奶家的恩典。”

    郁小闲问了三件事，雨柔回了全部的话，说的这么顺溜，跟背的似地，郁小闲一听就明白了，这个姑娘早就准备了这套说辞，看来是有点缺心眼。跟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本不应该这样应答的。

    此时就要有点冷场了，锦娘立刻说到：“雨柔呀，你带着小花和王妈赶紧把桌子收拾出来，太太和我还没有用早点，等一会儿客栈的人送吃喝来，你就赶紧接过来。”

    雨柔听到这话立刻起身出去了，郁小闲看见她走了，立刻说到：“这姑娘挺老实，也挺傻的，陆少爷是怎样的一个人，他要是真喜欢这样的姑娘，只能证明他也挺傻。一个被窝不睡两种人。”

    锦娘立刻回话说到：“陆三少是陈家二少奶奶的亲兄弟，人不是太聪明，在家里被老婆管得服服帖帖，见到老婆好比老鼠见了猫。说起来他对雨柔倒是真心的，不然怎么会用多年攒下来的私房钱给雨柔赎身。他们两个是一样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很和睦的。租院子的时候，刚巧是他和陈二少奶奶做了一笔小生意，赚了二百两，我开口给打折安置了雨柔，陆少爷每个月是十两的月钱都给老婆拿去了，他如今是不去任何地方玩，一门心思在纸坊跟着姐夫帮忙，这才有机会赚些小钱给雨柔姑娘存着。我卖了您的珍珠手链，在珍珠的款项里挪了几十两，这样才帮着处了二百两给雨柔买下这个院子，剩下的二百两是陈二少奶奶借出给兄弟的。陈二少奶奶还摸着眼泪说到，不是看她兄弟可怜，她断然不会借出这笔银子给兄弟买院子养外宅。”

    郁小闲说到：“这么看来，这个雨柔是傻人有傻福了，那陆家三少能得到一个女子的真心相爱也是不易，这种温暖他在家里得不到，在此处得到了也还算有福。我想他应该是真心的，不然不会那么努力去赚钱安置雨柔。”

    锦娘说到：“正是这个理，所以我想在自家的院子没有盖出来之前，把这里好好用上。翠柳这下子也算找到了喜欢做的事，雨柔在榴花院里卖唱，翠柳收钱，这几天客商多，雨柔赚了二十几两银子。您知道哪些小戏班子总是教一些荤曲子，雨柔唱得好，哪些客商的打赏也多。等她赚钱还完了我们家的债，那些银子也能补贴家用。院子写在她的名下，我们再帮她一把，她和陆三少就能安稳地过几年了。将来要是她有些悟性，生下一男半女，也能回陆家，不过这就要看陆三少的本事了。”

    郁小闲说到：“我有件事正想和你商议呢，我带来了二十几串珊瑚手串，上面有金银珠子的，每个不能少于十两银子，你试着卖一下。家里后天还能出五个小门脸的铺子，要卖什么东西，你可以有个安排。姚红玉肯定愿意守着铺面的，她赚的银子要办嫁妆的。还有你这里是要用来招待各家太太的，不如就借着陈家二少奶奶和我们家的名头，这样即使陆家的母老虎知道了，也不会冲过来找麻烦。”

    锦娘正要说什么，雨柔就进门了，她恭敬地说到：“太太，姨奶奶，早饭备好了，请到一楼用饭。”

    郁小闲带头走出了房间，锦娘在一旁陪着到了一楼的桌子边，这是一张四人台的桌子，平日里就是雨柔陪着陆三少一起吃饭。此刻姚红玉姐妹和四婆都很规矩地站在桌子边问安，郁小闲对雨柔主仆说到：“今天我就按照客人的礼貌和你同桌吃饭，锦姨娘也是客人，就一起坐吧。”

    此刻桌子上摆着的却不是蒸饼和猪肝汤，四婆连忙回话说到：“我去的时候，厨房已经准备好了太太和表小姐的早饭。您的是桂圆rou饼汤和鸡蛋饼，是王嫂子亲手做的。我们这些人拿来的是客栈客人的饮食，猪血汤和馒头，锦姨娘的是海带猪肺汤和包子，这些都是金大官人昨天晚上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