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邪魔（三）

    还不够乱……

    搅乱整个武林的大反派邪剑仙，此刻改头换面，浑身伤痕累累，一瘸一拐地走出写着“天机门”的地方，边走边骂：

    “好好好，好一个天机门！林北今日才知道，什么义薄云天，什么名门正派，原来都是说来哄愚民百姓，做给武林同道看的！”

    “邪剑客肆虐，不知什么时候杀过来，你们既然找死，那真是怨不得旁人！可不要作壁上观不成，被自己家的邪剑客杀了个干净！”

    他走出门，大门立刻紧闭，门后有弟子忿忿：“好像就他们药王谷出事了是正道，我们天机门没出事就早晚会出事一样。

    我们上下一心，问心无愧，邪剑仙不找正道人士，我们门主又是表里如一的鼎鼎大侠，凭什么要去加入他那个什么狗屁正道盟？还找个瘸子来做说客，呸！”

    大约三个时辰后，陆仁甲眺望着曾经是什么天机门的地方，如今只有灰烬和废墟。

    他也懒得去打听究竟是谁想当那个能逃脱罪责过往的邪剑客，反正那个名副其实的恶人堂又要多一位不愿露脸的黑衣人了。

    本来陆仁甲算计得挺好，这些邪魔外道会来投奔自己，黑道的东西就可以自己找上门来被复制。

    白道这边辛苦一点，也由自己出面，去各地串联，再建立一个阻止邪剑仙的正道联盟，他们一抱团陆仁甲就能再复制一波，黑白通吃。

    结果呢？黑道这边滚雪球越滚越大，逼得他明里暗里用各种理由处决了多少手下，连心情不好杀个人的理由都出来了。

    除了让这帮家伙更畏惧自己，一个逃跑的都没。

    正道更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走了三家正道，以被灭门的正道弟子为身份想要整顿起一个联盟来。

    第一家闭门谢客。

    第二家见财起意想杀了他看他身上有没有一个门派的宝藏。

    第三家现在就剩下几堆火苗和余烬了。

    想也知道，有人明显不是什么好人怕东窗事发，干脆杀了全门去当邪剑客。

    或者彼此不够信任，我虽然不是坏人，却不能保证别人不是，索性杀了……

    但凡你们这群废物能有一摊烂泥扶上墙，我也不至于愁成这样！

    总不能让我这位邪剑仙找上蜀山去，让他们领头吧？

    清微那帮老不死的知道我把他们封印起来的功法大肆传播，说不定真把我当邪魔斩了怎么办？

    要说为什么陆仁甲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搅和地天翻地覆，还真跟蜀山脱不了关系。

    这个世界的重楼参与了修仙界最初的崛起和屹立，真要论起来，太清真人实打实的得管重楼叫一声师叔祖。

    太清真人是蜀山派的开山祖师，传承到现在是二十二代掌门清微，也就是说清微差不多在重楼面前没辈，都快成孙沫子了。

    陆仁甲只是一提，在原有的天命轨迹中使这一代五位蜀山长老突飞猛进的功法，一形容重楼立刻不屑地说是天界的至净法，炮灰仙人都不会去碰的垃圾。

    这种功法就两个特点，见效快，功能强，功法本身立意极高，分离灵魂中所有的负面情绪，思维，意志，剥离出去以后你本体的实力自然而然就水涨船高。

    只是人的魂魄是何等精密的构造，至净法治标不治本，这些东西的产生源头仍是灵魂本身。

    六界中什么生物也不敢说魂魄切出去一部分还能安然无恙，至净法只是把上边的脏东西扔掉了。

    这些脏东西带着修炼者最负面的情绪意志，也带着修炼者的部分思维记忆，自然界不能消解这种东西，放久了还会自动聚集，修炼，遗祸无穷。

    蜀山五老原本的实力不清楚，被至净法提升以后也就那么回事，后期被自己的邪念吊起来打，作为被分离的邪念，真正的邪剑仙修行可比他们快多了。

    如今陆仁甲扮演的邪剑仙就是把至净法拿了出来，他自己是没有修炼的，那些邪剑客投奔他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最开始，一个守门弟子力敌门主的传言？

    再不济，这也是个修仙功法，对凡人武者的提升也能做到翻天覆地。

    邪念都被抽出去以后也不是说人就立刻变成圣人，人还是那个人，脾气秉性也不会变，新的情绪和念头还会产生，撑死就是能让人不被情绪迷惑心智，客观看待过往。

    有血海深仇的不行，只要仇恨本体还在，情绪就会源源不断地产出，隔一段时间就得运行一次至净法。

    这样的情况下，目前有四十几位实在找不出借口，只能那么放着的邪剑客，还有那个真的把自己当狗的蚀日……

    说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习武之人日子有多苦，天下苦蜀山久矣！

    如今好不容易乱起来，蜀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没管，那还不彻底跟着疯狂一把？

    蜀山不是不想管，可锁妖塔跑出去的妖魔成千上万，弟子们就那么多，全用来搜寻邪剑仙，别的妖魔怎么办？

    邪剑仙怎么说也是人形，也就为祸武林。

    很多妖魔都是吃人的，吃的还是平民，邪剑仙那边死的绝大部分都是该死之人，说句不好听的……救你干什么？他们巴不得省事一点。

    恶人杀恶人，要是没什么特殊情况，蜀山也是要插手的。

    锁妖塔大乱显然属于特殊情况，即使放在平时，他们也不是很情愿去管。

    道理很简单，有救你们这些人的功夫，为什么不多救几个好人呢？

    所以目前来看，陆仁甲一手缔造了一个强大的黑恶势力团伙，却没有对应的正道势力能稍微遏制一下这个团伙发展的趋势。

    真要正道出手，蜀山弟子那个级别都不够格，这些人都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同阶争斗胜率极高，越阶也时有发生，蜀山五老一个不小心，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这个世界的正道这么拉胯，不如就都干掉算了……一个个去跑好麻烦，能被这些邪剑客这么骑在脖子上殴打都不敢还手，这些狗屁正道还不如自己上吊抹脖子去。

    要不干脆铁腕统治整个武林？那时候就应该想复制什么就复制什么了吧？

    所有人都要把最珍贵的东西上贡给我，我复制了再还给他们，大家都没有损失？

    听上去不错，就是感觉哪里怪怪的，一时又说不上来。

    那些正道从来不是问题，君子可欺之以方，真要是冲突起来绑几千百姓做rou盾冲上蜀山，这些自诩正义的剑侠是出剑还是不出？

    要是救下了百姓发现中毒已深要用真气续命，续是不续？

    最后发现百姓怀中一把利刃，捅进怀里，涕泪俱下地声称只有杀了你，他的家人才能活下去，那时你又……

    陆仁甲忽然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打得自己牙根都开始松动，面皮先青，很快又泛紫，可以看出他下手之狠绝，完全没有留情。

    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该让无辜的人牵连才对，自己手下那些恶人，拿他们当牛做马让他们去死也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一旦涉及无辜百姓，那时自己就过线了，这不是自己想要的路。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会用无辜者玩手段的下作人……”

    抚摸着剧痛的脸颊，陆仁甲心中有了判断。

    拍了拍腰间收缴来的储物袋，一团影影绰绰，徒有人形的黑影从里边钻了出来。

    蜀山五老的邪念构成了后来的邪剑仙，陆仁甲手里这一团，前后得有上百人的邪念在此，每一个人都是满手血腥。

    光是拿出这团黑影，那已经要凝聚成形的杀意和怨念就要冲上云霄，只是避开了陆仁甲的方向，隐隐有些畏惧。

    陆仁甲二话不说，手上亮起了神圣的光芒，把黑影的一部分狠狠撕了下来，攥在手中轻轻一捏，黑影就发出了响彻云霄的嘶吼。

    “刚才是你在影响我？”

    足足折磨黑影十分钟后，陆仁甲才开口询问。

    黑影已经连发出的声音都嘶哑，整个形体缩小了一半，畏缩在一边。

    陆仁甲只是一问，没有等回答的。

    又是一团光芒亮起，又是五分钟，他才认真的对黑影说：“蠢货，我在审问你，你的态度应该是拼命把你知道的和我想知道的告诉我，而不是等我开口问，懂吗？”

    黑影已经被折磨的十分萎靡，有气无力地叫道：“我懂了！我懂了！刚才我绝对没有影响大人您！小的绝对没有那个胆子！”

    陆仁甲点点头：“真的吗，我不信。”

    又是三分钟的光芒闪耀，黑影已经不怎么动弹，只有光芒靠近才象征性地抽动一下，几乎缩成了一团，还是在拼命呢喃：“我没有，我没有啊……”

    看来真的不是它主动影响的自己，可能是贴身携带被动的影响。陆仁甲终于满意地把黑影收了回去。

    这团鬼东西没有什么人权，上百个罪大恶极之徒的集体意识，不立刻人道毁灭已经是陆仁甲还需要他们的主体存在被迫做出的让步，这种程度的折磨，连开胃菜也算不上。

    一缕幽深复杂的黑芒，在他眼中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