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的生日续篇

    由于今天我是寿星，他们什么活都不让我干。小妹负责烧菜，乔凡正在摘菜叶子，老高已经把大米淘洗干净放到电饭锅里了。小妹正往脖子上套围裙，喊我帮忙从后面给挤上，她顺手把向上盘好的马尾又紧了紧。我跟她说，怪我没留心，还让你们如此cao劳。她让我不要多想，就等着吃饭吧。我来公司那么久，除了老板和老高，就没有和其他同事说过太多话。昨天出去玩是我和小妹说得最多的一次话了。以前也只是班上见面，下班以后，我常常和老高去喝酒来着。有时候公司里聚餐，大家在一起可能也聊过，全然记不清说过什么了。不过在我看来，小妹怎么看都像个有文化的人，待人彬彬有礼。

    我对老高算是了解得多，一开始我们接触的时候，看着他调酒的样子，那么仔细认真，很迷人，特别在幻灯下，而在我看来，我是羡慕他的。他似乎琢磨出了这门手艺的精髓，每一次调酒都像是第一次创作，把所有的心思和感情都倾注其中。他调的每一杯酒都是那么的饱满，蕴含深情，凡是喝了的人都赞不绝口。可能因为我比他小几岁，凡是我不懂的，他都愿意告诉我。后来聚会的时候他发现我好像很能喝酒，就每次等下班以后带我到外面去拼酒，店里面的酒很贵，不敢喝。就这样我们俩下了班就一起出去，自然聊了很多。他也发现我是喝不醉的，所以每次都是我陪他喝，他想喝多少，我就陪他喝多少。他以前是在夜店做打碟，后来因为和女朋友分手，才学的调酒。到这里上班，是因为老板的一个朋友把他介绍来的。

    我就没有那么幸运。我从老家刚来京城那会，先是做的建筑小工，就是在工地上打杂。瞧我那没出息样，刚干了不到一星期就累跑了。后来又去山上做活，干了一个月。那天也是因为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就跑到山上玩耍，心想先看看风景吧，然后再规划一下人生。我在山上逛了大半天，也是口渴得很，心里也十分难受，虽然囊中羞涩，但是能有好的感受也是很重要的。我就去服务站小卖部买水，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唯一的十块钱，结果只够买一瓶矿泉水的，也算好的，总比心里空落落的强。我一举手一仰头，一口两口，整瓶水就全部咕噜到胃里了，特别好喝。我觉着还有淡淡的甜香，似乎回味无穷。我终于又可以好好地感受世界了。哇哦，山上的风景真美啊！我准备把空瓶子还给卖家，一转身发现门上像是刚贴的一张纸，写着招聘临时工。我喜出望外，赶紧打听着去找谁应聘。

    原来是这里短期内要来一位传奇人物，因为要做的事情比较多，东家怕是人手不够，所以才招些临工。我进去之后，就被安排跟着里面的人挖坑种树。我听他们说，那位人物是位明星，这次受邀做广告宣传的。就在那个月末，虽然我还在忙着手里的活，已经看见山上有好多人，把那里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穿着艳丽，满脸的忍不住的惊喜。我本来想找个机会溜去看看，都没法插足，前面都是人叠人，像一堵厚厚的墙，如此场面，我还是第一次见，就被深深的震撼了。我便站在远处伸长了脖子，侧耳倾听，仿佛听见他在唱歌：“花儿开得一串串，我梦也一串串，我的心和你的心，还距离那么远，虽然时常会见面，”那歌声如此悠扬，若不是瞧见天空乌云密布，就要下雨了，我还得赶紧把手中的活儿干完，我就会杵在那把歌听完。第二天我拿了工钱就走了。

    之后我就去了京城里最大的美术馆逛一逛，看古典油画展，看一些行为艺术以及现代比较流行的超现实、后现代派的艺术作品。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副“维纳斯的诞生”,从海洋的泡沫中刚诞生出来的维纳斯站立在一只蚌壳上，两位很年轻的男子轻轻地把她吹送到岸边。右岸上的女友手拿美丽的花斗篷迎接她的到来，天空下着玫瑰花雨，海面微微起着波浪。我一直待到要闭馆的时候才走。我为了节省开支，没有选择打车，一路走，饿了就路边买点吃的。

    直到傍晚的时候，我走到购物者的天堂，所有的各种灯都打开了，到处显得金碧辉煌。我一边溜达，一边就看见音乐酒吧门口贴着招聘服务生，里面已经有好多客人了。我走了进去，说明了我的来意，就被带到楼上见老板。那次面试，我没有感觉到世俗的压力。办公室不大，老板坐在一张靠椅上，在他后面墙上挂着一副水彩画，是一片森林。他喊我坐下，还说到这里不要拘束，接着就随便聊了起来，还问我要不要喝点什么，我说喝点水吧。他起身给我倒了杯柠檬水，我赶紧双手接过。我看老板也是性情中人，攀谈中，他希望我留下，我也愿意。一切谈好之后，我就出了办公室，下楼的时候看见小妹端着盘子正准备上楼，她对我笑了笑，我也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她，身形微胖，却有着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我的菜已经炒差不多了，同志们，准备一下。”听见说话声，我倒吸了一口气，恍然如梦初醒。就看见小妹端着菜从厨房走了出来，乔凡正在收拾桌子，老高去冰箱里拿啤酒。小妹把菜放到桌子说“你们先吃着，我再烧个汤就好了。”乔凡往厨房走去一边说，“等你一起吧。”他也去端菜。“很快的，你们先边吃边聊。”我们还是等小妹把汤做好了，才一起开始吃饭。我举起一杯酒说“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了，我先敬大家一杯。”老高说让我们一起碰杯，“祝你生日快乐！”那晚我们聊得很久，也喝了不少，当乔凡说话的时候，我们都听着，他说希望有一天，能挣很多钱，然后去看看世界，到处旅游。“多好啊，以后我们几个一起旅游吧。”小妹躺在沙发上有点醉意地说。我和老高也赞同。

    乔凡淡淡地说“如果我发大财了，一定找机会带上你们...其实...来我们喝酒。”我看着他端起杯子，眼神像是在躲避，随后把酒一口喝掉。他是不是有难言之隐想说什么而没有说下去。我倒觉得他似乎喜欢一个人满世界跑。“好，喝...接着喝”老高已经趴在桌子上了。本来很开心的，后来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都醉了，我心里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苦涩。我就把他们扶回各自的房间休息，再回到自己屋的时候，我看见床上放着生日礼物，其中有一个紫色的盒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个是老板送的。我打开看的时候，是一张飞机票，从京城到海城。我听说过那个地方，到处都是海，天很蓝，是个旅游胜地。

    老板怎么送我飞机票呢，也许因为想着我都忙活一年了，应该出去逛逛吧。其实我并没有想过去多远地方，在这里上班，我挺开心的，主要是还有几个好朋友。乔凡虽然刚来，但是今天我们也聊了不少，是个可以交往的朋友。他比我大两岁，以前在老家高中毕业之后就参加工作了。那时候他在徽城的一个工厂里上班，是他大伯给介绍的工作。他上学那会，成绩也不错，只是后来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他因为刚下学，也没有准备要干什么，所以接受了家人的安排。

    他所在的工厂是做出口贸易的，制造火车玩具。他从跟着运输钢铁材料，到压片、切割，分拣，电焊，打磨，几乎每道工序都做过。听他说，后来之所以离开了，是因为一件很奇妙的事。

    那一天晚上他下班之后，走在回去的路上，天突然亮了一下。当时他还以为是幻觉，也没当回事。可是当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他问家里人几点，都说已经上午八点半了，你怎么还没有去上班。他就说自己刚下班呀。他的meimei就说七点的时候，就看见他出去了。他问meimei是看见自己怎么出去的，meimei就说他和平常一样，骑着自行车。他想到自己明明是从早忙到晚的，难道不是家里开着灯吗？他慌忙跑到各个房间看看是不是开着灯，没有呀。他又跑到外面刚一抬头看天就晕了过去。他看到自己牵着骆驼走在一片沙漠里，天色就要变黑了。他身上穿着白色的袄子，头上包着毛巾。远处有沙尘卷来，要起大风了。他停下脚步，看着骆驼嘴里咀嚼着卧了下来。然后他就跑到骆驼怀里，蒙着眼。沙尘暴越来越近了，直到完全把他和骆驼淹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绿洲之地，身边是水潭。他站起来走去洗把脸，却发现自己的倒影变了模样。好像是自己又不是自己，像是某个人似曾相识。“哥哥，你怎么啦。”meimei很焦急地喊着他。他睁开眼，长长地出了口气。好一会他才说“我没事。”第二天他就以身体不舒服为由，交了辞职信。再后来，meimei给他送到城头等车来。meimei有多不舍，不希望哥哥走远。他对meimei说，“在家要好好的读书，哥哥希望你将来有出息。”meimei扎着两个小辫子，嘟着嘴，脸都涨红了。“哥，你为什么要走啊。”他没有回答，只是让meimei赶紧回去，就坐上车去火车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