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南主北归
“谢钦差大人。” 刘宝在马上施礼，动作夸张。 “好了好了，今日乏了，早点休息。” 崇简挥挥手。 “是。” 刘宝立马安排吩咐了下去。 …… 第二天再次见到朱令赟，徐铉与崇简都大吃一惊。 仅仅一夜之间，朱令赟就增添了许多白发，整个人也不再挺拔，佝偻着如同迟暮老人。 哪里还有名将风采？ 见到崇简，他表现得很光棍。 “行吧，地盘交给你，缴械后的军队我带着北上，保证不添乱。”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平淡到空洞，令人听到没来由心里一紧。 “朱帅，你没事吧？” 徐铉忍不住问道。 “呵呵，某家不过是先帝从行伍中拣拔的一个老军卒，而今守不住江山社稷，辜负了国主的信任，竟然觉得追随先帝而去最好。只是放心不下这些军中兄弟，所以要送他们一程。” 朱令赟这话，怎么听都有一股不祥的意味。 徐铉无言以对。 很快，在刘宝的咋咋呼呼中，商定了两军换防的细节，然后朱令赟领军开拔。 由于这是最大一股迁徙的江南军队，崇简决定亲自送一程。 先前那些分成小股的缴械降兵，基本上都是预先接洽好了，由接防宋军遣送边境，宋境内自会安排人送到汴梁及周边。 然后打散，安排在大宋禁军中，一阵强化训练，开赴北方边境。 有些人，可能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回江南了。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这些军人中，有多少是别人家中的儿子、丈夫或父亲？ 刘宝准备拨出一支精锐武装护送崇简，被崇简拒绝了。 好在刘宝知道他的身手，觉得一旦有变，一群乌合之众要想困住钦差大人，那是痴心妄想，所以也就不再坚持。 刘宝暂时留了下来，徐铉要赶回金陵，护送李煜北上。 崇简就这样单人独骑，陪伴着沮丧的朱令赟北上。 那些士卒也垂头丧气，和朱令赟一个模样。 “干什么，当兵吃粮，到哪里不是一样？今后灭了北辽，封妻荫子，就是位列凌烟阁也不是梦想。” 崇简实在看不下去，出言鼓舞道。 那个时代，统一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只不过由谁来统一而已。 不涉及夷夏之辨，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各位大头兵又不是李煜，做出那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干啥？ “钦差大人有所不知，这些差不多都是鄱阳湖子弟兵。他们离开了水，就没有了灵魂，哪里还痴心妄想什么北方建功。” 一路很少话的朱令赟叹息着开了尊口。 “恐怕朱将军也是如此吧？” 什么节度使已经成为历史，叫一声将军也算是对老军人的尊重。 “是啊。我也是鄱阳湖子弟兵。” 朱令赟承认， 沉默一阵，才又说道：“北方的金戈铁马，它不属于我。” 崇简听到这里，心中一动。 就这么走着走着，崇简就有了新的想法。 他吩咐昨夜扎营在江边的降军暂停移动。 “朱将军，请你约束好部属，等我回来。记住，千万不能出事，不然到时会造成玉石俱焚的后果。” 崇简准备单独行动，离开前嘱咐朱令赟。 这玉石俱焚嘛，话虽重，理却正，相信朱令赟拎得清，不会等闲视之。 在单独行动前，他已招来暗门的人，发出了信鸽，目标是汴梁。 安排好这一切，他才快马加鞭，向着金陵驰骋而去。 金陵不仅有被特意留下来贴身保护李煜的林福，还有居中统筹协调的曹彬、潘美。 由于他赶得急，居然在进城前赶上了徐铉，于是两人联袂重返金陵。 李煜见到他，就问道：“我们该启程了吧？” 崇简点点头道：“是，再不走，恐怕赵官家要起疑了。” 到时候怀疑的对象恐怕就不单是李煜了。 这话只能点到为止，好在李煜理解起来也不难。 “不过我想我不能陪同……这个李公一起回去了。”崇简又补充道。 言语间才想起约定，硬生生把称呼由国主改成李公。 旁边的曹彬、潘美听得也很诧异。 “怎么，三司大人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曹彬问道。 “请曹大人和潘大人也稍微等一下，可能跟着有新的旨意到来。” 曹、潘二人莫名所以。 崇简接着吩咐道：“还请卢大人与徐铉一起，陪同李公北上。” “这不好吧，万一中途出了事，我等可担不起。” 曹彬破例反驳。 真正要出的大事，当然不只是被劫杀，重点是被劫持，转而利用原国主号召江南的反抗力量，那就麻烦了。 后蜀那样的动乱，就会在江南重演。 以江南的体量，那会更加麻烦，更难控制。 崇简一听，转念一想，确实有道理。 “那这样吧，请曹大人陪同李公北上，潘大人稍事逗留。这样可好？” 这两人都欠着崇简的人情，现下又受他节制，只要不出格，当然会遵从。 于是很快就商定，第二日，不能再迁延的李煜就出发了。 随同前往的，当然还有小周后，和原江南的一些达官贵戚。 更有卢多逊导引，徐铉陪侍左右，曹彬带着二千精骑沿途护卫。 在崇简的坚持下，林福带着暗门兄弟，加入了暗中护送李煜的行列。 他们主要混迹在沿途的市井、山林间，提前摸清有无危害李煜的情况出现。 如有，力所能及，就坚决清除，力有不逮，则提前预警。 “前路珍重。”崇简送别李煜。 “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天使大人之词，就像是专为李某今日而做。人生知己，亦是雅事。” 此情此景，像极了当日后蜀孟昶及随从北迁汴梁。 崇简也不仅有些黯然，也有许多感慨。 来到这个时代不久，自己居然能干和赵二一样的事了。 但还远远不够，内心的紧迫感袭来，使得崇简暗暗对自己说。 …… 李煜一行北上不久，赵二的旨意就通过崇简开辟的新通信方式传递了过来。 当然不是暗门，而是武德司cao作。 暗门的存在，崇简推测赵二早就知道，但他乐意让支持皇子的势力暗中发展，只要不脱离自己的掌控。 但明面上却不能使用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