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敛财之道
“怎么会是正常的呢?” “小相公,你是不是没看仔细?” “是啊是啊,要不再看一遍?” 对于郑屠户属于正常死亡这件事情,郑家三房太太都不太能接受。 李晏清分别看向三人,最终眼神落在郑家大房身上,问道:“难道夫人希望你相公的尸体有问题?” “不不不,妾身不是这个意思。”郑家大房赶忙解释。 此时门口处先前离去的人,又围拢回来,其中不乏郑屠户的族内兄弟。 郑家大房抬袖抚泪,满面悲容,道:“小相公有所不知,我家相公一向身子骨硬朗,每顿能吃两斤rou,饮三碗酒,嗓门如钟,三百斤的生猪轻松上肩,城南这一片无人不知。” “偏生娶了那白狐儿脸,这才两个月未到,就这样不清不白地抛下一大家子撒手人寰了,要说那白狐儿脸没些猫腻,妾身是打死都不信的。” 旁边嘤嘤啼啼的二房和三房,连连帮腔附和。 葛衫配布鞋的少年,脑子里无由来的冒出“怨妇”二字。 暗叹这郑家四房姨太太日子可真不好过,现在郑屠户死了,往后无人撑腰,怕不是要被这三个大的给欺负死。 郑屠户的死也不能说和四房姨太太毫无关系,少年料想,这个四房姨太太应该颇有些姿色。 “那我可以告诉你,你相公的死确实不在袁氏,你三人不识字,在场可有识字之人?” 李晏清眼神扫视过门口。 一个正在看热闹的黄毛小儿,忽然被站在身后的络腮胡大汉,一巴掌呼在脑瓜上,“还不快去!” 郑家这一脉,拢共七个兄弟,干的全是杀猪屠狗的营生,在城南这一片是出了名彪悍门户,杀猪屠狗之辈哪里需要识字? 不过如今家业干起来,倒也不甘心成日和畜生打交道,另外算命先生说过,他家杀业太重,便开始培养第三代,希冀着能出一两个读书种子,改改门庭,也冲冲煞气。 黄毛小儿带着面对先生时才有的斯文和敬意,双手从李晏清手上接过殃书,仔细瞅了瞅后,扭头道: “爹,上面说二伯是酒后放纵,心痹而亡。” 黄毛小儿说完,还挠挠头问:“爹,何为酒后放纵?是喝了酒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吗?” “咳咳,差,差不多。”络腮胡大汉揉着脸道,招手示意他赶紧回来。 这个死因其实在场大多数人不算意外,合乎情理。 昨日晡时,城南大户雷家派人登门,说是家中老太爷七十大寿,找郑屠户订了五头生猪,郑屠夫心情大好,晚饭时足足喝了小半坛子酒。 有人早就寻思过,倘若那四房真是狐狸精,岂能被如此轻易制服? 说到底,还是郑老二对四房过于偏爱,让另外三房起了妒心。 “听说你们把人绑了,殃书既然已经出具,那便是正常死亡,与她无关,还不赶紧放人。”门口传来声音,那个龙雀儿现身了。 执剑堂这身官衣可谓威慑力十足,凶悍于郑家兄弟当下也只敢看着人家脚尖,三名妇人就更不提,哪敢再嚷嚷一个字? 这名龙雀儿踱步到李晏清身旁,接过殃书扫了眼,微微颔首。 对于批殃榜的流程,他比少年熟悉百倍,很清楚这份殃书是如何写出来的,既然能写出来,那就证明没有问题。 昨日在苏宅的担忧,只是怕真遇到麻烦少年无法应对。所谓术业有专攻,鬼祟之事并非他所长,他们这个执剑堂衙门里也缺乏此类人才,如若不然又怎么会与人合作? 当然,这和苏隐水那厮很有几分本事,也脱不开关系。 简单现身一下后,这名龙雀儿很快消失。 李晏清收拾好东西,在郑家两个兄弟的相送下,快要走到门口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恩人小相公,还请留步。” 少年停步,郑家兄弟相视一望,先行告退。 少年循着声音看去,是一个未必比自己大,肯定不及双十年华,却已经绾发的清秀女子。 果然颇有几分姿色。 女子肩上挎着一只碎布包袱,怀里抱着一方做工精巧的红漆小木匣。 “恩人在上,请受妾身一拜。” 李晏清隔空虚托,自然无法阻止对方跪下去,无奈只能受上一记。 年轻妇人跪拜之后,站起身,言语真挚道:“救命之恩,无以言谢,还请小相公一定收下这些俗物,万勿推辞。” 红漆小木匣开启,险些没有闪瞎少年的眼睛。 里面至少有十件金银首饰,还有三个大银锭子,官制的五两银锭。 “大哥?”李小妹忍不住出声提醒。 李晏清仍然没有动,目光掠过女子肩头的包袱后,问道:“夫人这是?” 年轻妇人红着眼睛道:“小相公应该也看见了,亡夫一去,这宅子里还哪有我的生存之地,留下来是注定活不成的,趁着小相公和官爷还没走,便赶紧收拾了一下,打算一并离去,回乡下娘家。” “既然如此,夫人也需要钱呐。”少年温和笑道。 这般年纪就要守寡,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嫁出去,哪怕有人愿意娶,女子愿意嫁,也要看这郑家答不答应,乡下女子,如何能与城中大户掰扯? 这些钱财兴许就是女子往后余生的最大依仗。 少年从不否认自己爱钱,只是眼下这钱财,却是觉得不应该取。 年轻妇人倒是有些急,“小相公,请一定收下,且不提救命之恩,这些金银若不是现在你和官爷在,妾身便是想拿也拿不出来的。”
李二感觉大哥脑子有坑,他们从昨日正午到现在,滴米未进! 看见女子都这般说了,便想伸手去拿。 精瘦少年的右手抬起少许。 “嗯?”少年皱眉。 李二败下阵来,退到一旁,置气道:“饿死呗!” 少年没去理睬,顺着抬起的手,从小木匣里取过一块银锭,对着妇人笑道:“足够了,余下的你留着吧,来日方长,也好有个依仗。” 年轻妇人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少年瞥了眼庭院一角死死盯着这边的郑家三房太太,朗声道: “既然拿了你银钱,便赠你一张护身符吧,日后谁若是害你,我便能知晓。” 说罢,少年从褡裢中取出一张黄符。 当然不是护身符,仅仅是用来确认尸体是否有异常的符箓,苏大师留下整整一沓。 不过少年先前批殃榜时的神异,郑家三房太太都看在眼里。此刻没敢过来堵截,便足以说明问题。 “多谢小相公!”年轻妇人惊喜万分,跪地再拜。 等到抬起头时,身前还哪有人影。 ———— 李家兄妹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过,原来银子这么好挣。 你不要人家还跟你急。 这简直刷新了他们的认知,同时也愈发坚定要学好本事的决心。 乘上马车后,三人唏嘘不已。 从昨日愁到今日,也饿到今日的饭食问题,竟然如此轻易便解决了。 五两银子,即是五贯钱,足够四口之家饱食暖衣生活半年。 正在李小妹欢天喜地和两位兄长商量,待会儿去吃啥时,坐在对面的龙雀儿突然开口。 “你师父要知道你推了这么一大笔钱,一准骂你一个狗血淋头。” 说完,又浅笑着补充一句,“我叫林云。” 精瘦少年赶紧见礼,郑重其事自我介绍后,唤了声“林大哥”。 林云含笑颔首,“你师父回来后肯定会问起‘孝敬钱’的事情,聪明点,别报实数,他赚的够多了。当然,也不能说没有,那太假。” 李晏清怔忡,这都要问? 听林云大哥这意思,还要全部拿走呗。 竟然真能贪财抠门到如此地步? “你好像对你师父不太了解啊,咱们唠句干的,他收你做弟子没多久吧?” “还,还蛮久的。”少年微微红脸,总不能就这样把苏大师卖了吧。 林云笑了笑,了然于胸,但是很快又挑起眉头,眸子里有股怒气。 回去路上两人随意闲聊,少年自然不知道,这一路上他们所说的话,要比林云和苏隐水一个月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