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曲终，人未散，而赌狗不得房子

    乐曲结束，但生物群尚未散去，他们静候着台上的二人握手致意，并等待着两件事发生。

    第一件事，即是他们的正式谢幕。

    “以前没见过你用这种技术......你这段时间去偷师了？”堂看向那架空气钢琴的位置，戏谑地说。

    艾勒嗤笑一声后低头，轻轻蹭了蹭碎裂的指甲，“得了吧，你比任何生物都知道：只是你太傻了，从来没了解我的这项实践，再算上你那些弄拙成巧的卑劣伎俩，这次很明显是我赢了，堂！”

    “我不这么觉得，”堂轻轻抓住了艾勒流血的双手，“这么难堪的胜利不如痛快地承认失败。”

    良久，二人陷入沉思，堂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和短须，艾勒则用手托着歪过的头。

    生物群们关心的第二件事还没出结果，他们显得异常焦躁，有些客人有点激动地开始跺脚。

    “算了，那这就我们俩的又是一次平局了，哈！”毫不意外的，堂哈哈大笑道。他不经意间看了看台下，原本应该只有两百多平方的屋子现在有近五百平方，这里涌入了数十名没被邀请的客人，有些甚至都没和自己见过面。

    “同意，下次再分胜负吧！”艾勒也赞成地点点头。

    两人各高举一只手，并向对方的手拍击，他们互相击掌，发出了响亮的声音。随后，伴随着欢呼和掌声，他们向观众们鞠躬。这次比赛俨然成为了一场高质量的音乐会。

    二人互相搀扶着，搂着对方的肩膀走下擂台。包括宁芙在内，有三五个情绪激动的年轻观众发出了小女孩追星一样的尖叫，在他们俩下台前争相去蹭他们的身子，哪怕是衣服的一角。

    “堂！我爱你！”有些初来乍到的学者激动地高喊。

    “不可多得的表演，我为各位的感情所感动。”一直沉默着的“长老”评价道。

    “等等！”一旁的“苍空之眼”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儿，这第二件事还没出结果呢！于是他高喊道：“我们的赌注怎么办？”

    “通杀！”作为庄家的“掮客”如是回答，“此次没有人压平局！”

    “不是吧！”有一位科学家大喊道。

    “啊啊啊啊，我的钱啊！”另一位下了赌注的观众俯身在地，发出了懊悔的声音。

    “靠！”骂的最狠的是“苍空之眼”和“离隐”，除“长老”外他们下了最大的赌注。二位齐声高喊，随后含情脉脉地对视一眼，像是看到了知己一样抱在一起。

    曲终，但派对仍旧在继续，越来越多的人上擂台表演着使这里蓬荜生辉的科学，这场派对的情绪到达了最高点，漫天的礼花和冲天的呼喊就是证明。

    在卫生间中，堂和艾勒找了个安静的空间，一边休息一边聊起了天，而客厅内的庆贺一波接一波，完全没有停息的征兆。

    “介意把手递给我吗？”堂低调地轻声耳语，牵过了艾勒的右手。

    “麻烦你了。”艾勒紧闭双眼，咬了咬牙。

    堂的原子cao作技术若是用于医治伤口，会完全地分解一部分的神经，这会导致伤者感到接近无麻药截肢的疼痛......堂曾把这疼痛比作，曾经抗日战争的时期，被牙签和铁针扎入指腹的感觉。

    金光构筑为线与网，分解了艾勒的第一节指节，数十秒后，原本的芊芊玉手便被复原。

    “嘶......”她没有发出痛苦的呻吟，但她的脸仍旧揉成一团，倒吸了几口凉气。

    “结束了，完好如初。”他打下一个响指，收回了金线。

    “感谢。”艾勒嘬了一口余痛未消的手指。

    二人微笑着拥抱了一会儿，但很快，“掮客”马修利安·利兹女士打断了他们，身为海洋生物的她正在用其中两根拿着一大堆收据，另外的触手整理着此次的收获。

    “按之前说好的，我拿两成作为报酬，剩下的一百零七万五千五百四十摩尔，你们平分。”她开心地摆弄着属于自己收据，把剩下的塞给堂和艾勒。

    这才是平局的真相！虽然二人客观上的确是一不小心打成了平手，但哪怕任何一方输了，最后都会是平手的结局！这是庄家在cao盘，而赌狗不得房子！

    “感谢！”堂接过了收据，他的双手从中间裂开，断面夹住了收据，收进体内，无影无踪。

    “辛苦了，女士。”艾勒则是将收据放进了衣兜。

    “合作愉快~”马修利安·利兹垂直地上下抖了数次，这是他们文化中的感谢礼仪。

    她全身不断抽动着转身离开，愉悦地哼起了小曲儿，回到了声势浩大的派对，为擂台上愈加丰富的表演欢呼......等离子稳定化、冰晶生成、暗物质可视转换、物质解压......即便仅是其中的一小项，放在任何一个星球上都是超越极限的尖端科学，现在就像小孩子的玩具一样被把弄。

    男人至死是少年啊......无论哪个种群，哪个星球，哪种文化，只要是孤独一人潜心研究却不得赞赏，终究是会孤独的吧......堂心里如此想着，望向了身边看得入迷的艾勒。

    走出卫生间，堂在她耳边打了两个响指，带着歉意地说，“之前误会你了，我先前还认为你又无故落跑了。”

    “别太在意，毕竟我有做这种事的前科是吧。”她不在意地挥挥手。

    “啧，我刚想感谢你，但一想起来之前被抛在那卡亚虚空的事就嫌烦。”他咂咂嘴抱怨道，“能不能有个长期靠谱的时候。”

    “惜命可是一件良好的品德，不是每个人都是不朽者。”这闲谈还未持续多久，一个引人注目的表演便夺走了二人的注意力。

    一开始，堂有些担心他不到两百平方米的屋子能否容纳了那么多客人，但先前几乎被挤满的客厅、厨房、餐厅和自己的卧室空间，但他发现，随着客人逐渐增加，屋内反而空旷了许多，甚至自己的卧室里完全不需要占生物了。

    唔......这一定是“苍空之眼”干的好事，屋内的空间以我都没注意到的速度在缓慢增长......唉，我多希望这现象会是永久的，之前扩大了不到30%的面积，他就收了我四百万摩尔。

    但现在，室内的面积是原本的4倍以上......这家伙是不是玩嗨了？

    “苍空之眼”乌勒·普罗克洛斯，物理学派中穿梭学和时空学的学者，他现在正“打着饱嗝”，用吸管饮用着某种七彩的鸡尾酒。

    “嗝儿，就这啊，小菜一碟！”他高傲地站在擂台上，像个酒鬼一样晃荡着身躯......这有可能是他先前打赌输了个精光。

    乌勒的身体顶部有着很大一颗半透明的白色圆珠，其内部浮动着虚幻的烟尘，那烟尘估计便是他的血液，这颗圆珠大概便是他的头部。

    而在烟尘的包裹中，若隐若现的黑色球体偶尔会在朦胧的烟尘内划过，这便是他的眼、脑和...吸收营养的器官。

    部分学者认为“苍空之眼”的种群，本体全都在那颗白色圆珠内，而剩下的部分只是供cao纵的身躯，当然具体细节就不得而知了。

    理由是：他们的身体长跟竹节虫似的，主要由纤细、蛋白质和几丁质构成，以及......他们可以随意把那颗圆珠随意拿下来，就像传说中的无头骑士。

    随着他身体中发出的一道刺耳的声音，“苍空之眼”头部的烟尘缓缓变得稀薄，而头部也逐渐透明，完全露出了其中的黑色球体，宛如一只眼睛，左右移动观察着周边的万物。

    叮！紧接着的是，一声尖锐的爆鸣，堂的屋内空间扩大了许多，堂体感上觉得自己的屋子又扩大了四五百平方。

    “对区域和空间的拉伸、切割、压缩和分离，那是我最擅长的了。”客人们还在为了空间的扩张惊讶和欢呼时，“苍空之眼”已经抓起了一根吸管，把吸管插进自己的头里，吮吸着一杯白兰地。

    随后，“苍空之眼”浮夸地抬起了双手，四下打量着其他客人，为了烘托气氛，他开玩笑似的地用高亢的语气喊道：

    “来，下一个！作为寰宇间的空间之王，我挑战在座的诸位，有没有敢来直面我的权威？！”

    至此，表演变成了展示自己学术研究的大擂台，各个种群找不到炫技舞台的天才们，在堂的家里大闹了起来，还出现了许多有些中二的台词，比如“错的不是我，是这个宇宙”，“这一切都是物理学之门的选择”......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不由得苦笑着，摆着手走向已经空荡荡了的卧室。

    “抱歉，堂先生，打扰了，能占用您一点时间吗......？”

    在堂拽着入迷了的艾勒走向卧室时，一具熔岩躯体挡在了他身前，这岩浆生物看上去莫名的有些沮丧和无奈，与派对现在的氛围格格不入。

    “叫我堂就好，也无需使用尊称......请问有什么我能帮上你吗？”察觉到了那份悲伤，堂平心静气，谦逊且平和地回答。

    “不，没什么，我只是想......”岩浆生物从身体中取出了一颗非常非常小的，迷你的熔岩蛋挞，顿了一下后弯曲身体，向堂递上了它，“把这个给你，这是我最后的了......”

    那位熔岩生物的故乡在超新星爆发中毁灭了，他是最后的幸存者......也或许还有零星的几个同胞，而这大概确实是最后的一颗熔岩蛋挞了。

    堂收下了这份礼物，默默地点头，背身离去。